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大街上被人砸中的概率有多大?
赫連覺得這件事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可能性大概跟羅賓島衛星隕落的幾率差不多。硬要說的話,末日時代走在大街上被流彈或是異能砸中的概率都比這高。
單薄的衣料、名不見傳的古董軍靴、柔順健康的及肩短發以及大片外露的紅潤皮膚,就算是軍閥的花瓶也不可能在這種地方穿的這么沒有常識。
赫連檢索了這一情況所有可能涉及的情報,其中最為合理的推測是居然是幻術。
只不過現在的她又怎么可能會中這種毫無邏輯的低階魅術呢?
思緒再一次中斷,她確確實實迷失了判斷,而在以往遇到這種情況的時候,只要這些人與事不干擾她的旅行,她便會無視。
她決定要放開這人,而就在她將要這么行動的下一秒,一股肉類腐敗的詭異氣息悄然出現。
猛然收住了視線,靠近了仔細一嗅。這熟悉又討厭的味道居然是從這奇怪的女孩兒身上散發出來的。舊的迷惑沒能解決,更大的疑慮就出現了。
人類的身上為什么會有惡魔的味道?
赫連收緊雙臂的力道,越發慎重的凝目細看,隨即,大大小小的法咒傷痕在色彩分離后的觀察術式下顯現了出來。
明亮的白色,黏連的深紅,這竟然是時間裂口和惡魔觸碰的痕跡。
時間術式可不是一般人能夠接觸的東西,不過是稍加推測,赫連就判斷這個女孩身后的人物大有文章……。
有意思,但是還不到需要警戒的程度。
少女肉乎乎的拳頭按在肩上,赫連饒有興致的等她開口解釋。然而當少女再次一睜開眼睛的時候,赫連卻發現她看向自己的褐色眼眸已經不再先前那般般懵懂無措。
一掃慌亂與呆愣,少女身上的氣場驟然一變,從原本的無所適從變成了好似躍躍欲試的興奮。
不等赫連回神,恢復常態的少女已經晃動身體,憑空從腰側掏出了一個紅色的錦囊,然后旁若無她的從里面抽出了一張紙符。
這是……空間道具?
明顯大過錦囊的黃色紙符浮在空中,散發著純凈氣息的朱砂筆跡側面展現了自己是一張威力不弱的稀有畫符。而這東西的出現更顯得少女的身世匪夷所思。
時間裂口,惡魔氣息,法術道具。這里的每一樣東西彼此之間都毫無關聯,卻一起出現在了她的身上。
“嘿嘿~。”
懷里的女孩兒笑得狡黠。引得赫連也在心中冷笑一聲。
她正想開口問話,卻沒想到時機這么不巧,懷里的少女居然也在此時伸手一排,將紙符拍在了赫連的臉上。
“只要這樣她就變成我的傀儡了嗎?”安諾雨感受到對方的突然僵硬,不免有些感嘆金手指的威力,“這么厲害啊——哎喲!”
赫連松手扔下這個不知好歹的小鬼,怒極反笑。
“嗯?只要這樣我就變成你的傀儡了?”
安諾雨看著自然脫落的紙符在空中燃成兩半,驚訝的張大了眼睛,抬眼就看到了對方猛然沉下的臉色。
23積分的傀儡符居然會不管用?!還就這么燒沒了?!
安諾雨的腦海里里閃過系統琳瑯滿目的商店物品,對方信誓旦旦的承諾現在分明出了意外。這讓好不容易才接受金手指這種虛構存在的她又動搖了起來。
在能夠和另一個聲音對話以后,她不但能進入到時間停止的世界,還能夠憑空變出物品。這本來已經讓她確信這個世界已經變得科幻了起來,但實際上呢,這些其實都只是自己的幻想嗎?
如果不是,那為什么紙符會不管用啊!!?
金色的眼睛透過劉海的間隙與她對視,強烈的危機感再度遏住了安諾雨的咽喉,這宛如被惡獸凝視的感覺,竟然比她以往遇到的任何險境都要可怕。
難不成真的是我瘋掉了嗎?金手指,系統和穿越都是我自己想象出來的……?
鐵靴在破碎的石磚地面擊出輕響,回過神來的安諾雨看著俯視自己的陌生女子,緊繃的四肢突然彈起,本能的與對方拉開了距離。
啊算了!不管是我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都必須先解決眼前的威脅。
瞬息間進入戰斗狀態,安諾雨審視著面前的女子。而這個看起來并不壯碩的對手身披純色的黑袍,把前后左右都裹得嚴嚴實實。
乍看上去她好像并沒有攻擊欲望,但是安諾雨光光是被那雙令人心悸的金色眼睛注視,就感到由衷的恐懼。
這種恐懼與她平常戰斗的時候不一樣,不同于普蘭特或者是人類對手,她光是站在面前就讓人感覺十分危險。
要逃跑嗎,但是要逃去哪里?
用余光左右觀察了一下,這里的完完全全陌生的環境,安諾雨并不感保證自己能成功逃脫。
看著對方那被風吹起的及腰長發,安諾雨判斷這人平常沒有束發的習慣,好像并不是擅長近身格斗的類型。
安諾雨緊張地咽了下口水,沖對方擺出了格斗的架式,打算直接將對方擒拿。
“不好意思了,可能會有點痛。”
警告的話語傳達過去,但眼前的陌生女性依舊面無表情。
安諾雨猶豫的握了下拳頭,還是俯身沖了過去。
她從剛才開始就有種非常不好的預感,直覺讓她想要盡快離開這里,于是她起手便毫無保留的用上了異能。
細小的電流穿行于手臂的神經之上。這一拳的出速極快,直直的瞄準了對方的下巴,但收回以后卻并沒有獲得像她預想的那般的擊打實感。
躲開了!
一個輕輕后撤步,眼前的黑色魅影好似恰巧一般正好離開了自己的攻擊范圍。
彎腰,轉體,放低中心。
安諾雨的掃腿瞄準了對方的落點。腰部肌肉獲得了電流的加持,因此隨后的這一腿鞭也快如閃電。
風向扭轉,空氣凝滯,突然間皮膚表面的觸感不同以往,安諾雨一瞬間豎起了汗毛。
原本必中的這一次掃蕩完全打空了,仿佛這個人憑空接力改變了落點,詭異極了!
安諾雨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后退兩步,再度與自己拉開距離,甚至還朝自己揚了下下巴,挑釁了起來。
原本這兩連的怪異讓安諾雨萌生出退意,然而這一次挑釁像是點燃了火藥,讓安諾雨的出奇的憤怒。
實際上,她最開始就對于自己不戰而衰感到了詫異,她從來沒有過這種念頭,甚至于她最為信賴的直覺也在拱火,居然要她在這里把背后露給對方。
她在戰場上從沒做過一次逃兵,現在也不可能!
近身側踹,刺拳,掌擊!
黑發女子被逼得一直后退,而安諾雨的進攻如驟雨一般不流給對方空隙。
然而這看似絕對的優勢其實毫無意義,不管安諾雨使用什么招式,她都碰不到對方分毫。
這還是打單挑以來的第一次,自己最為見長的速度優勢完全發揮不出來。
她的速度比我還快?不,是不用快也躲得過去,她根本沒出全力!
所有的震驚都化為執拗,安諾雨不斷的進攻,然而心中越發沉積的無措讓拳頭最終變得軟弱無力。
漸漸的,像是看出她用盡了所有的招式,黑發女子抓住她的最后一拳,稍一用力,就將她整個人都倒推了回去。
安諾雨扶著樹干站定,氣喘吁吁的看向眼前的人,眼睛里再也抑制不住內心的驚愕,“我,我根本,打不中你……。”
赫連厭煩似的嘆出一團白汽,理應在此時意識到彼此差距的少女并沒有表現得足夠挫敗,她拍了拍斗篷,啟唇淡淡道:“還有什么別的嗎,都用出來吧。”
“我肯定是瘋了,沒錯,是我瘋了。”
安諾雨扶著額頭,在喘息中苦笑。腦內系統焦急的呼喊聲吵得她難以思考,于是她真的不再保留,伸手摸向了腰側的錦囊。
“其實我想說……我們之間可能有什么誤會哈哈……。”
她現在是真的想跑了,可惜機會已經錯過。
“誤會?等你死了以后我會弄明白的。”冷冽的聲線沒有絲毫的感情波瀾。而回應這句的則是安諾雨的又一輪沖鋒。
同樣的伏低,同樣的刺拳,但是這一次,同樣后撤的赫連卻被輕輕的戳中了。
“哈!主角光環起作用了。”安諾雨得逞般笑著,時間放慢的這一剎那,握在她手里的紅木教尺在紫葉樹林的襯托下明艷無比。
時間回復了流動,赫連收起些許的驚訝,在落地隨后抬起了胳膊,卻發現自己被戳中的地方連個凹痕都沒留下。
又是少見的道具嗎,這個小鬼可能比我想象中還要更富有一些……。
“同學,尊師敬長知道吧。”
在這一擊之后安諾雨怪異的沒有乘勝追擊,而是莫名其妙的直起身板,開始踱步,“你這作業不好好寫,我們做老師的難道不應該好好說說你嗎。”
赫連若有所思的看著她,現在也不清楚她在搞什么鬼。
帶著不知從何而來的自信,紅木教尺被安諾雨拿在手,有一下沒一下拍著自己的手心,她把自己的表情和口中念叨的都盡力復刻了自己記憶中的那些老師。
【正直的訓誡教尺】:觸碰鎖定目標,使用者的形象越像教師攻擊力越高,訓人時越是指名道姓命中率越高。
“同學,請你好好聽課!”
“宿主大人你看,攻擊起效了耶!”
安諾雨訓起話來不帶喘氣,一連串的問候剛剛說完,空氣中馬上就像有隱形炸彈一樣的東西開始爆開。
噼啪的聲響不斷地回蕩在空曠的林蔭小道上,一聲接著一聲,過了許久才消散殆盡。
被隱形炸彈擊碎的樹葉稀稀疏疏飄落了下來,最后在了兩人的頭頂堆起了小山。
安諾雨笑了,帶著嘴角被氣出的血漬。
這命中率……。
安諾雨抽了抽眉毛,還沒打算放棄。
“請問……小姐您尊姓大名……?”
滿目陰翳的赫連沉默了一會,突然閉上了眼睛,偏頭將落葉甩下,“夠了。”
安諾雨錯愕的眨眨眼睛,感覺到眼前對方原本的殺意隨著嘆息消失不見。而頭頂的樹叢也在這恰到好處的時機響動了起來。
“夠了?等等,你要去那兒?”
看著對方轉身離去的背影,安諾雨不祥的預感并沒有隨著赫連殺氣的收斂而減弱,反而變得更加的強烈。
有一群陌生的危險氣息突然出現,在這股如芒在背的熟悉感官下,安諾雨本能的做出了最糟的聯想。
“危險!”她追上對方,不由自主的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