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花兒都揚起頭,草兒都擺著手時,他倆開始在房里說話,雖然聲音很小,可我是誰?我暗笑著偷聽他們的話,頗為得意。
川:“倒霉三少,你真的要娶這小丫頭?她好似來頭不小,單看那頭驢就知道……”
秦:“呵呵,你若不是五雜靈根,怕是也動心了。”
川:“秦門并不是雙修派,你如此一來會拖累元嬰后期突破,也無法用天元丹。”
秦:“修真又如何?沒聽過只羨鴛鴦不羨仙?”
川:“你算到了?”
秦:“算不到……”
川:“執(zhí)念!”
秦:“執(zhí)念又如何?放不下便去爭取,爭取不到還放不下才是執(zhí)念。”
凡人修仙該不該有執(zhí)念?若有,容易走火入魔;若沒有,又如何捱過這份清苦?我望向西斜的太陽,這一日它落的太慢,我只期待天快點黑透。
天黑透前,秦渙天從屋里出來,遞給我兩塊好看的點心。
他望一眼我,微笑著說:“吃些吧,你好像很容易餓。”
這他都能看透?
我悄悄咽下口水、搖頭,吃人嘴短,不能再吃他的了。
他沒再堅持,收回手看我笑了笑,道:“你現(xiàn)在和日里不太一樣。”
自然如此,他還是第一個看出我白日和黑夜不一樣的人。輕淺的笑容由心內(nèi)而發(fā),掛在嘴角。我望他一眼,這臉上蒼白的人看上去如此平凡,完全沒有那些故弄玄虛地道長的氣勢。
我俯下身擺弄幽幽綻放的夜來香道:“我……喜歡白天,所以會開心些。”
他沒作聲,也沒深究我為何如此這般。
天終于黑透,我把小黑栓到房間里,囑咐它莫要亂走,我們?nèi)齻€就來到事先看好的翻墻處。
“以你倒霉三少的修為,白天有何不可?非要這會兒偷偷摸摸進來,簡直脫褲子放屁!”劉二狗一邊抱怨,一邊輕松飛到墻頭,那雙大腳丫子踩的琉璃瓦咯咯作響。
秦渙天無奈地搖下頭:“就你這功力……算了,借你扁擔(dān)用用,小月月總不能像你這般粗魯。”
扁擔(dān)忽而變大變長,斜支在宮墻外,順著爬上去就能到墻頭。
劉二狗嗤笑下:“倒霉三少,你為何不抱著小娘子翻過來?”
“君子不乘人之危。”秦三少邊說、邊用手指梳理自己的發(fā)絲。
我沿著扁擔(dān)手腳并用往上爬,快到墻頭時腳下發(fā)力一蹬,眼看就要翻過時,那杏色的琉璃墻頭竟然離我越來越遠,而粗粗細細的樹枝竟然劃過我的臉龐,樹梢也須臾就被我拋在腳下!
“娘——”我閉上眼睛大喊,雙手亂抓。
咦,手里什么東西毛絨絨軟乎乎的?
拿到眼前一看,娘呀,我手里怎么會有只黑乎乎的夜鶯,它已經(jīng)被我捏的或者嚇的昏厥了!
我還沒結(jié)丹,這也不是升仙臺,我怎么會飛啊?!
我忙松開手里的夜鶯,就在我感覺頭暈?zāi)X脹,身體下墜時,周身忽然一輕。睜開眼,一雙有力的手臂已經(jīng)牢牢托住我,秦渙天微彎著眼角,清澈地笑容出現(xiàn)在我眼前。
“重上九天攬明月。”他輕笑著說。
我按住要飛走的書生帽子,望著他訥訥道:“我……叫花百茵。”
“哦?不重要,小茵茵。”說著,他竟然閉上眼睛,像墨梅吻我那次朝我過來。
我忙拉下帽子橫在我倆中間。
他果然是要吻我,最終卻只吻在他的帽子上。他睜開眼時,已經(jīng)帶著我緩緩落在宮墻內(nèi),雙腳落地時,我著實深深吐口氣。
太……太嚇仙兒了!
爹,娘,你們給孩兒挖了多少坑兒?我到底是什么、會什么?
劉二狗已經(jīng)在宮墻里,瞪大眼睛望著我倆,磕磕巴巴地說:“妹……妹子,你……會飛?”
我好像不會,只是著急翻墻,用力過猛。
這時,我才發(fā)覺我還緊緊抓住秦渙天的手臂呢。
驚魂未定大概就是我此時的感覺。我低頭看看自己的腳丫子,不覺地自言自語道:“難道這鞋是個寶物?”
劉二狗低頭看我的腳丫子,驚訝道:“除了夏家的爐、安家的劍,難道還有重家的鞋?”
秦渙天眼神寒涼地望著劉二狗。
既然已經(jīng)翻過墻,我忙松手道:“救、救淳爺去。”
秦渙天給我用了隱身符,劉二狗也拿出一個隱身符,我們順順利利就到了永巷外面的窄道。
看到“永巷”二字時,我終于松口氣。
就在我邁大步往里走時,秦渙天一把抓住我,他則皺眉凝神,耳朵也動了動。
“妖氣!”
我再看劉二狗,他也已經(jīng)收住腳步,正偷瞄著秦渙天,扁擔(dān)已經(jīng)握在手上。
我明白他倆要做什么。
“先救淳爺!否則你別想要毛驢,你……”轉(zhuǎn)向秦渙天時,我卻沒什么可以威脅他的,畢竟人家把法器都抵給當(dāng)鋪,換我的玉佩回來。
“你……要不回去吧?”我商量他。
秦渙天皺眉,“小茵茵,為何這妖氣里有你的香氣?”
“啊?”我裝糊涂,“什么?”
我也感受到胡美薇的氣息,她為何在這兒?過了快一日,怕是我的血已經(jīng)無法隱去她的妖氣。
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扁了扁嘴輕聲道:“大概他們比較崇拜我吧。”說著,我掏出香包,提到秦三少面前,吸下鼻子,“他們也許崇拜我,偷了我的香包,這個很香的!”
秦渙天笑了下,劉二狗一臉嫌棄地看著我倆。
我可以確定就是胡美薇在附近,而且不止她自己,似乎還有猴子的氣味。
劉二狗躍躍欲試,八卦盤已經(jīng)在手掌中,眼睛也隨之放光。
他勾起嘴角,手持八卦盤往我藏身過的水缸過去。
煉丹派的最喜捉拿小妖精,用它們煉天元丹可謂事半功倍,他此時定然不會給這些個小妖活路。
我急忙跑過去,卻被一個力道牢牢拉住。扭頭一看,秦渙天的食指和中指正夾住我的衣襟,朝我神秘的笑。
怎么忘了,他也打這群小妖的主意呢!
我用力拽回衣襟卻白費力氣,看似輕夾的兩指,力道卻如一座大山,而且這衣襟也牢不可破,撕不蘭似的。我退回一步、用力去推他,他依舊微笑,動也不動。
本以為至少能把他推過后面的墻頭,哪知他腳下生根般紋絲不動。再回頭看時,劉二狗已伸手去開水缸的蓋子,我甚至聽到松鼠咯吱咯吱嗑東西的聲音。
不好!
心急之下,我忽然想起墨竹說過的話。他說如果我要對付凡人,一切法力都無用時就要學(xué)會凡間女子的通用法術(shù):一哭二鬧三上吊;若是通用法術(shù)不管用,就要用緊急法術(shù):撒嬌。
聽他給我解釋過通用法術(shù),我雖然一知半解,卻也想試試。
我轉(zhuǎn)過身,狠狠掐了下自己。咦,一點都不疼?沒關(guān)系,我依舊抬手捂住眼睛嗚嗚地哭起來,一想到那日淳爺皮開肉綻,想起淳爺讓我滾、要置我于死地,淚水就噼里啪啦地掉下來。
這法術(shù)果然好用!秦渙天的手指已經(jīng)松開,揉著自己的胳膊擰眉望著我說:“你……掐我,你哭什么?”
啊?!我登時停止哭聲,身后卻傳來劉二狗壓抑地用力的聲音。
他滿臉通紅,雙手緊緊握住水缸的蓋子,咬緊牙關(guān)向上提,那蓋子卻紋絲不動。
秦渙天呵呵笑了下道:“小月月想要的小妖們,川普你就別打主意了,我不會讓給你的。”
我這才注意到渙天的左手中指和食指并緊,正在施法。
呵呵,沒想到凡間女子的通用法術(shù)這么管用,我不禁抹去眼淚,朝秦渙天笑了下。
秦渙天給劉二狗一個“你能奈我何”的嫌棄眼神,又轉(zhuǎn)過來對我說:“等會兒離開時,我?guī)湍惆阉麄儙ё撸冶WC不傷害他們。”頓了頓,又笑道:“誰讓他們崇拜你,我也崇拜你。”
又欠他一個人情!
我眨巴眨巴眼睛,他認真地點點頭說:“不如把你的香包送給我,就不算欠我人情!”
反正是我在集市上買的,也沒特殊用途,于是就拿出來遞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