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是來學魔法的?”這句話將顧菲柔從過去的回憶中拉了回來。
妮可拉,望月塔,水若痕,冰原,新月夫人,冷月門,辰月兒……剛才還浮現在眼前的東西,現在都開始遠離,漸漸模糊。
她扭頭看去。發現說這話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他的身上散發出色彩斑斕的能量,它們華麗地旋轉著,飛舞在他背后,好似一件斗篷。但她沒有關注這男人身上的能量,而是盯上了他的臉。這多像肖同啊!
像,太像了!
想起肖同,顧菲柔的心中又是一緊。
肖同是現實世界里,顧菲柔唯一有過那種心跳感覺的男人。
(肖同是達維有限公司董事長的兒子,是標準的富二代,這樣的小伙沒有選擇在自己父親的公司混吃混喝,花天酒地,惹是生非,而是自愿來到兒童福利院,憑自己的雙手掙錢,憑自己的善良幫助孩子們,這樣的男人不好嗎?這樣的富二代,其實已經很難得了。只因為顧菲柔當時的間諜身份,她不愿意靠近肖同,更不愿意把肖同這樣單純的人扯進來。)
這男人看向顧菲柔,也有一種異樣的感覺。別的女孩總是關注他身上那色彩斑斕的能量,抑或關心他是不是金主,只有面前的顧菲柔不同,這個女孩既不關心他身上的能量,更不關心他有多少錢,似乎只是平視著他的臉龐,有一種特別的味道蘊含其中。而更重要的,是她此時的神態,很像言書雅。
他覺得,自己欠言書雅太多。許多許多深夜,回憶起自己沒有能阻止言書雅的遠嫁,他就覺得刺心的劇痛。隨著時間的流逝,言書雅留給他的人影已經開始模糊了,但,那個心上的影子是抹不掉的,那份歉疚和遺憾也是抹不掉的。已嫁人的書雅還好嗎?在某個寂靜的雨夜,她還會想起自己嗎?
他是月之國左右翼前鋒營統領皇甫墨塵的兒子,名叫皇甫洛冰。(左右翼前鋒營統領是正二品武官,相當于現實世界中的中央警備團司令,位置十分重要)
有皇甫墨塵的赫赫威名在,皇甫洛冰是水魂里極受尊敬與照顧的。
他的侍女,本來應該由一級女官木懿來親自安排。只是二級女官芷蘿為了討好他這個‘水魂’有名的金主,而主動安排。
芷蘿早就打探了來‘水魂’修煉的所有魔法學徒的家世,最看好的當然是左右翼前鋒營統領的兒子皇甫洛冰。
芷蘿本來是想親自出馬的,只是她自己年齡略大一點,曲線不似年少侍女那帶點青澀的玲瓏,而是飽滿處直欲噴薄,纖細處嬌柔將折,又喜穿紅色緊身長裙,越發風姿妖嬈,偏偏一張臉容色端莊,眼角處微微上挑,飛鳳般璀璨華貴。
剛才,她就那樣拜服在他面前,薄涼顫抖的聲音道:“侍女玉蕓沒伺候好您,是奴婢的過錯,奴婢該死!”
嘴上這么說,芷蘿心里頭卻這么想著:這皇甫洛冰實在是太挑了吧,玉蕓是自己千挑萬選的絕色美女,怎么還不能讓他滿意呢?
玉蕓腳步輕緩,優雅,有著一雙極美的眼睛,也有著白嫩的肌膚和完美的身段。而更重要的,是她身上的香是龍涎香,馥郁綿長,隱隱帶有曖昧之意。
見到皇甫洛冰時,玉蕓嘴角含笑,長袖細腰如風中荷花那般淡雅,卻撥不動她面前皇甫洛冰的心弦。
芷蘿教過玉蕓:“媚不是造作,不是粘在男人身上不松,而是要男人連身帶心都不自覺向你靠攏,所以你要記住,姿態要風流自然,看人要磊落大方,這才是媚當中的上者。”
但是這招對皇甫洛冰卻無用。
皇甫家族乃是月之國的旺族,皇甫墨塵又身居左右翼前鋒營統領的高位,可想而知,皇甫洛冰從小到大見過多少女人啊,高的、矮的、胖的、瘦的、溫柔的、體貼的、撒嬌的、任性的、獨立的、另類的、隨和的、慧質的……,什么樣的女人他沒有見過?更何況言書雅才走了兩年。回憶是個賊,它窺探著每一個空隙,偷偷的鉆進他的心靈和腦海里,拋不掉,也逃不了。就玉蕓這勉強學來的一點媚術,媚得了他?只會讓他感到有些俗,甚至是俗不可耐。
他沒心思搭理芷蘿,便扭頭背身,試圖走另一個方向。耳邊傳來溫柔極致的關心語氣,“洛冰公子,那條路會走到女居。”他聞言,將頭又轉了回來,只看到芷蘿的眼淚止不住的流了下來,好似想要宣泄著自己的委屈,貝齒咬著唇,道:“莫不是公子永遠都不理奴婢?”
“你這是什么話?”見到女子淚水,他禁不住泛起同情之心,“我只是要離開此地,與不理你何干?”
芷蘿紅紅的眼睛小心地看著皇甫洛冰,“公子能多跟奴婢說說話嗎?”
他愣了一愣,卻不知該說些什么。
見皇甫洛冰停在了那里,芷蘿將頭偏了一下,吻落在皇甫洛冰的腳踝。
他感到了腳踝的異樣,本能地后退一步,當看到芷蘿細滑的舌,聞著她自然的芳香時,體內一股無法抵擋的火熱撩撥著他,渾身都在叫囂著,但是,他不想對芷蘿這種俗女這么做……
他幾乎是落荒而逃,逃著逃著就遇到了走出水香殿的顧菲柔。他發現顧菲柔一直站在那里沉思,好像沉浸在過去的回憶當中,便走了過來,問了一句:“你也是來學魔法的?”
當顧菲柔扭頭看他的時候,他體會到了一種不一樣的感覺。
顧菲柔那是怎樣的一雙眼睛?幽深的瞳孔仿若漩渦一般能夠將他深深吸住,而且眼神中還表現著多種不同的情緒。
而顧菲柔,雖然對愛情有一定之見,但卻也難以捉摸,仿佛孩子們某些似懂非懂的念頭,朦朦朧朧浮現在腦際,卻出奇地生動。
她畢竟是沒有真正談過戀愛的人。
或者說,她的愛情一直處于沉睡中。
盡管以女間諜的身份,她曾經對不同的男人表露過情感,但那都是為了國家,不過是虛與委蛇逢場作戲罷了。真正的顧菲柔內心深處的情感,猶如兀立在大海波濤中的孤巖,擱淺在荒涼海岸上的破船,抑或透過云帶俯視著沉船的幽幽月光,缺乏靈動的色彩、意味深長的感嘆以及難以忘懷的心跳回憶。
而皇甫洛冰這邊,從他那突然閃耀著火花的兩眼、顫抖的手、泛紅的驗,以及前額上隆起的靜脈看來,他明顯心底有按捺不住的悸動,而且有好些悵惘的念頭集結在他的腦子里。此刻的皇甫洛冰,不愿意也不能夠隱藏他心中暴風雨一般的矛盾感情,而且這種感情就象照鏡子一樣,立刻會在他精力充沛的臉上反映出來。
他既是在想言書雅,也是在渴求能再遇到一個像言書雅那樣的女人。
他在悵惘:為何我以前沒有注意到她呢?而我身邊的那些女人,不是喜歡我的錢,就是喜歡我的家族背景,沒有一個人能真真正正從關心我的人這個角度來觀察我。那些女人一次次的俗不可耐,宛若一粒粒的寒冰,積聚成不可融化的堅冰,像神泣山的層層高峰,光滑晶瑩,包圍著我,把與日俱增的嚴寒匯集給我。她們只給我死白色的感覺,怎么會有鮮艷色彩的感覺呢?
從皇甫洛冰的臉龐處離開,顧菲柔的眼光看向他的衣著。他并沒有穿月之國外套或是皇甫家族世代相傳的寬袍,在他那件用雪白的羊毛織成而且繡著金花和魔法花紋的長袍上面,還披著一襲華麗的、鑲著金色花邊的、火紅色的日之國外套;一個金扣子在右肩那兒系住了外套,扣子上面的寶石迎著太陽發出忽隱忽現的炫目的光芒。(日之國外套,是月之國皇帝賞賜給皇甫墨塵的日之國貢品,皇甫墨塵把這件外套給了他最喜歡的兒子——皇甫洛冰)
皇甫洛冰是水魂里第一個穿日之國外套的學徒。他拿著一根金頭手杖,雕刻家在杖頭上用極精巧的技藝雕刻著著平叛紫銘軻中的插曲。紫銘軻曾經是月之國禁衛軍的首領,參與了月之國皇位更迭的叛亂,試圖推翻現任的月之國皇帝千菱霄,在亂戰中,皇甫墨塵生擒了紫銘軻。雕刻家在枝頭上雕出了紫銘軻被皇甫墨塵生擒的情景。
在皇甫洛冰右手的無名指上戴著一個金指環,指環上面鑲著一顆巨大的、鮮血也似的紅寶石,這顆紅寶石名作“混元紅炎”,是八級上品法器,有提高佩戴者精神力之能。
看著皇甫洛冰,顧菲柔就想把肖同回憶起來。但奇怪的是,越是急于想把肖同清楚地回憶起來,肖同在顧菲柔心目中的印象就越模糊。在這撲朔迷離的記憶中,也只有當時深留心底的幾許感觸,把她的思緒帶到現實世界中的兒童福利院,帶到她和肖同相遇的那個地方。她想著想著,不由地把手指送到鼻子邊聞了聞。當她無意識地拿這個手指靠近眼前時,不知怎的,上面竟清晰地映出高雨婷的眼睛。她大吃一驚,觸電似的微微一跳。(間諜對自身情緒的控制力是很強的,可見她對肖同的情感有多么劇烈。只是在現實世界,顧菲柔對肖同的這種情感并沒有發展下去。)
(當時肖同雖然對顧菲柔很心動,但從未想過對方會看上自己。顧菲柔長得漂亮,聰慧靈敏,情商極高,而他自己不僅長相一般,學業一般,能力也一般。像顧菲柔這樣的美女,會看上他嗎?當顧菲柔經過肖同身旁的那一瞬間,肖同感覺整個世界寂靜的沒有一絲響聲,除了他自己的心跳。肖同靜靜的站在這個讓他暗戀的女孩所經過的地方,這是他無意之中在兒童福利院遇到的女孩,他不知道如果再往前進一步,會發生怎么樣的變故,也許是命運讓他偶然的與她相遇,但是肖同卻沒有想到,如果他自己肯再往前進一步,將對他以后的一生都產生潛移默化的改變。肖同最終沒有邁出那一步。)
“你也是來學魔法的?”皇甫洛冰又重復了這一問。
顧菲柔望著皇甫洛冰那對熱情而關懷的眼睛,那真誠而坦白的臉說:“哦,是的。”
再次問話時,皇甫洛冰上身微傾,全神貫注地觀察著面前的這個女人。他那小心翼翼的問話,一眨也不眨的嚴肅目光,都表現出他的認真投入。盡管這只是他與顧菲柔的第一次相遇,但他總覺得他似乎找了顧菲柔兩年,從言書雅嫁人的那一天就開始尋找了。
顧菲柔玲瓏而懸直的鼻梁雖嫌單薄些,在下方搭配著的小巧的閉上的柔唇卻宛如美極了的水蛭環節,光滑而伸縮自如,在默默無言的時候也有一種動的感覺。在皇甫洛冰聽來,顧菲柔的回答是滋潤光澤的,她的聲音比言書雅還要好聽。
“你叫什么名字?”皇甫洛冰再次問道。
“顧菲柔。”顧菲柔回答道。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么會愿意把自己的名字告訴面前的這個陌生人。只是因為這陌生人太像肖同了,從而勾起自己塵封已久的記憶?
她看向皇甫洛冰,發現他一直在注視著自己,眼睛都沒有離開。如果是一個害羞的女孩,或者懷春不久的女子,她的臉上將泛起紅暈。但是她不是。她雖然沒有過愛情,但她多次以不同的身份執行愛的任務。間諜在執行任務時是不能有感情的,即便紅暈那也是偽裝出來的,需要有紅暈時必須立即有紅暈,不需要時便一點也不能有。多年的間諜生涯,已經讓她的表情有些麻木,即便對面站的是酷似肖同的男人,即便對方撥動了他心底的那根弦,她也無法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少女那樣,帶有淡淡的羞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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