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水狼族藏有真正神醫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了南水各族。
自古南水只要關乎到神醫,就沒有哪個族不敢不放在心上的,畢竟此前有奇女子帶領虎族走上南水巔峰在先。
慕巖不用猜都知道消息是誰傳播出去的,他非但沒有制止,反而推波助瀾了一波。
大有“神醫確實在我狼族,想與狼族撕破臉大可來釁”之意。
他此舉倒是讓不少蠢蠢欲動,欲見識或存了爭奪神醫的族冷靜了下來。
很顯然以狼族現今四強之族的實力,這一杯羹也不是誰都能分的。
緊接著又有“狼族的神醫乃是新任狼族族長的夫人”之說又傳了出來。
眾族默,表面笑嘻嘻的備厚禮祝福著,卻在心里紛紛罵狼族族長無恥,居然對神醫先下手為強。
再接著又傳出“南水各族不論何族若不幸感染疫癥,神醫愿遠赴為其醫治,且不收報酬”。
這一好消息砸的眾族暈頭轉向,生怕此言只是說說而已。
誰成想狼族族長趁熱打鐵,居然撰寫成了一份關于神醫的!!!!?南水合約,滿滿九頁合約里全是一些有可能發生狀況的處理方式,真正尤為重要的便是最后一條內容,大概意思便是:“神醫赴約為各族看疫癥期間,各族不得薄帶神醫,需敬神醫為座上賓”。
言外之意就是薄帶神醫便是薄帶狼族。
眾族表示:座上賓算什么,只要能保我不被疫癥滅族,我敬她為親祖宗!
這份眾族皆無異議,一時間帶著族印來簽約的使者如過江之鯽,合約過后誰人不真心實意的贊一聲狼族族長大氣。
若真仔細看看,狼族自新族長接任后的這些年確實不一樣了,先前狼族在南水位于四強族之下,地位不高不低恰恰最為尷尬。
經常被蠻橫無理的熊族欺壓便也忍下了,偏偏新任族長不忍。
戰事初起的時候,各族都覺得新任狼族族長過于年輕、遇事浮躁、不夠沉穩,熊族列于南水四強,有萬年的根基擺在那里,偏偏他要以卵擊石,狼族這次許是要毀于他之手了。
熟料狼族竟勝了,生生把囂張的熊族拉下神壇還解氣的踩了幾腳。
接著狼族瘟疫起,那年輕的狼族族長竟關了城門月余,期間狼族不與任何族聯系。
瘟疫來勢洶洶,猴族因疫癥而死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偏偏狼族有能力將死亡降到最低。
繼而豹族趁弱挑釁,僧師之懲真的是僧師之懲嗎?
眾族族長心里明鏡一樣。
可一夕之間三萬軍馬軟綿無力,若非天外之力,那般可怕的力量,今后狼族還有何族敢與之抗衡?
——
慕巖與侑康安的談判異常順利。
兩族交惡,皆因蛇族當年暗算霽初。
現今霽初的腿得到醫治,前不久紫蘇施針過后竟能站了起來,雖然只站了片刻,也足矣舉族同慶。
狼族現在也著實不宜與蛇族起戰事,蛇族也未必是怕了狼族,只恐兩族兩敗俱傷之際,有人坐收漁翁之利。
談判結束后,‘籌碼侑之’仍舊不愿回蛇族。
侑之生來在研毒方面便有極高的天賦,可他配制出的毒,卻沒有一種可以配制出解藥,在救人方面他星點天賦也無。
他和紫蘇合作配制出解藥時,沒人能理解他內心的興奮,那種感覺直沖五感,以至于他連續幾天晝夜難眠。
侑康安完全拿侑之沒辦法,同時也敏感的覺察到狼族所謂的神醫,不管是醫術還是研毒方面絕對有真正的實力,且實力遠在侑之之上。
此前神醫愿救南水各族疫癥的消息傳出后,侑康安心里還暗嘲慕巖,裝什么大公無私,到時候神醫交得出去難保收得回來。
如今才知是他狹隘了,不說有躍身于四強之中的狼族護著,單是那舉手投足間看似云淡風輕的神醫,拈花嗅草功效立辨,也知不凡。
再加上那份各族族長蓋下印章的……
侑康安徒然一驚,驀地抬頭去看坐在他對面年輕男人,男人面如冠玉過于俊朗,便是如此往往會忽略他滿身的煞氣,此刻他正看著院落里安靜分辨藥草的女子,眸中是他從未見過的一種光亮。
侑康安幡然醒悟,如此一來,神醫便是南水的神醫,有此條令在先,誰敢搶神醫便是與南水眾族作對!!!
這個男人比他年輕,論手段心機勇謀攻略絕對遠在他之上。
慕巖敏銳的察覺到侑康安打量的視線,沒什么惡意,他也懶得理會。
侑康安又溫聲勸著侑之回去,誰料侑之鐵了心,就是要跟著紫蘇回狼族。
侑康安氣到想罵娘,為了確保他的安危贖他回族,他不遠萬里巴巴跑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按照慕巖的要求又巴巴采了幾車草藥,還嘔著血簽訂了一些賠償,結果得到他一句不愿回去。
既然不愿意回去,干嘛不早說?
侑之畢竟是侑康安從小寵到大的胞弟,且用毒之術登峰造極,能排他萬憂,侑康安不忍斥責他。
只得再備厚禮托慕巖多看顧侑之些時日。
慕巖看著身量近乎與他齊平的侑之,蹙了蹙眉,正欲看著一箱珠寶的份上應下來,轉頭又看到侑之捏著一株焉了吧唧的草,興沖沖跑到紫蘇面前比劃著不知說些什么,紫蘇看著他手里的草,淺淺一笑凝神細聽。
一個是俊俏的少年,一個是清冷的少女模樣,兩人皆著一身白衣,恍惚間竟覺得兩人莫名般配。
慕巖沉了臉色,轉頭一把將珠寶推回侑康安面前,對侑康安道:“令弟頑劣成性,還是帶回族里自己多多教導吧。”
侑康安:“……”
你說啥?頑劣成性?
你確定你說的是我三弟?
不管侑康安怎么加價,慕巖都不愿再帶有可能發展為情敵的侑之再回狼族。
侑康安又嘔出一口老血,眼睛也被氣到在三角和豎眸來回切換幾次,早知這樣的結果,他還著急忙慌的贖人,贖個屁啊。
贖回來又要回去,回也回不去。
走了幾步,紫蘇突然頓住腳步回頭看去,慕巖正牽著她的手,也隨她停了下來,以為她還想要帶上侑之,手不自覺加重了許力道。
紫蘇遠遠望去,視線隔空和侑康安對上,侑康安一愣,而后勾了勾嘴角:“姑……神醫還有事?”
紫蘇頷首對著侑康安行了一禮:“花瑩,乃是我長姐,還望族長能多多關照。”
侑康安抿唇,又不得不給傳說中的神醫面子,良久才從鼻腔間“嗯”了一聲。
“我的女人,我自會好好照料。”
紫蘇再次頷首應謝,轉身時掏出一個布袋放在身旁蛇族的侍衛手里。
等紫蘇和慕巖的身影消失在雕欄轉角處,侍衛將手中的布袋呈到侑康安面前。
侑康安擰著眉頭伸手接過,打開布袋里面是兩個青瓷小瓶,瓶身上寫著分別寫著:祛百毒丸、抑寒丹。
侑之看著紫蘇離去的背影,摸著寬大衣袖下紫蘇剛剛偷偷塞給他的醫書默不吭聲。
侑康安冷笑一聲,瞇著眼眸握緊瓷瓶,良久召了暗衛過來,吩咐道:“你即刻先趕回族里,傳我口令,將花小夫人從水牢里放出來吧。”
——
這一趟出來得到了滿滿三大車治療瘟疫留下紅眼疾的草藥。
慕鰲行蹤仍成謎,路上暗藏殺機,為了紫蘇的安全,慕巖沒有在路上磨蹭,快馬加鞭匆匆趕回了族里。
剛到族里還未站穩腳,慕巖就被人請去了族堂里。
當天下午通城醫館便開出了治療瘟疫后遺的藥方,從通城醫館排隊領藥的人直排到了城門口。
消息鬧得沸沸揚揚后,族人都知道了治好瘟疫的神醫乃是族長夫人,而非藝鴣大夫,多少人忍不住喜極而泣,稱僧師顯了靈。
通城醫館的后院被狼五慕信拆了重建兩次,依舊被慕溢嫌棄小。
慕溢蹲在矮凳前,手里不停的搗著藥,嘴里也不停的抱怨著:“老五,怪不得你遭二哥嫌棄,你看看這小院子?這才多少人,我蹲著都嫌擠,你是不知道二嫂醫術高明,還是……唔唔……”
慕信抓了一把藥粉轉頭塞到慕溢嘴里,他鄙視道:“閉嘴!見紫蘇兩次都猜不出是二嫂,還不要命的想去搭訕,笨成這樣,要你何用?”
“呸呸!”慕溢苦著臉吐出嘴里苦澀的草藥,苦味在嘴里蔓延,久久不散,他指著慕信半天說不出話來。
阿菱憋著笑遞給慕溢一杯水。
慕溢漱了幾口才覺得苦味淡了些,他將杯子放在矮凳上,挑眉對著阿菱一笑,露出一排整齊的白牙:“謝謝菱丫頭。”
阿菱被慕溢一笑晃了眼,搗藥的節奏不覺錯亂幾下。
慕信冷哼一聲,低聲嘟囔著:“不要狗臉,也不看什么人,就會亂勾搭。”
慕溢耳力向來好,他一瞪眼:“老五你嘟囔什么?有種再說一遍。”
阿菱搬起矮凳,默默離他們遠了些。
跟他們隔了三五張矮凳的蘭小,用手肘撞了撞身旁丈夫慕騰的手臂,示意道:“那群孩子又鬧騰上了。”
慕騰不屑的瞟了他們一眼,轉頭對妻子露出舔狗般的笑顏:“咱離他們遠遠的,一群傻缺。”
族兵任務繁重,需得時時刻刻保護紫蘇的安全,慕信恐刺客再襲,不敢調他們出來幫忙。
可通城醫館外排了那么長的隊伍,草藥卻需搗碎配藥,人手不夠,慕信不得已叫上了族中暫時有空的兄弟,拖家帶口過來幫忙。
不消片刻,蘭小又撞了撞慕騰的手肘,見慕騰看過來,她精致的下巴向前方一點,隔著雜亂的人群仍擋不住她興奮的聲音:“看神醫那里,二哥來了。”
慕騰順著小妻子示意的方向抬頭去看,一眼便看到后門大開的醫館內,素日里臉上只見冷漠穩重表情的族長,此刻正低頭認真的學習著紫蘇大夫的包藥手法,他身上甚至還穿著古板嚴肅的族服。
紫蘇示范完后,將包好的藥包放在一旁桌上,又順手拿了一張桑皮紙,才去看慕巖包的藥包。
嗯……藥是都包住了,卻歪歪扭扭,與他的周正成了鮮明的對比,紫蘇看著藥包莫名有些想笑,卻也知道男人自尊心強,這時候絕對是不能笑的。
慕巖抿著唇抬眸看了她一眼。
紫蘇將手里的桑皮紙遞給慕巖,又教了他一邊包扎手法,這一次慕巖包的比之前好點,依舊是歪歪扭扭的模樣。
紫蘇轉頭又抽了兩張桑皮紙,回頭遞給慕巖時,他卻不接,而是一把抓住紫蘇的手臂,他湊近紫蘇:“笑什么?笑我?嗯?”
溫熱的呼吸灑在耳側,紫蘇身體抖了下,帶著憋笑憋出的顫音:“我沒笑。”
慕巖:“……”
你的身體還能再誠實點嗎?
高佇的藥架遮擋住了外側配藥大夫的視線,自慕巖來了后,跟紫蘇一起配藥的人承受不住壓力戰戰兢兢跑了出去,現在這個封閉的小空間里僅有他們二人。
這段時間,他忙里忙外早已忙到分身乏術,就連趕路兩人也是一人坐馬車,一人騎馬帶族兵先行探路,兩人已經很久沒有親近過了。
慕巖眸色深了深,垂首飛快在紫蘇臉上啄了口,而后一把抽過她手里的桑皮紙,心情愉悅的復又包起了歪歪扭扭的藥包,還不忘瞇著眼睛警告偷看的慕騰一眼。
頰上溫軟一觸即離,紫蘇加快了包藥的速度,而后垂首無聲抿唇淺笑。
慕騰目瞪口呆的急匆匆的縮回脖子收起視線,蘭小湊過來壓低問他:“怎么,你看到什么了?”
藥柜遮擋了蘭小大部分的視線,方才慕巖站直身,她直起腰還可以勉強看到,慕巖低下頭后她就完全看不到里面了。
“咳!”慕騰清咳一聲,想起二哥警告的視線,又看著小妻子八卦的眼神,將到嘴邊的話咕嚕咽了下去,終是慫了:“沒啥。”
肯定是眼花了,神醫再美,打死他也不信向來自持的二哥會偷親。
蘭小掐了他一把,忿忿道:“騙人”,卻也知道慕騰既然不愿開口,她是無論如何也問不出來了。
知道族長來了,慕信和慕溢兩人乖如鵪鶉,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瞬間消失不見,甚至還裝模作樣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壓低聲音聊起了天。
“六弟,你知道豬是什么玩意嗎?”
“豬不就是五哥嗎。”
“非也,唯有六弟你站肖豬,坐肖豬,臥肖豬,就連現在蹲著亦肖豬。”
“五哥看我都像豬?定時太過喜歡豬,既然那么喜歡豬,早些年我外出倒是見過一個豵族女子(即豬族),年歲雖說大了些,但體態豐盈啊,現在仔細看看與五哥還真有幾分夫妻相……”
聽到他們聊天內容的阿菱,默默搬著矮凳又挪遠了些。
不大會,人群里響起了壓抑的摔打聲音。
蘭小伸長耳朵去聽,隱隱約約還聽到——
“該死的老六,老子士可殺不可辱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