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雅道士大步奔向峰頂,剛轉過一個山角,便見一具尸體倒在地上,沒有頭顱,頸中鮮血汩汩而流,瞧其服飾,依稀是三名道士中的一個,不由吃了一驚,連忙往前奔去,不多時,又發現了另外兩名道士尸體,那名奪了蛇丹的少年也倒在旁邊,一時更是驚駭,連忙往他身上摸索,然而根本不見蛇丹的影子。
一霎之間,他又是憤怒,又是疑惑,蛇丹呢?難道另有人躲在背后,捷足先登了?一時心中大為懊悔,不該收回鑒天古鏡,如今再想去查,那是無從查起了。
此時馬猴臉、國字臉道士兩人也已趕了上來。馬猴臉道士看見這幅場景,還以為是師父出手殺死了四人,喜道:“師父,拿到蛇丹了么?”
儒雅道士怔怔搖了搖頭,道:“沒有?!?/p>
馬猴臉道士愕然道:“怎么回事?”
儒雅道士道:“蛇丹不見了?!?/p>
馬猴臉道士奇道:“不見了?”
儒雅道士勉強按捺性子,指著四人道:“我上來的時候,他們就是這副模樣了。”
馬猴臉道士聽了,不由撓了撓頭,鬧不清怎么一回事。國字臉道士卻徑自走到安幼輿身邊,在他身上來回翻找。
儒雅道士道:“身上沒有……我剛才已經找過了?!?/p>
國字臉道士點了點頭,又指著裘寅三人尸體道:“他們身上師父也找過了么?”
儒雅道士心中一動,道:“這倒沒有,咱們找找看!”說完,率先走到裘寅身邊,在他身上來回摸索,國字臉道士兩人則各去周師弟、陸師兄二人身上尋找。
儒雅道士將裘寅身上翻了個遍,仍然不見蛇丹影子,一時轉頭向國字臉道士兩人問道:“有么?”
兩人紛紛搖頭道:“沒有!”口里說著,已然走了回來。
儒雅道士廢然坐倒,臉上悠悠出神,半晌沒作聲。
國字臉道士猜測道:“師父,難道有人在咱們之前,打死四人,搶走了蛇丹?”
儒雅道士不答,馬猴臉道士卻駁斥道:“胡說八道,咱們在山下瞧得清清楚楚,除了這四人而外,更無一人影子,哪有什么人在咱們之前搶走蛇丹?”
國字臉道士冷冷道:“沒看見可不代表沒有,先前這小子躲在荊蓁叢中,咱們不也沒瞧見么?”
馬猴臉道士一滯,一時無言可答,咕噥道:“反正他們四個都死了,無論你怎么說,也都死無對證了。”
儒雅道士聞言,忽道:“誰說他們都死了?”向安幼輿微微一指,道:“這小子還有氣……”
馬猴臉喜道:“這小子沒死?那咱們把他弄醒,問一問不就成了?”
儒雅道士抬起頭,沉聲道:“怎么問?”
馬猴臉道士一愣,想了想,回道:“不用跟他客氣,直接問他蛇丹在什么地方,要是不回答,咱們就揍他一頓,又怕什么?”
儒雅道士道:“要是他打死不說呢?或者隨便說個瞎話,又怎么分辨真假?”
馬猴臉道士搔了搔頭,道:“那依師父意思,該當如何?”
儒雅道士不答,沉吟半晌,轉而道:“此地不宜久留,先把他抬走再說!”
馬猴臉、國字臉道士答應一聲,正要架起安幼輿,忽聽一人喝道:“你們干什么?放下他!”
兩人回頭一看,乃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女,容顏頗為清麗,正是先前陪在這小子身邊的那個丫頭,一時臉上都是一怔,將目光望向了儒雅道士。
這少女正是花姑子。先前她見安幼輿胸有成竹,只當他另有計策,能夠獨自脫身,因此答應先行走開。
離開之時,她一步一回頭,仔細打量安幼輿神色,生怕他故意欺騙自己,其實并無計策,待見安幼輿總是微笑自若,一副信心滿滿的樣子,才略略定心。
她本來不想走遠,但又怕自己離得太近,安幼輿脫身后,裘寅三人反而捉住自己,因此百轉千回,始終拿不定主意。后來轉念一想,左右不過是個死罷了,又怕什么?要是幼輿死了,自己陪他同死就是。
一想到這里,立時釋然,大步往前走了過去,一連走了數里,回頭已然不見安幼輿等人身影,才停下腳步,躲在一塊山石背后,坐了下來。
她心中七上八下,度日如年般等了數刻鐘,才壯起膽子,偷偷返身回去,正見兩名道士架起安幼輿身子。
………………………
儒雅道士略一思忖,合掌笑道:“姑娘萬福,貧道這廂有禮了!”
花姑子見他仙風道骨,言語有禮,驚疑不定道:“你們是什么人?抓住幼輿干什么?”
儒雅道士笑道:“姑娘誤會了,貧道乃伍柳丹派掌門,因攜兩名徒兒游歷四方,適從華山經過,又聽得山上有殺伐之音,念著上天有好生之德,斗膽上山,解紛罷斗,不曾想到了此地,十余人早已咽氣多時,只有這位小兄弟尚有氣息,因此便吩咐兩名徒兒將他抬至安全之所,再行救治,卻不是故意抓住他?!?/p>
花姑子點了點頭,臉上仍有忌憚之色,躬身道:“如此就多謝道長了?!?/p>
儒雅道士笑道:“姑娘不必客氣,鋤強扶弱,拯危救溺,原是我輩本色,況且也是舉手之勞,何足掛齒?”又問道:“姑娘是小兄弟什么人?怎會來到這峰頂?”
花姑子支吾道:“他……他是我丈夫,嗯,是個樵夫,上山是打柴來了……”
儒雅道士點頭道:“原來如此,只不知為何暈倒在這里?這些道友又是怎么回事?”
花姑子也早已看見裘寅、周師弟二人尸首,聽儒雅道士這么問,心頭也是一片迷茫,不知怎么回事,又不愿說出蛇丹一事,模棱兩可道:“我也不知道……剛才我跟外子分開了,也是剛回來,不知道怎么一回事?!?/p>
儒雅道士向她望了半晌,笑道:“既是如此,咱們快把小兄弟抬下山去,以便搭救!”
花姑子始終心存忌憚,忙道:“不勞道長大駕,請把外子交付給我,自去尋醫救治。”
儒雅道士勸道:“姑娘,尊夫所受之傷似乎不輕,世俗庸醫恐怕難以救治,還是由貧道一效綿力才是。”
花姑子急道:“不用……真的不用勞煩道長!”
儒雅道士見她一味阻攔,臉色立時沉了下來,冷哼一聲道:“敬酒不吃吃罰酒!”說完,幾步來到安幼輿跟前,掐住了安幼輿脖頸,寒聲道:“臭丫頭,給我說,蛇丹究竟在哪里?”
花姑子又驚又怒道:“你……你干什么?快放了幼輿!”
儒雅道士喝道:“說,蛇丹在哪里?不然我立時掐死他!”見花姑子遲疑不決,右手猛一用力,瞪目問道:“說不說?嗯?”
花姑子不敢倔強,忙道:“蛇丹不在我這里……”
儒雅道士道:“那在哪里?”
花姑子道:“我告訴你蛇丹下落,你可不許傷害幼輿……”
儒雅道士道:“這個自然,我們跟他無冤無仇,何必傷他性命?只要你說出蛇丹下落,我立時放了他!”
花姑子恨恨道:“蛇丹……蛇丹在幼輿身上……”
儒雅道士聞言,臉上又是一片森然,厲聲道:“臭丫頭,還敢騙我,看來你是不想要這小子性命了!”
花姑子急道:“真的,蛇丹真在幼輿身上!”
儒雅道士道:“胡說,我們早將這小子身上翻了個遍,根本沒有蛇丹的影子!”
花姑子驚疑不定道:“沒有?怎會沒有?”想了一想,又恍然道:“若不在幼輿身上,那么必定在他們三人身上!”往裘寅三人身上一指。
儒雅道士冷冷道:“可是他們三人身上也沒有!”
花姑子怔怔道:“也沒有?那……那……”
國字臉道士冷眼旁觀,早將花姑子神色瞧在眼中,低聲對儒雅道士道:“師父,看來她是真不知情……恐怕她也是剛回來……”
儒雅道士點了點頭,從安幼輿脖頸上松開右手,向花姑子笑道:“姑娘,既然你并不知情,我也不必難為你……”口里正說著,忽從懷里摸出了一把古鏡,猛地向花姑子一照,一道白光頓時從中涌出。
花姑子還沒挪步,便已被白光籠住,瞬間化為了本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