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自捏出來的玩偶?”姬淺茶喃喃自語著。
洛祺則用一種惋惜的表情看著姬淺茶,“柒,你只不過是時空管理局的工具罷了。你以為自己喜歡顧清雅,卻從沒想過,愛情的世界里只有掠奪,從沒有成全。你一次次在不同的任務世界做任務,卻根本不懂得愛罷了?!?/p>
洛祺一字一頓,語氣卻極為尖銳,“因為沒人愛你?!?/p>
“你閉嘴?!奔\茶猛得冷冷開口。
洛祺笑得越發親和,“不對,容貌妖孽而又才智過人的大人物,又怎會沒人愛呢?喜歡你的人,死的死,傷的傷,你不是沒人愛,而是連感情也不配擁有罷了?!?/p>
姬淺茶眼神一沉,她那灰綠眼瞳忽明忽暗地看著洛祺。
而洛祺毫不畏懼,反而直勾勾地瞅著臉色難看之至的姬淺茶,“柒,跟我合作吧,時空管理局早就應該易主了。”
“為什么,你會知道這么多?”姬淺茶輕輕垂著眼眸,鴉黑濃密的墨睫掩飾住她復雜的情緒,她的聲音是那般的低啞,仿若盛載了千鈞之重般疲憊。
“等你加入了我們,我就可以把我所知道的一切告知于你。”
姬淺茶凝著洛祺那張含笑的臉,只覺得自己怎么看,怎么都厭惡之至,而那洛祺自是知道在她眼中,自己早已成了那種人憎鬼厭之人,但他卻是毫無心理壓力,“以表誠意,我可以告訴你擺脫目前困境的方法。”
姬淺茶沒有做聲,只是靜靜地聽他的下文,卻見那洛祺幽幽望著她懷里的魏清風,笑得越發燦爛,“只要你殺了他,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了?!?/p>
直覺告訴自己,姬淺茶自是不應該相信洛祺的胡言亂語,但洛祺的一番話,卻讓她有種言之鑿鑿的錯覺。
而那洛祺彎著眼,沖她笑了笑,“蘇羽信來到這個任務世界時,時間太長,他的思維在某些方面已經受到同化。更何況,蘇羽信將魏清風視之如兄長,而因為任務,魏清風自戕,蘇羽信更是大受打擊。”
洛祺環顧了一下四周,語氣肯定地輕聲道,“這里,也只不過是一個意識世界罷了?!?/p>
“意識世界?”姬淺茶重復道。
“柒,你不是早已有了決斷了嗎?”洛祺別有深意地輕輕一笑。
不可不說,自洛祺說魏清風是這個難題的關鍵之時,姬淺茶便對那魏清風動了殺意。如若殺了他,可以解救蘇羽信,她自是會毫不猶豫地動手。更何況,魏清風不過是個目標人物罷了。
但提及意識世界,姬淺茶不禁想到初次來到這個世界里,那不尋常的一幕。如若,這里只不過是意識世界,那么,那不同尋常的場景自是變得理所當然。
懷里的魏清風俊容蒼白,少了幾分清醒時的邪肆不羈,反而多了幾分柔弱如水的氣質。姬淺茶輕輕用手指勾勒著他臉部層次分明的輪廓,眼底閃爍的芒光卻是冷冽若寒星。
魏清風建了南風館。那里不僅是個小倌館,而是這些無處容身的男子們最后的歸宿,是他們安身立命的地方。
那么,來到這一地方、孤身一人的阿信,又是怎樣看待魏清風?怎樣看待南風館呢?
如若魏清風是傳言中那般的風云人物,悉數名門豪貴、貧門清寒都愿為其賣命,那么,阿信又怎會熟視無睹?
姬淺茶有種預感,阿信與她一般,都是那渴求光和熱的存在。
如若如此,阿信才會因魏清風一死,而幾欲癲狂,在夢魘中無處安身,疲于奔命嗎?
蘇羽信到底做了什么,才甘愿一死,以祭奠魏清風的亡靈?
不知何時,那洛祺竟消失不見了。
姬淺茶無暇理會他是否存在,只見她細長的手指微動,一處薄弱蟬翼的刀片頓時出現于她指縫間。而那刀尖正對著魏清風細細的頸血管,她可以想象到,這一刀下去,蘇羽信便會真的無牽掛了。如若魏清風早就因意外而命喪黃泉,那么,蘇羽信縱使會傷痛欲絕,也絕不會為其尋死。
一切,僅在一念之間。
姬淺茶眼底一沉,里面蘊藏的情緒是一種無機質的寒芒,見之,不由使人頓生兢懼之感。她本就實非良善之人罷了。
正當姬淺茶有所動作之時,身后猛然傳來一陣輕輕的、似透著些許疑惑的呼喚,“阿七?”
姬淺茶那薄薄的刀刃不由微微一頓,在魏清風脖頸處留下一道清淺的血痕。
驀然,姬淺茶不經意地輕輕揩去他脖頸處的血珠,便半抱著魏清風,徐徐轉過了身。
卻見身后是著一襲素衫的蘇羽信。他肌膚白凈無暇,宛若冬雪。雙眸泛著淡淡的茶色,宛若琉璃般晶瑩透亮,清澈見底。而那弧度漂亮的唇縫輕輕抿著。蘇羽信就那么望著姬淺茶和那早就昏迷不醒的魏清風,眼帶驚疑。
姬淺茶卻是滿不在意地一笑,“阿信,許久不見?!?/p>
“你為何會在這里?”蘇羽信頓時變得警惕萬分。
姬淺茶自是可以感受到蘇羽信的防備,但她只是輕輕一挑眉,反問道,“你既然能在這里,我又為何不能在這里?”
“阿七,你來這里……是為了任務嗎?”蘇羽信遲疑開口,他望著那躺在姬淺茶懷里的魏清風,眸中忍不住顯露出幾分擔憂之色。
見狀,姬淺茶心下更是清楚,魏清風對于蘇羽信的重要性。蘇羽信不同于自己,他過于天真純凈,亦受其他俗事蒙蔽,比如情感。這般的性格,難免會受制于這個世界中的任務之中,難以自拔。姬淺茶第一次用一股認真之至的語氣,說道,“阿信,我自是和你抱有同樣目的罷了,所以,莫要攔我。”
蘇羽信的臉色陡然變得煞白無比,他遙遙地看著姬淺茶,只覺得面前的姬淺茶身上散發出一股冰冷無情的氣息。他不由顫著唇,“清風哥哥是無辜的。”
姬淺茶眼神一冷,“又有多少人是真正無辜之人?阿信,你莫要再婦人之仁了?!?/p>
蘇羽信渾身一顫,而后,他狠狠咬著下唇,神色卻是格外堅定,“不許……不許傷害魏清風!”
姬淺茶直勾勾地盯著蘇羽信,那灰綠眼眸越發冷澀,“如若我非要殺魏清風,你又要怎么辦?”
蘇羽信眸中流露出幾分難言的苦澀和悲痛,他慌亂地從腰間掏出一把匕首,然后,他拔出刀鞘,以刀刃狠狠對準姬淺茶,聲音似帶著哭腔般的開口,“阿七,你莫要逼我……莫要逼我!”
姬淺茶眼里冷冽得厲害,唇角卻綻放出幾分慵懶的笑,那笑容宛若地獄深淵處綻放的彼岸花,妖冶而透著穿腸的毒性。
驀然,她輕輕俯身,撫摸著魏清風的側臉,動作親昵而似帶著幾分眷戀。猛地,姬淺茶抬手,手上銀光一閃,竟毫不留情地刺向魏清風的心口處。
就在千鈞一發之際,她手上的匕首猛得停在了魏清風衣襟處那微微裸露出來的肌膚,她似乎能感受到他那心臟在沉沉跳動著。
蘇羽信臉上的表情快要崩潰了,他面色慘白,神情驚惶,似是隨時快要暈厥過去。
見狀,姬淺茶冷冷地嗤了一聲,而后,她手下的匕首微微在魏清風胸口處落下一道細細的血痕,“魏清風,還要裝死嗎?”
回答她的事一陣靜默。
蘇羽信頓時不可置信地瞪著眼,而后,結巴道,“阿七,你在說什么?”
“魏清風……”姬淺茶又是一字一頓地喚道,聲音卻似夾帶著若寒冰般的料峭之意。
懷里的魏清風睫翼微顫,緩緩睜開了眼。他那狹長的鳳眸里幽滟著華彩,明明自己的性命悉數掌握在面前之人手下,他卻兀自笑得妖嬈惑人。魏清風輕輕抬起自己若寒冰精雕細琢而成的手掌,而后,輕輕撫摸住了姬淺茶線條流暢優美的側顏。
姬淺茶身形不由微微一僵,手下的匕首也微微下挪了一毫,血又從他細白瑩潤的肌膚里滲出。
魏清風卻沒有絲毫驚恐,他依舊好似處變不驚,笑容淺淺而魅惑,他那艷紅得宛若胭脂涂抹而成的唇輕輕啟合,吐出的話語卻宛若致命而惑人的詛咒般,“阿七?”
姬淺茶神色微動,而后,化為重重幽冷的寒芒,“閉嘴!不許叫我這個名字。”
魏清風又是輕柔魅惑地笑出了聲,縱然自己已化為砧板之肉,他也毫不變色,聲音堅定而動聽,“阿七?!?/p>
姬淺茶只覺自己心頭宛若被一根羽毛輕輕拂過,她墨睫微顫,掩飾住底下流淌著的復雜情緒。而后,她猛得松開了手。失去依托的魏清風頓時重重地摔落在地,他卻兀自咯咯地笑出了聲,笑得眼角似有淺淺瑩潤的淚珠。
姬淺茶冷冽地凝著魏清風。只見那魏清風躺倒在絨絨草地上,墨發雜亂,竟比夜色還朦朧。他那冬雪染成的肌膚上,眉眼彎彎,唇瓣呷著幾分淺淡的笑意,有些壞壞的、卻透著幾分寵溺的樣子。而他那漂亮的鳳眸卻兀自春水般的、一眨不眨地仰視著姬淺茶。
面前,那清淺的淺碧色裙角宛若月朦朧般在眼前劃過,魏清風輕輕抬手,攥住了那片柔柔的衣角。四目相對,他的內心總有一種聲音一次一次地強烈提醒著自己,他等到了那個前世今生一直苦等的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