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淺茶終是默默地閉上了眼,蒼白的臉血淚橫流……
他終是不知道,亦或是不在乎,他的這一掌……真的好疼……
姬淺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夢里的她看到了一個面容模糊不清的人影,那人語氣清逸,“修道者,順則生人,逆則成仙,如若產生心魔,不應退避而應直迎。”
轉瞬,那人猶似身處煙中霧里,周身籠罩著輕煙薄霧,兀自輕聲道,“此物名為伏月仙綾,雖說只不過是一上品靈寶,但應用得當,攻防皆可。”
她恭敬捧過那仙綾,一戴便是十數載,不是因為那物不是尋常物,不是因為她手中缺乏趁手的靈器,而是因為那是他送予自己的第一份禮物。
那年,她不惜直闖無相深淵,連挑了一百三十二座魔窟,九死一生,終是在一魔修手中奪得了一塊千年難遇的鑄劍靈石。她耗盡五座頂階煉丹鼎爐,不眠不休十五日,終以靈血淬得一劍,取名青霄。
當她送到那人面前時,雖然那人僅是輕輕摸了摸自己的頭頂,但她卻仍是激動之至,難以入眠,竟連胸前已經結痂的傷口裂開、血流了一床,都未發現。
那年,她十二歲。
那人因修煉而忘記了自己的十三歲生辰。她雖是面上不說,但心里難過之至。
竟也如同小女孩一般地躲在被窩里,偷偷哭了一夜。
后來,掌教師叔派人送來一封書稿,信中提及覓得一天資聰穎的修道之才,她竟因那人不過回了一句“一徒即可”,而又欣喜得難以入眠了一夜。
他從不知道,亦或是不需知道,她對他的孺慕之思已幾近瘋狂。
曾有一人在她耳邊輕訴,“若我說是你可親可敬的師父幫了那女人,你信與不信?”
他不知道,他口中的那一人已使自己如鯁在喉,不可不一吐為快。姬淺茶不怕她奪走了自己所有的東西,即使是所謂驚才絕艷的名譽,玄清宗第一女弟子的光芒,但是,唯有他,是旁人不可觸及的逆鱗。
她又怎會知道,那人會有一天,即使背棄選擇,待別人百般呵護。那人不惜行事偏頗,暗自幫她提高修為,以應對同門之爭;那人不惜背叛誓言,許諾會使她成為自己的嫡傳弟子;那人亦或是不惜對自己動手,青霄濺血,甚至是重創自己周身最脆弱的心口處。
那人便是自己的師尊,最敬愛的師父大人……
待姬淺茶沉沉地醒了過來,她卻發現眼前一片空茫的漆黑。她便知道自己又是瞎了。
“宿主大人……”系統菌久違的聲音響起,其中的激動之情,她自是不難分辨。
但因為這一次的任務執行竟是處于半失憶的狀態。對,半失憶。
在前段任務執行中,由于程序遭到重創,系統臨時提示啟動應急程序,但由于數據破壞程度過高。所以,姬淺茶的記憶組合出現了問題。醒來后的她一直以為自己是重生,卻沒想到那只不過是這次任務世界的劇情記憶植入罷了。
結果,陰差陽錯之下,自己仍是重蹈覆轍,不僅如此,竟還再一次的意外變瞎,不可不說簡直是喪得很。所以,此時,姬淺茶的臉色有些難看,“系統,現在任務執行度怎么樣了?”
“任務進度45%”系統菌盡職盡責地回答。對于自家宿主有著這么超強的接受能力,系統菌不由感到敬佩。起初宿主程序遭到破壞,所以,它被迫啟動應急程序,但還是導致數據混亂,而使自己被迫進行休眠。
在任務進行時,雖然系統菌無法提示自家的宿主,但是,它還是可以監測到任務執行情況。而在任務目標者重創宿主大人之時,它竟意外地可以重組程序,聯系到了自家的宿主大人,不可不說是極為的巧合。
此時,姬淺茶雖是心下詫異,但還是難免微微松了一口氣,原以為經過這一役,任務不說是失敗,但也可能會因自己生命值過弱而提前結束,結果,意料之外的是任務居然以一種詭異的速度繼續向前進行,那么,差錯到底出在哪里呢?
恢復記憶的姬淺茶自然不會為那些微不足道的感情所蒙蔽雙眼,此時,她有種預感,瑤光君的那一掌,并非有那么簡單。姬淺茶輕輕摸著胸口處,那里,魔獸冥凌曾給予她的鱗片已經化成碎片,但她卻能依稀感受到些許的魔息。莫不是因為如此,瑤光君以為她具備魔骨,恐已入魔,方毫不留情地給予她重擊?那么,瑤光君為何要待姬晚晴這般親昵?之前的瑤光君又為何要背棄自己之前許下的誓言,許諾讓姬晚晴成為他的第二個親傳弟子呢?
這撲朔迷離的一切,頓時化為重重問號出現在她的腦際中。
索性先放下心頭的疑問,姬淺茶輕聲開口,“系統菌,這次的任務是什么?”
“‘叮!’觸發基本劇情。”此時,系統慣常的提示音適時地響起,“請宿主選擇接受或拒絕。”
姬淺茶不由微微一愣,而后,她的語氣淡然,“接受。”
系統菌陡然盡職地提示著,“雙子出圣骨盡——請宿主以惡毒女配的身份推動劇情發展。”
姬淺茶那灰綠眼瞳無機質地睜著,但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并不是在所謂的發呆,而是在腦中飛快地計算著這個任務到底是在說什么。
雙子,意味著是雙生子。如果對應這個世界的規則,就是在說,雙生子的出現會導致世家傾覆,亦或是修道世界大亂。那么,這雙子指的莫不是容貌一模一樣的魔尊明臺和碧落峰峰主瑤光君?
華國曾有舊俗,剛出生的嬰孩有神明護體,但凡是出現雙生子,那么,另一個孩子一定是被妖魔鬼怪附身、只為蒙蔽人們的視線而幻化而成,所以,生下來的第一個孩子是原本的孩子,第二個孩子則會被遺棄,甚至是喂給蟒蛇等毒物。
而這正也是修仙世家的大忌。如若如此,同樣是修仙世家出身的瑤光君,如果是雙生子,那么,和他容貌一模一樣的明臺,莫不是他那早早被遺棄的兄弟?
姬淺茶腦中轉得飛快,一切都仿若織成了緊密的網,將一切秘密都掩藏在罪惡的黑暗之中,僅等她把一切揭秘。姬淺茶相信那一天,并不會太晚。
許是因為知道了任務,不必再漫無目的地去尋找答案,鎮靜下來的姬淺茶索性閉目養神,將自己的神識放空,探查自己來到了什么地方。空蒙的神識里,她漸漸感到了那縷縷魔氣,這魔氣細密無影,卻著實龐大得很。姬淺茶有種感覺,這里并不是屬于現在的任務世界。
由于任務世界為仙俠世界,所以,大部分地區的設定是靈力充沛或薄弱。
而這里的魔氣過重,卻又巧妙地可以隱藏自己的存在,如若不是自己打開了天地神識,自己怕是不知道自己處于什么地界。在這由魔氣構成的虛無世界里,姬淺茶卻感受到了一股過于熟悉的氣息。
于是,姬淺茶猛然睜開了眼,那雙漂亮的灰綠眼瞳雖然看不見,卻是極為清澈透亮得很。她那漂亮的唇瓣輕輕啟合,“怎么?還不出來嗎?莫不是我要將你內里的東西燒得一干二凈,你才會出來?”
猛然,四周靜謐的空氣里似微微一動,姬淺茶只覺得周身的魔氣似淺淺的波動著,一個身影正在向自己無限接近。
姬淺茶自是看不見那人身著鴉黑的袍服,一頭柔順漆黑的青絲草草地以一條紅錦扎著,垂在自己肩頭。他那初雪般霜白瑩潤的臉上,額心處流淌著一條宛若蛇紋般妖冶的紅痕。而那斜飛入鬢的劍眉下,一雙金棕眼眸閃爍著惑人的光亮。此人不是冥凌,還是誰?
冥凌望著面色霜白如紙、渾身血污的姬淺茶,淺淺地勾著唇,“淺茶,你不記得我了嗎?”
聽著那低沉繚繞若煙霧般的嗓音,姬淺茶眼底一凝,而后,她渾身似不由自主地輕輕一顫,“冥凌?”
“嘖,還好你不是這般沒心沒肺。”冥凌笑了笑,額間的血色妖痕越發妖冶若火。
姬淺茶面色慘白地開口,“冥凌,你這些日子到那里了?你以魔界為嫁妝,把我推向了南夜景,只為鎖住我,我本該恨你,可是……我好想你,我以為……以為你……”姬淺茶驀然聲音哽咽,冥凌依稀可以看到她眼角流淌的偏偏淚意。
這般脆弱虛幻的姬淺茶不由讓冥凌抿了抿唇。
而后,姬淺茶無神地抬著眼,灰綠眼瞳里似閃爍著令人心碎的淚芒,“冥凌,你能抱抱我嗎?我好想你。”
冥凌愣了一愣,而后,竟鬼使神差地走上前,輕輕抱住了姬淺茶。
姬淺茶輕輕將她柔嫩的側臉靠在他微冷的胸膛,似在“嚶嚶”哭泣著。冥凌不由眼神復雜地看著懷里的姬淺茶,猛然,姬淺茶頓時一把攥住了冥凌的脖頸,灰綠眼瞳里的眼底流淌著幾分難以掩飾的嗜殺之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