于飛和喬峰離開以后，余周舟一下子變成了實驗室的元老。新來的博士生碩士生還有做畢業論文的本科生絡繹不絕地往余周舟辦公室跑，問什么問題的都有。沒幾天，余周舟就成了訪問學者辦公室里點擊率最高的紅人。
與此同時，余周舟要開始認真考慮自己接下來應該去哪里。她在港大的合約期差不多要結束了，回內地當老師，還是繼續留在香港，是余周舟一直糾結的問題。
余周舟照舊會在周六來辦公室。只不過之前都是來煲劇，而現在她要認認真真查找些資料，分析一下自己。
“余周舟！”
正在研究香港工作的余周舟抬頭一看，是柳易。
“好久不見，怎么今天周六也來上班？”余周舟問。
“學你唄，來蹭網。”
“學我？我住在保德街，走路幾分鐘就能抵達學校大網吧。你住紅磡，大老遠跑來上個網不劃算啊！”
“還能蹭空調，加起來就劃算了。”
“這也行……”
“十二點多了，去吃飯不？”
余周舟一看時間，果然已經十二點半了。辦公室里沒別人，周末一般都是余周舟一個人吃飯，有時候看美劇看得太投入了，下午兩三點才去吃下午茶是常有的事情。
“行吧！走。”余周舟答應了。
二人一起去二樓的大家樂吃飯。
“今天周末怎么不陪著女朋友？”余周舟問。
“這個……我現在沒有女朋友。”柳易有點訕訕地回答。
“不是吧，前幾天你來我們辦公室找老馮的時候還在商量帶女朋友一起去爬山，怎么突然就沒了？”
“這個……比較復雜，怎么，你對八卦感興趣嗎？”柳易看著余周舟。
“漫漫長夏，必須八卦啊！”余周舟說，“難道我們來香港工作是為了看誰能競選當特首？還不是為了那些電影啊電視劇啊明星八卦什么的看起來比較方便嗎？”
“看不出來你還挺……”柳易頓了頓，開始講最近發生的事情。
柳易的女朋友談了四年，在內地讀研究生時談的。來香港以后，女朋友進了香港理工大學，柳易進了香港大學。不久前，女朋友的實驗室來了一位澳大利亞交換生，哈韓哈日哈一切老外的女朋友就撲了上去，并且順利撲倒。上個月，柳易和女朋友計算分手經濟帳的時候大鬧了一場，最后上升到女朋友報警的程度，柳易為此上了一次民事法庭。最終結果自然是，鬧得不歡而散，看樣子是要老死不相往來那種。
柳易講得很啰嗦，余周舟倒是聽明白了，柳易可是一點都不像他外表看上去那么斯文。
“你們還動手打架啊？”余周舟小心翼翼地問。
“這事兒確實是我太沖動，再怎么樣也不能打人，但當時那個情況實在是……確實忍無可忍。”
“行了，不開心的事兒就讓它過去吧。”余周舟不想再問了。
“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個人有暴力傾向？覺得我挺恐怖的？”柳易問。
“沒有沒有，我和你都不算很熟，怎么可能輕易下評判。”余周舟趕緊否認，但內心深處，她覺得柳易是一個危險的人。
“我們是不太熟……”柳易若有所思地看著余周舟的餐盤，“你最近忙什么呢？”
“忙自己唄，看看下一步怎么走？”
“什么意思？”
“我的合約期快要結束了，要考慮一下去哪里工作。”
“這么快！你打算去哪兒？”
“還沒想好，要么香港要么內地唄！頭幾年還想過出國，但上次出國開完會以后，我感覺像我這樣的吃貨肯定忍不了那么水深火熱的生活，天天面包芝士大牛排，我會自殺的！”
“你算吃貨嗎？看不出來，這么瘦！”
“哎，我這是比較自律，經常做運動。要是放開吃的話，胖得比誰都快，我小學中學的時候就是個大胖子，原來的同學都叫我余大胖。”
“余大胖！”柳易撲哧笑了，“這個名字還真難以和你對上號，回頭把你小時候的照片拿來看看？”
“國家機密，絕不外傳。”
“說正經的，那你到底是想留在香港呢？還是去內地？”柳易繼續問。
“剛來香港那會兒啊，我是鐵了心要打算回內地的，那會兒我還想著做大學老師多舒服，又有編制又有寒暑假，社會地位高受人尊敬。但是這幾年看下來，發現我們實驗室那幾個留在高校當老師的同學其實過得一點兒都不容易。現在海龜太多，牛人也太多，想冒頭特別難。我捫心自問，好像自己也不是什么天才的科學家，一路都是小打小鬧瞎混日子，回頭要是去大學工作，做不出什么像樣的成果，分分鐘被人排擠出局。”余周舟分析自己。
“你還不夠天才？現在你們實驗室最炙手可熱的就是你了吧！我每次去訪問學者辦公室，看到你那個地方都有人。還有，咱們六樓貼著你的科研成果做展覽呢！看起來做得相當不錯！”路易說。
“我的海報你能看懂？”余周舟反問。
“其實看不懂，但不明覺厲。”路易笑笑。
“我這些真的是小打小鬧，和牛人比起來差遠了！”余周舟嘆息著，“比才華、比勤奮，我見過的很多人都可以輕松把我甩掉。”
“所以，其實你有點不太想回內地？”柳易問。
“不回內地呢，就是留在香港。可是在香港，我這樣的普通科研人員很難在本地大學找到職位。香港的海龜可比內地海龜兇猛多了。”
“一定要去大學嗎？沒有想想其他工作？”
“我現在感覺自己就是井底之蛙，除了做科研好像什么都不了解。你看看，我連除了大學以外還有什么工作可做都不知道。”
“其實你可以考慮一下做顧問，或者工程師。”柳易建議。
“可是我只會做實驗，幾乎沒什么實際工程的經驗。”
“工程的事情比科研簡單多了，以你的聰明才智，絕對不會是難事。”
“你怎么知道？”
“我做過一年工程師。”
“你還工作過？”
“是啊，碩士畢業之后我在深圳的一家外企做過一年，后來……為了前女友才來香港讀書。”
“又想起傷心事兒了吧？”
“沒事，都過去了。現在在香港也挺好。”
“你還有多久畢業？”
“我……可能今年年底就畢業了吧。”柳易有點黯然。
“今年年底？你才來兩年多啊！你們實驗室的博士都這么容易畢業嗎？”余周舟驚訝極了。
“我是碩士畢業。”
“為什么是碩士？你不是已經碩士畢業才來香港的嗎？”
“說來話長，我當時申請港大時成績出了點問題，所以這邊的導師鄺教授就叫我先以碩士的名義入學，等到有合適的時機再給我轉成博士。沒想到我來沒多久，鄺教授辭職了，我被打發到老嚴的名下。老嚴你也知道，自己的博士都正經沒幾個能順利畢業的，哪還愿意操心我這種半路插隊的。最后轉博士泡湯，我只能碩士畢業了。”柳易一臉無奈。
“還有這種事情……”余周舟有點同情柳易了，“不過有兩個碩士學位也不錯，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兩個名校碩士也強過我這種土博士嘛！”
“你還挺會安慰人的。”柳易看著余周舟，“是不是不管什么事兒你都能想到好的那一面。”
“我就是個二百五樂天派，哈哈哈哈！”
“挺好，挺好。”柳易想了一下，說：“正好我也打算找工作了，咱們互通消息，兩個人努力還是比一個人瞎撞更有機會的！”
“這個主意不錯，好啊！那咱們多交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