巍峨昆侖,皚皚雪山。
在我的堅持下,顏風(fēng)幾個人都去了自己該去的地方,宇文真人臨走前留給我一把棋子,他說那是他和張道長用溶洞里那個大石的碎石子打磨的,我們進到昆侖地下前,他曾抓了一把送給墨梅。
收下棋子,我謝過宇文真人,又讓怒水把花百茵送回天庭。
小白說什么都不肯離開,他說“你要離開的時候,我總能幫到你?!?/p>
我笑了笑,他還心存我離開這里的想法,我卻只想葬身在這雪山之中。
小白安靜地待在戒指里,他知我心煩,從不出來與我見面。
有幾日我從山洞醒來時,洞口都放著熱乎的食物,都是小白尋來,烤熟的。
每天,我都不知疲倦地挖著墨梅消失那邊區(qū)域的雪,也許,就能找到他的尸身,讓他還魂。
不知過了多久,每次我都覺得自己也許看不到第二日的太陽,可是我每日醒來時都體力充沛,不禁又想繼續(xù)去挖那個巨大的坑。
挖下去,仿佛沒有希望;現(xiàn)在停止,又有些可惜。于是,每日,我都在這樣的糾結(jié)中。
這里每日除了呼嘯的風(fēng),就只有滿眼的白。
一日醒來,太陽高照。洞口放著些野果,那是小白從遠(yuǎn)方的山帶回來的,真的委屈他一個真龍了。
懷著深深的歉疚,我決定停止這種無謂的事。
夜里,我將戒指留在洞里,借助皎潔月光,攀到雪山之巔。
到達(dá)山頂時,東方將亮,太陽在遠(yuǎn)處的云海中噴薄。
我張開雙臂,縱身躍下。
這時,我懷里的棋子一個接一個地出現(xiàn)在我面前,又組成一條懸空的路,阻止我尋找墨梅的腳步。
呵呵,真是,竟然死都不讓。
“丫頭,什么事想不開?”
不知何時,一個白發(fā)老人出現(xiàn)在我身旁。
我望向他,只見他輕輕抖一抖佛塵,拖住我的棋子就把我送到他跟前。
“老人家,你是神仙?”
“是也非,非也是?!?/p>
“我想去陰間,你能送我去么?”
他忽然來了興趣,問:“我送你下去,替你保留凡身,但是十二個時辰內(nèi)你要回來?!?/p>
這是我要求小白幾次的,他都未曾答應(yīng),也許這老頭有辦法。
我點點頭,“您不會無緣無故答應(yīng)我,有什么要求?”
他含笑地捋著胡子,“我會拿走你的記憶,你要交換么?”
記憶?我的過往全部都忘記?
不,我不要忘了墨梅。
我搖頭,“還有別的條件么?”
他思量片刻后說,“我只對別人的記憶感興趣?!?/p>
如果我找到墨菊,讓墨梅起死回生,就算墨梅不再記得我,我也愿意。
“我要去救人,等我回來,你拿走他的記憶?!?/p>
他笑了下,“小丫頭挺自私啊?!?/p>
算是吧,我留下自己美好的記憶,用墨梅的記憶換回他的死而復(fù)生。如果他知道我用自己的記憶換來他的重生,他一定會痛不欲生。
“你坐下吧?!崩险哒f著,我腳下的棋子倏地變大,我盤腿坐下。
“我會幫你靈魂出竅,替你保管尸身,你快去快回。”
隨后,我就看到自己在巍峨雪山之頂,睥睨腳下的一切,包括我的身體。
老者指著我挖過雪的大坑說,“那坑你也挖的差不都了,從那下去,就能到達(dá)地獄。”
作為靈魂,我沒有開口的本領(lǐng),點點頭,朝那個大坑飄過去。
風(fēng)稍稍一吹,就覺得自己要飛走,控制好一會兒,我才能穩(wěn)住自己,掌握作為一個靈魂飄來蕩去的技巧。
地獄之門,遠(yuǎn)比我想像的恐怖。
當(dāng)我落到那門前,石門左右的火把就要把我燒干一般,我忙去叩門。
守門的小鬼打量我許久,問我找誰。
我忙說找墨菊。
很快,我就被帶到墨菊跟前。
他和從前一樣,只不過渾身都散發(fā)這寒冷的氣場。
在地獄,我終于可以開口。我將自己的想法道來,墨菊皺眉片刻后,要來生死簿,隨即望向我,一字一句道:“墨梅沒死。他只是死在你的心里,只要你愿意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他就會復(fù)活。生死簿里根本沒有墨梅的名字?!?/p>
我驚愕地望著墨菊,他平靜至極。
“我從沒想過離開他?!蔽一卮?。
墨菊嗤笑下,“小師妹,你大話說多了,都不臉紅了?!?/p>
我也許有過這想法,但是已經(jīng)是很早以前的事,如今我自然只想生生世世與他在一起。
墨菊拉著我手臂,在眼前的火光中幻化出一副雪山的情形。
墨梅的身子就靜靜躺在我挖過的坑里,可我卻始終都沒看到。
“你眼里沒有他,所以看不到。”
“怎么會?”我驚呼。
墨菊平靜地望著我,道:“當(dāng)你抵擋住所有的誘惑時,就已經(jīng)拋棄了愛情。你是玄門守護者,不能被任何人和事誘惑,包括愛人。所以,你以為自己深愛著他,其實他早已不在你心里?!?/p>
他是說我經(jīng)過那些金銀珠寶,經(jīng)過那些華裳美服時,就已經(jīng)完成從一個有七情六欲的人,到無情無義的洗滌?
隨后,火光中出現(xiàn)我在洞口,望著大金仙兒和墨蘭尸身時的漠然表情。
那真的是我?我不敢相信地揉揉眼睛,那個女子分明一副冷漠的模樣,絕不是冰雕上那副靈動多思的模樣。
我真的不再是從前那個我。
我想我該哭出來,心里卻不知為何,竟然異常平靜。
平靜如沒有水波的大海。
我望向墨菊,問:“有什么辦法讓墨梅復(fù)活?我不想他死。”
“你不想他死,就和你不想任何人無辜送命一樣。他在你心里早已失去從前的意義?!?/p>
我淡然地笑了下,不知是何人讓我走到今天,早知如此,剛剛就不如用我的記憶去換墨梅。
墨菊知我心所想,交給我一粒丹藥。
“把這個含在口中,你就能看到墨梅。但是,那時你會痛不欲生?!?/p>
“你以為你還深愛著他,可是當(dāng)你發(fā)現(xiàn)你再抱著他時,已經(jīng)沒有從前的心跳時,會難以接受?!?/p>
“你真的要這么做么?或者我替你尋到他,將他復(fù)活?!?/p>
墨菊一句一句說著,我依舊在想,我該哭出來,怎耐連鼻酸都沒有。
真是老天爺給我開了最大的笑話,從此以后,我要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