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風辟谷的日子，我主動擔負起照顧無名的責任。

師傅說怒水要被罰三十日才允許出來，白日就我和無名，真的有些無聊。

我問師傅為何怒水不想回去龍宮，師傅說：“怒水是難得的小金龍，但是他不想做龍王，他想做個自由自在的散仙兒。”

“散仙兒沒有天仙好啊！”我疑惑道。

師傅呵呵一笑，道：“人各有志。你當初看到淳爺離世的時候，不也只想做一世凡人么？”

哎呀，師傅，莫要哪壺不開提哪壺，我至今都覺得恍惚，雖然嘴上說著墨梅，可心里惦念的仿佛還是淳爺。

望著青鷹劍，如果它是有靈性的，也不知它究竟愿意跟著淳爺還是墨梅。

唉。

除了照顧無名，我就是練劍。

小白曾說我練劍進步的很快，雖然已經可以馭劍，卻尚未達到仙劍合一的境界。

這幾日我越發覺得自己心煩氣躁，一來不知山下的妖魔如何橫行，二來仙劍合一如何也做不到。

三日后，小白回來了，他氣色很好。

他頭頂的頭巾已經除去，深深的玄字露在額上。

他說：“躲避終歸不是辦法，我已經和父皇坦白。”

“他原諒你了？”我問。

小白笑了笑，說：“他差點扒了我皮、抽了我筋，把我痛打一頓。”

呃……

“打斷骨頭連著筋，氣幾日就好了。”我忙安慰他。

可是……“你告訴你爹怒水在哪兒了？”我問他。

他笑了笑說：“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我沒告訴我爹。小水既然不愿意回去，強求不得。我當初若不是強求太子之位，也不會落到如今的境地。我見小水在玉皇山悠閑自在，這才是他的真性情，不是誰都愿意做龍王的。”

咳，沒想到淪為坐騎后，他竟然能如此大徹大悟。大徹大悟道常人不能理解。

五日后，顏風也從洞里出來，人瘦了些，但是元氣飽滿，精神極了。

“顏風，我若是女妖，定然要和你成親了。”我打趣道。

他忙擺手，竟然有些仙風道骨的味道。

“小女子說笑了。你若是妖，我現在就收了你！這幾日我想明白一件事，妖便是妖，根本沒有好妖壞妖之分。”

他模仿師傅的神態還有幾分做作，惹得我們幾個哈哈大笑，連無名也跟著咯咯笑呢。

第二日，迎著晨光，我們三個就一起下山了。

小黑跟著我們到半山腰，顏風好說歹說勸它回去他都不肯，最后小白猛然回頭，變出一張龍臉，把小黑嚇的撒蹄子就往山上奔，它心里竟然在罵我，說我喜新厭舊！

我們先去了玄黃鎮，小白帶了頭巾，遮住額頭的字；他倆都假扮做我的哥哥。

先去了玄黃山，在從前那個樹洞，我沒尋到胡美薇。

既然她和其余八個都是老榆樹幻化的，此刻應該已經被我父親收走了。不知為何，我卻只覺得難過。胡美薇其實沒做過大奸大惡的事。

老榆樹本身就是亦善亦惡，所以他的分身才會有善有惡吧？

準備離開時，小白和顏風卻都警覺起來。

“這里不對！”他倆對視后同時說。

定然是感受到妖氣了，我真是干著急，一個小仙兒竟然連妖氣都感受不到，何談降妖除魔啊！

墨梅，你能不能先溜個號出來，咱倆聊聊！

眼見他倆雙雙隱身，我也忙隱去身形。

晨光從冬日的樹枝間落下，感覺暖洋洋的，整個樹林都寂靜著，唯獨幾聲“當啷”“當啷”由遠及近，但那聲音卻像從天上下來，籠罩整片樹林。

這不是潑浪鼓的聲音么？

一盞茶功夫，只見一個人站到山神廟前，手里拿著一個紅色的潑浪鼓，正“當啷”“當啷”地轉著。

這人我見過，就是從前在玉皇山下抹眼淚的漢子，那個做潑浪鼓的山賊、手工藝人！

他口中念念有詞，片刻后，之間山神廟前幻出一道門，他閃身進去，那門也跟著消失不見。

“看來這里別有洞天。”顏風分析。

嗯，我也同意，只是沒說出來。

小白仔細查看過一會兒，并沒看出有何不同。

忽然，他手上多了一把劍，劍鋒直指地面，低聲道了句：“土地土地，侄兒求見！”

“呼”地一聲，地上冒出個矮個子，細看還是個婆婆。

婆婆氣呼呼地說：“你家悔親，現在找我何事？！”

小白笑了下，道：“婆婆莫要氣，我九弟至今杳無音訊，前些日子尋來的不過是個冒充的妖精，因為沾了些仙氣，幻化成龍的模樣，其實是條小蛇。若您女兒不嫌棄和妖精成親，我這就去水牢把那妖精提來。”

土地婆婆忙擺手道：“算了，謝謝你好意。我閨女就是嫁凡人，也不嫁妖。小侄兒喊我何事？”

小白收起笑意，誠心打聽：“敢問婆婆，這山上有妖？”

婆婆笑了下道：“哪個山頭沒妖？除非靈山、仙山！”頓了頓，她繼續道：“玄黃山歷來有妖，這邊一共有九個，但是都是受了仙人點化的，并日并不作惡，其中一個小狐貍自己種些花草。偶爾拿去集市上賣，換銀子買些用度。我倒不見她做過壞事。”

我忙上前問：“婆婆說的可是胡美薇？”

她點頭道：“對，就是她，另外還有八個。”

“他們現在人在何處？呃……妖在何處？”我急忙問。

她思慮下，答：“前些日子有個九天蕩魔祖師也來問過我，說這九個妖是什么老榆樹精的分身。見過后又否認了，說他們不是。其實我也納悶，這九個妖我倒是知道，他們是從前安府靈泉旁修行的，并不是什么老榆樹精。”

這就怪了，父親和墨梅都判斷錯了？

土地婆婆微笑，似乎知道什么。我不得不繼續俯身跟她低聲下氣地問：“好婆婆，告訴我因何。”

她神氣起掐著不存在的腰道：“我可以告訴你，但是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我連忙點頭。小白卻皺起眉。

“條件就是，你幫我女兒尋個如意郎君。”她眉梢微動，開口道。

這個簡單，回去我就偷偷把她女兒和顏風系上。

看我點頭應下，她繼續道：“老榆樹最初就是在玄黃山長起來的。幻化成人形后，本來他是要去玉皇山修行的。這邊離玉皇山不過幾里路，說來容易，可是途上偏偏遇到一個女子，女子姿色萬千，將他誘去了銀月山。”

“銀月山到處都是妖精，那一眾妖精捧他做了大王，于是他迷失了自己，最后成了一個被人利用、被人唾棄的妖。他發覺這一點時痛苦不已，痛定思痛后便只身去了安府，想借助那里靈泉的靈氣為自己洗髓，所以無論是安府的靈泉側泉眼，還是皇宮的靈泉泉眼，都被他強大的妖氣污染，以至于給人那些靈泉邊修行的妖精都是他分身的錯覺。”

說完，她定定地望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