梭影鼻息重了幾度,他強自笑道,“姬淺茶,你是不是誤會了什么?”
姬淺茶猛然一勾唇角,眼里的溫度卻透著幾分涼薄,“我討厭別人騙我……梭影,你走吧,我這里容不下你。”
梭影陡然身形一顫,而后,滿臉不可思議,“你居然趕我走?你知道,沒有我的話,你寸步難行。”
“那又如何?”姬淺茶一挑眉,眼里冷得出奇,“梭影,即使我眼瞎,但我心卻不瞎,我不知道你在我身上謀算什么,但我知道,你不走,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與其在這里百般猜忌你到底是來謀劃什么,不妨把你除去好了,你……要么坦白,要么走,亦或是死。”
雖然姬淺茶給了自己三個選擇,但梭影卻不是一個傻的,他知道,若自己不交代自己的來由,她怕是真正容不下自己了。那么,自己的任務(wù)……
梭影金棕眼瞳越發(fā)深邃難辨,他陡然低低笑了一聲,聲音磁性而低沉,哪里有方才那般半分柔媚的模樣,“姬淺茶,你還真是讓我大吃一驚。”
“不,”此時的梭影抬起那闊大的袍袖,淺淺一笑,“我是不是應(yīng)該叫你柒大人?”
姬淺茶猛然瞇了瞇眼。
梭影自是發(fā)現(xiàn)她的敵意,他無所謂地彎了彎唇,而后,他輕聲道,“您不必提防我,因為你我是友非敵。”
梭影眼底一深,一字一頓,那雙眼似蠱惑人心般地凝著姬淺茶,“我知道您的一切,包括您經(jīng)歷過什么,甚至是……”梭影頓了頓,唇邊的笑意愈深,“您的眼睛如何瞎的。”
姬淺茶陡然毫無理由地彎了彎唇,一股強者的威壓陡然從她身上迸射而出,直惹得梭影心里發(fā)毛,他的膝頭也極為的酸軟,仿佛隨時都要彎曲,而跪在地上。
時空管理局,本就強者為尊。
縱然當(dāng)初的鳳柒,此時的姬淺茶身體存在缺陷,那又如何?他/她是柒,那個屹立于時空管理局榜首之人,沒人能超越他/她!
甚至是那位大人……
梭影臉色差得離譜。
“你是堯墨的人。”此時,姬淺茶輕聲開口,直惹得梭影身形僵硬。
姬淺茶自是可以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跳驟止了不止一瞬,顯然自己早已一語中的。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么。”梭影強自辯解道。
但在姬淺茶耳中,他的話語卻顯得有些干巴巴的,什么叫做越描越黑,這便是越描越黑。姬淺茶一笑,唇邊淺笑若三月春陽般流露出幾分懶散的韻味,“嘖,你雖然偽裝得不差,但你卻過度低估我了,是誰知道我與冥凌關(guān)系匪淺?甚至知道我的眼患問題,你卻不知道一點……”
姬淺茶語氣一頓,她的眼漫無邊際地望向周遭,卻感到了一股沉沉死意以及濃郁攝人的魔氣。
“什么……”梭影忍不住開口,他倒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何疏漏之處。
姬淺茶一笑,“此時若我們真的在無相深淵,你又怎會不知道無相深淵早已崩塌?”
梭影猛得睜大了眼。
姬淺茶漫不經(jīng)心地笑著,她抬起空茫茫的眼望向一頭,輕聲道,“堯墨,你還不肯出來嗎?”
猛然,門后,一個戴著連帽斗篷的高挑身影顯現(xiàn)出來。只見那人似被夜般深沉的黑色包裹著。他的身影冰寒無比,透著一股子難言的死氣。梭影看到他的身影后,眼底一深,而后,他半跪在地上,語含敬意,“主神大人……”
周遭的空氣似被凍結(jié),堯墨那毫無人氣的身影在梭影身際穿行,而后,他那宛若幽靈般的嗓音悠悠響起,宛若月夜高樓上裊裊的笛音般空渺,“姬淺茶……”
他那股冰冷陰翳的死氣,直讓姬淺茶難以忽視。姬淺茶凝著那一頭,“堯墨,你可知我最討厭別人打擾我的游戲?”
那人身上的死氣更甚,姬淺茶可以感受到他就那么用那么宛若毒蛇一般陰沉滑膩的視線一寸一寸地掃視著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膚,這視線富有侵占性,并不輕浮,卻直惹得姬淺茶渾身的血液似被凍結(jié)。
只聽得堯墨陰冷地開口,“任務(wù)提前結(jié)束。”
姬淺茶猛得抬起頭,灰綠眼瞳里霧沉沉的一片,“任務(wù)根本沒有完。”
“作為任務(wù)執(zhí)行者,連自己的命都快保不住的那一刻,任務(wù)當(dāng)斷結(jié)束。”堯墨毫無機質(zhì)的嗓音響起。
姬淺茶眼神逐漸變得冰涼,她自是知道結(jié)束意味著什么,那,便是失敗。
姬淺茶狠狠握著拳,而后,一字一頓地說道,“如若我找到任務(wù)秘密的鑰匙呢?”
堯墨不語,但姬淺茶卻可以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深深地凝望著自己。姬淺茶微微一笑,灰綠眼瞳卻是忽明忽暗,就如同夜間的星火般陰陰郁郁。
堯墨繼而道,“三天,我只給你三天時間。”
聽著他冰冷的聲音,姬淺茶不由暗暗握住了拳,“好。”
猛然,堯墨頓時攬住了自己,姬淺茶下意識地以掌相待,卻被他快速地握住了自己的手腕。
他的指,出奇得冷,宛若冰雪般,直凍得姬淺茶渾身一僵。
姬淺茶渾身靈力散盡,又氣血虛弱,自是不是堯墨的對手。只見堯墨手腕若閃電似的一轉(zhuǎn),一抬手,便猛然在姬淺茶的背間一點。剎那間,一股破天的力量順著堯墨的指尖,侵入姬淺茶的奇經(jīng)八脈,似要將她的靈臺淹沒一般。
姬淺茶猛然身形一僵,她只覺這股逆天的氣力在自己的心口處肆虐咆哮,而自己的身體反成了一頭困獸之籠,卻不堪重負(fù),宛若隨時被它撕碎。
她狠狠握著拳,強忍著痛意,她的額角處,汗水涔涔。唇間泛白,煞白得緊。血從她的唇角一點一點的溢出,宛若宣紙上落下的點點雪梅。姬淺茶狠狠壓抑著自己喉頭的痛呼,她卻知道,堯墨這是又幫了自己。
點點冷香清逸。不覺,姬淺茶面色如鬼,恍惚開口,“堯墨,我是不是認(rèn)識你?”
堯墨沒有做聲,但姬淺茶卻可以感受到他微微一僵的手指,繼而,那股沉冷的視線又凝在了自己身上,經(jīng)久不化。一股昏眩之感襲來,姬淺茶凝著堯墨隱隱露出的下頜,下意識地抬手,伸向了那厚重的深色帽檐上,姬淺茶輕輕勾起他的帽子。視線之中是一片柔黑的發(fā)。猛然,姬淺茶只覺脖頸一痛,沉沉地閉上了眼,倒在了堯墨冷冽的懷抱里。
“主神大人……”梭影見那姬淺茶竟無聲無息地倒在了堯墨懷里,不由下意識地叫道。
他的眼望著那昏迷著的姬淺茶,卻是壓抑著擔(dān)憂。
堯墨一瞥那跪在地上好似按捺不住的梭影,聲音冷冽,“你在擔(dān)心她?”
梭影頓時身子一僵,而后,猛得匍匐在地,“梭影不敢。”
堯墨似低低嗤了一聲。而后,他猛得一揮手,那梭影頓時重重撞向身后的門板,繼而摔落在地。“噗!”梭影狠狠吐出了一口血。
他卻強撐著身子,顫顫巍巍地跪跪在地上,虛弱地說道,“梭影知錯,求主神大人饒恕。”
堯墨斜睨了乖順的梭影一眼,聲音冰冷如泉,“莫要忘記了自己的身份。”
而后,堯墨俯身,攬著姬淺茶的脖頸和膝彎處將那她打橫抱了起來。
梭影垂著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的手卻是緊緊地攥著……
晌午,日光正好。看著那明媚的陽光,姬淺茶只覺得一陣晃眼。
陡然,逆光處,一個人影腳步蹣跚地緩緩出現(xiàn)。姬淺茶瞇了瞇眼,用手擋住多余的模樣,方看清那人的臉。只見那人身著一襲紅黑交織的暗袍,身體纖瘦有力。
那鴉黑的青絲松松地系住,露出一張如同冬雪融融的俊容。他眉心處有一條艷麗的紅痕,如同蛇紋般盤踞在蜿蜒,偏生如火的艷痕下,長著一副清冷若初雪的眉眼。這兩種復(fù)雜的氣韻交織在一起,反而構(gòu)成了一股子矛盾復(fù)雜的美感。
姬淺茶猛然眼神一沉。
而那梭影輕輕彎了彎眼,捧著一碗湯藥迎了過來,“你醒了啊!”
姬淺茶本不想理他,但一見他衣襟處的暗色,不由微微一愣,“你受了傷?”
“嗯。”梭影低低地應(yīng)了一聲。
而那姬淺茶只是一挑眉,淡淡地嘲諷著,“不過是狗咬狗一嘴毛罷了。”
梭影也懶得理會她的冷言冷語,只是輕輕將湯藥放在了她面前,“喝藥吧。”
“我不喝。”姬淺茶一反手,頓時,湯碗“砰”地一聲摔在了地上,藥汁“嘩啦啦”地流著,宛若淚一般。
梭影見狀,他的一張俊容猛然攢成了包子樣,“姬淺茶,你氣我也好罵我也好,莫要拿自己的身子開玩笑!”
姬淺茶一回頭,盯著斑駁的墻角,語氣刺得人耳朵直疼,“怎的?受不了我就走吧。我現(xiàn)在眼睛好了,不需要你了。”
梭影猛得呆呆地看著她,頗有幾分失魂落魄的韻味,而后,他猛然一轉(zhuǎn)身,“啪嗒啪嗒”地跑遠(yuǎn)了。姬淺茶抿了抿唇,而后,垂著眸,看著地上流個不停的藥碗和藥汁,灰綠眼瞳里忽明忽暗的……
她不會相信任何人,包括梭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