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給我閉嘴。”風掌柜大吼一聲,虧得這會兒離得遠,不然真怕自己一刀剁了這個老烏鴉嘴。
“小心……”
吳命大劍花宛若宛若一張銀白色的網,將鳳掌柜罩在其中……
風掌柜臉色煞白,卻也顧不得后怕,黑色的蟲子從四面八方奔涌而來,涌到哪里,哪里便多出一片蒼白的骸骨,她一邊揮刀砍著撲向自己的蟲子,一邊還要操心著于林和鏢局的伙計,不一會兒就覺得手上的刀越來越重了。
“快到我畫的圈里來……”老頭朝他們喊道。
李承乾和吳命大一左一右掩護著鏢局的人退到老頭畫的圓圈里,風掌柜突然抽風似的又要沖出去,老頭一把將他拽了回來,大家這才發現,伙計老旺腿腳慢了些,被三五只蟲子撲上面門,蟲子興奮的尖叫著從老旺眼睛鼻孔往里鉆,老旺一邊聲嘶力竭的哀號,一邊硬生生把手指伸進眼眶里挖那小蟲子,鮮血順著他的眼睛鼻子汩汩的流了出來,空氣中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滿院子四散的小蟲子突然飛蛾撲火般朝老旺撲了過來,風掌柜一聲尖叫還沒收住,老旺已經成了一具新鮮的白骨,兩個黑洞洞的眼眶望向他們這邊,很不甘……
風掌柜聽到于林喉間一聲長而不斷的抽搐,老旺是幾個伙計里年歲最長的,是他們鏢局前任掌柜身邊最得力的人,在他們兩個小時候,還時不時又當爹又當媽照顧他們幾天……
“等你們活著出去,再去哭喪吧……”老頭冷冷說道。
幾只蟲子閃動著粘稠的乳白色小短翅膀,朝他們這邊飛來,老頭畫的圓圈突然間微微發光,幽光像是一堵墻,將蟲子紛紛擋在了外面。
蟲子黑云似的從四面八方飛來,又紛紛被擋在了圈外,不一會兒,竟圍成了一堵一人高的黑墻,將他們困在圈里,尖利的吱吱聲離得太近,像是貼著人的耳朵在叫,聽得人骨頭發酸。
“餓死鬼……”吳命大看著頭頂越積越多的蟲子,面色凝重的說出三個字來。
“不錯……”黑云壓頂,老頭聲音卻依然慢條斯理,“餓死鬼不是鬼,卻比鬼可怕,養在宿主身上,多如寒毛,院子里這些吃爆了肚子的人,都因吃進了這種小蟲子,小蟲子進了人的肚子,這人就會饑餓難忍,越吃越餓,其實是蟲子將肚子里的實物吃了個干凈,邊吃邊下仔兒,生出一肚子的小蟲子,不停索要吃食,故而叫做餓死鬼,吃得的精血氣脈,全都會轉到宿主身上,宿主活的時間越長,胃口就越大,今天這場面,我這把老骨頭也是多年未見了,照這陣勢,別說史家莊,方圓幾十里盡成白骨,也是掰著指頭數日子的事……”
“那怎么辦?”風掌柜扯著嗓子問。
“殺死宿主,蟲子自然就活不成了。”
老頭語氣輕松,其他人卻急得滿頭大汗,眼下這陣勢,沖出去都是不可能的事,談什么殺死宿主去。
狹小窄仄的空間里,空氣越來越稀薄,蟲子密密匝匝狂舞成一團旋風,人在其中幾乎要窒息,鳳掌柜強忍著喉頭翻涌而上的血腥味,無助的看了一眼黑壓壓的頭頂。
這輩子不會就這么交代了吧,她還有好多事,想做都沒做成,于林想開個繡莊,被她罵過好多次,早知道就隨他去吧……
鳳掌柜只覺得呼吸越來越困難,視線越來越模糊,“這可怎么出去啊……”
一陣天旋地轉,她閉上眼睛倒了下去……
淳伯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拎了起來,扔到于林懷里。
眾人一團忙亂間,小缺忍不住手癢,摳下一只蟲子,想要捏在手里玩。
吳命大最先看到,接著是李承乾和鏢局幾人,“你干什么?”
眾人齊吼,氣貫長虹。
小缺嚇得一個激靈,扔了手里的蟲子……
一瞬間天旋地轉,眾人醒過神來時,發現已經出了那團蟲子層層包裹的簡單結界。
怎么出來的……
所有人都是一團霧水,李承乾心頭一震,不可思議的看了小缺一眼,眼眶幾乎要紅了。
不遠處,旋風般的黑墻幾乎搖搖欲墜,驚異激動全都來不及,淳伯從腰間摸出一個火折子,點著一絲微弱的火光,忽的吹了口氣上去,若有若無的一絲火苗瞬間騰空而起,燃燒成一條吐著猩紅長信子的火蛇,搖擺著火光磷磷的細長尾巴,沖向搖搖欲墜的黑蟲旋風,所到之處蟲子紛紛燒成灰燼,一股焦糊的臭味漸漸彌漫開來。
吳命大的劍宛如落英繽紛,將四周殘余的蟲子紛紛斬落在地……
火蛇舒展著驕傲的身姿,在黑魆魆的院子里盤繞飛旋,透過漸漸散去的濃煙黑霧,大家看到院子里一地凌亂的白骨,廊下被綁著的那些人仍然發狂的掙扎,塞滿破布的嘴里發出嗚嗚咽咽的嘶喊和咒罵……
風掌柜吃驚的問:“還活著?”
老頭點點頭,“肚子不破,暫時不會死。”
“還有酒嗎?”李承乾看向風掌柜。
風掌柜忙從腰間解下酒壺遞給他。
李承乾在地上倒了一灘酒,將滾落在地的臟饅頭放在酒上,掐破手指在地上龍飛鳳舞畫了道符,最后在饅頭上滴了一滴指尖上的鮮血,雙手猛的一拍地面,一股奇香撲鼻而來,地上橫七豎八打滾撕扯的人突然安靜了,風掌柜幾人突然驚訝的長大了嘴巴,只見蟲子從地上這些人的耳朵鼻子里源源不斷的爬了出來,一股腦向地面上的饅頭爬去,觸到地面上的酒便頓時燒成一道青煙,消失了蹤跡……
李承乾伸手扯下地上這些人滿嘴的破布,蟲子從嘴里嘩啦啦的蜂擁而出,朝著饅頭飛蛾撲火而去。
地上的人碩大的肚子慢慢癟了回去,面色鐵青不省人事,李承乾讓鳳林鏢局的人留下來照顧滿地橫七豎八昏倒的乞丐,自己帶著小缺和吳命大,走到方才院門的位置,抬頭看了一眼擋在面前的高墻。
指尖的血尚未凝固,李承乾擠出幾滴血,在墻上畫了一個圓圈,張開五指在圓圈內重重拍了一下,面前的高墻突然隱去,現出一個圓形的拱門,三人走出拱門,來到一處三進的院落,夜色中所有屋子都黑著燈,遠遠的飄來咿咿呀呀唱戲的聲音,飄渺中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詭異。
“有唱戲的?”小缺伸長脖子,豎著耳朵想聽個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