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離是不可能做飯的,她這輩子都沒做過飯。
阿軻也不會,兩人都互相看著對方,希望對方能先說話。
公孫離瞧了眼魚,一股腥味,頓時有種巴不得離十丈遠,心中的拒絕已經不能再強烈了。
可是她又不能讓一個受傷的人去做。
無奈下,抱著希望問:“你還能撐多久?”
阿軻翻個白眼,隨意道:“放心,暫時還死不了。”
“那就好辦了!我保證,明天帶你離開!只要你撐過今晚!”
“哦。”
“所以,咱對于食物現在湊合一下可以么?”
“不可以。”
“……”
史上最嗆人的莫過于阿軻了。
兩人的第一個夜晚,是這樣度過的。
在一個秋日里的崖谷下,凄慘悲涼,風蕭瑟瑟,一陣哀傷。
竟還有點詩情畫意。
當然,這是公孫離幻想中的情節。
真實故事是——
“你離我遠點,一股腥味。”
“阿軻,我以后再也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那挺好。”
公孫離轉過頭,看著呼吸微淺的阿軻,皺眉。
她的傷勢究竟如何了?
阿軻已經沒有力氣和公孫離繼續鬧下去了。
準確來說,她之前是故意那樣做的。
只有那樣,才能打消公孫離心中的恐懼和害怕,所以自己才撐著身體的疲憊與疼痛繼續說話。
但實際,背后的血已經浸染了整個衣衫,只不過是靠著,旁人看不見罷了。
公孫離瞧著阿軻的面龐,驀然感覺這個女子很美。
一種冰冷拒人千里之外的美。
一夜難眠。
……
清晨的陽光灑在谷間,但依舊有些朦朧之意。
公孫離看眼阿軻旁邊的藤蔓,二話不說,將一邊綁在阿軻腰間,另一邊綁在自己腰間。
阿軻默默不言的看著公孫離弄完,然后輕聲道:“你背我吧?”
公孫離抿嘴,出乎意料的同意了,然后轉身蹲下。
阿軻抬起眼皮,看眼身后巖壁上的猩紅一片,自己都不禁嘖嘖兩聲,這要是讓公孫離看見,說不定又要啰嗦很久了。
還不如讓她轉身,眼不見心不煩。
至于她身上的痛……
說實話,一晚上的折磨,現在已經麻木了。
公孫離經過調整,也恢復了很多,用著昨日的記憶,背著阿軻走到了河邊,然后用盡全力以楓葉傘的力量加以自身靈術輕功,點點輕踩不留痕,直接到了崖上。
這是阿軻沒有想到的。
沒想到公孫離會有如此實力。
就算是以她的能力,也絕不會這么輕易就能飛身而上。
由此,阿軻還淡淡道:“不錯,這靈術輕功很亮眼。”
在阿軻看不見的角度,公孫離微微揚起嘴角。
兩人一路摸索,看著完全陌生的風貌景觀,皆心生疑惑。
直到遇見了行人,這才知道,此處竟是靈都境內。
兩個都準備去魔都的人,現在卻到了靈都。
公孫離以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處驛館,驛館又請了大夫,這才安定下來。
看見安全了的阿軻,心中的石頭放下,沒有了精神的支撐漸漸陷入昏迷。
公孫離最后才知道阿軻的傷勢情況,聽大夫說,若是再嚴重下去,有可能一生無法動武。
公孫離暗自沉口氣,幾乎無時無刻都守在阿軻榻前。
但阿軻真的累了。
自從到達驛館后的閉眼,便再也沒有醒過,以至于公孫離認為阿軻沒亡在崖谷,要墮落在這靈都驛館里了。
與此同時,公孫離沒有想到,會在這里碰見一個幼時見到的女子。
公孫離打量著面前的女子,看著那個閃耀的冰杖,女子姣好的面容讓人難以捉摸。
“阿離?”
昭君先開口。
公孫離愣了兩秒,隨后點頭,溫婉的站在一旁。
昭君輕聲道:“上一次見你時,你還不到我腰間,如今都這么大了。”
公孫離尷尬的聽著,客套道:“姐姐,我師父可想您了。”
不知為何,公孫離感覺昭君聽見這個話似乎沒有多大開心,只是淡然點頭。
“此次是一人歷練?”
公孫離喪氣的坐下,幽幽道:“是啊,之前還很高興沒了束縛,現在卻是感覺沒了保護。”
昭君輕笑一聲,搖頭道:“你跟房間里的女子很熟么?”
“很熟。”說完,公孫離轉身倒杯茶,隨性道:“她是魔都的,我救不了她,如果有明夫子所練的靈石便好了。”
昭君心中一訝,掀起波瀾,面上不動色,低首,輕聲道:“明夫子?之前怎么沒有聽過帝都有此人呢。”
公孫離揮手道:“明夫子是新來的,我也不熟,只不過他給過師父很多自己練的靈石,師父又給了我,我才知道的。對了,那靈石還都是高階的,搞得我那一陣以為高階靈石遍地都是,賣不出去了。”
說完,公孫離才反應過來,她說這些做什么?
可能是因為,昭君是她這么久以來遇到的第一個熟人?
話已出口,反悔已無余地。
公孫離沒有感覺到什么,但昭君卻暗自留意了。
昭君也是路徑此地,對未殺成明世隱一事耿耿于懷。
但不知為何,她現在卻有種機會到了。
明世隱已經身處帝都,硬要殺人只會兩敗俱傷,甚至失敗。
但是如果能通過公孫離呢……
幾天后,阿軻醒了,一開口就是懟人的話。
公孫離為了避免跟她爭吵果斷選擇自己出去采集一些靈石。
但回來時卻不見阿軻人影,只有一張紙條留下,上面肆意的字體寫著:明世隱。
公孫離心中一沉。
阿軻此時根本沒有自救能力,靈力靈術也因受傷無法操控,此時被抓幾乎是必死無疑。
而紙條上的人名則是對方要告訴自己交出明世隱便可換回阿軻?
公孫離推開門,離開房間,找到驛館掌柜,質問:“你有沒有見到什么人來過這里?”
掌柜被嚇的退后幾步,看著公孫離不善的表情,趕忙道:“沒有啊,我一直在這里看著呢!”
公孫離有些發慌。
面上不動聲色,但腳下卻已發軟。
她們是得罪什么人?
抓阿軻換明世隱?
公孫離靜靜的坐在凳子上沉思。
半響,瞬間抬頭,大拍一聲:“昭君!”
是了,昨日她才無意透露了明世隱,今日阿軻就不見,太難讓人聯想到其他的了。
可重點是,她現在該如何去救阿軻呢?
人在哪里都不知道!
盡管秋天涼爽,但公孫離依舊感覺額上一層汗,心中也慌亂異常。
她在靈都無所依靠,想憑自己的能力救人太難。
只有回到帝都,找師父幫忙了……
反正對方現在不會對阿軻動手,也是留了時間讓自己去找明世隱的,只不過她真的想找誰卻不是對手能定的了。
經過打探,此處離帝都并不遙遠,公孫離三天三夜的奔波終于看到了帝都的結界。
正當邁入帝都的那一刻,心中酸澀無比。
她跟廢物有什么區別?
出了事只會找師父。
這跟她想象中的歷練完全不一樣啊。
若是她自己被綁,按著性子也是極有可能寧死不屈的,但現在卻必須要忍著心中的不甘去求救了。
公孫離馬不停蹄的準備趕往帝宮,一路飛馳,總算遠遠看到了闕臺。
再往前走就是帝宮正門了。
公孫離閉眼,一步步走過去。
正走著,卻聽后面一身喊叫:“公孫離?”
公孫離止步,微微側目,看著有些恍惚的人影。
她已經連續三天奔波沒有休息沒有補充了,此時看什么都是模糊的。
公孫離欲張口,看了眼百里玄策,猶豫后還是沉默了。
百里玄策全然不知發生了何事。
他當時氣惱離開,之后也后悔過,但再找人便找不到了。
所以現在見到還是欣喜了一下。
但看著公孫離郁郁的神情,一時間沒琢磨過來,笑問:“回來找我道歉?”
公孫離輕輕眨眼,握著傘的手一緊再緊,道:“玄策……幫幫我。”
百里玄策一怔。
這是發生了什么事,能讓這么高傲的人向自己求助?
百里玄策正聲道:“怎么了?”
公孫離一五一十的說完,玄策這才明白。
這丫頭是被人威脅了?
兩人找到一個僻靜的茶館,安靜的坐下,玄策思索道:“明世隱么?對方為何要找明世隱……”
公孫離搖頭:“不清楚,但我絕不會將明世隱交出,如此卑劣之事我還做不出。”
百里玄策沉聲道:“我去一趟靈都。”
“你!?”
“驚訝什么?”
“你是要幫我救人?”
“誰幫你啊?我去查查究竟為何他們要找明世隱,順便捎人。”
公孫離眼眶一紅,緊接著就給了百里玄策一個熱情的擁抱。
百里玄策僵化了,結巴道:“喂,你有沒有一點淑女形象!”
“我以為你再也不想理我了……”
百里玄策內心的確有過這種想法,但現在的‘投懷送抱’讓他不得不溫聲勸道:“我們還是朋友嘛,沒事,你放心好了!”
說著,就揮開衣袖,大氣凜然的離開了。
公孫離看著他的背影,發現玄策的身影偉岸了許多,像是閃爍著灼灼光輝。
玄策是走了,阿軻也有人救了。
公孫離心中平靜了許多,但接下來她就必須要做一件事了。
公孫離走到帝宮外,看著威嚴的高墻,遠遠眺望還能看見百鳥齊飛于祥云中的壯觀景象。
帝宮外巡衛看見公孫離,長戟揮擋,阻攔住她前進的步伐。
公孫離亮出令牌,眾巡衛齊齊跪地,拱手行禮。
她拿的是李白的出行令。
反正她師父用不上這令牌,自己每次拿來用也方便。
公孫離淡淡道:“韓信哥哥呢?”
這個時間段,照常理來說他師父肯定和韓信在一起,兩人每逢祥云升起,就會在帝宮高處比武。
但可惜的是,韓信每次都會輸,然后李白無奈道:“以后別再讓我了,我只是想知道我們究竟誰會贏。”
韓信對此話往往一笑而過。
“韓信大人在無隙宮。”
公孫離繞過跪地的眾人,朝著無隙宮的方向走去。
說起無隙宮也有趣。
李白和韓信少時經常比武,帝主嬴政很欣賞,但比較讓人頭痛的是,兩人經常破壞花草殿閣,為了安全起見,嬴政這才迫不得已修建無隙宮。
遠方,劍影飄散,白衣被風拂起,瀟灑肆意的身姿在此時完全沒有拘束,劍光的鋒芒讓人心懼。韓信墨色長衫,長戟揮起,劃過耀眼的光芒,冷冽的日光在此刻格外清寒。
唰唰唰——
只聞其聲,卻不見人影晃動,但仔細看去,刀光劍影間,空中飄落的枯葉似乎變為了細沙,輕輕地吹散在空中……
公孫離坐在矮石上,靜靜的看著這幅畫面,有一種回到了幼時的感覺。
兩人收手,公孫離笑著拍掌,引來兩人的注視。
李白和韓信對視一眼,眸中的盡是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