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色的樹葉漫天飛舞,枝干晃動,云霧沉重。在安諾雨喊出危險的那一刻,幾個黑影借著落葉的掩護將兩人團團包圍。
纖長有力,靈活敏捷,暗藍色的鱗片整齊的順著它們的身體排布。蛇腹上一條條藍色的刻紋散發著淡淡的幽光,竟然是普蘭特一族最為標志性的特征。
但問題是,安諾雨可不記得它們之中有這高達3米的蛇形分類。
巨型的蝙蝠翼手撐在身體的兩側,像是蛇與蝙蝠混合而成的黑色怪物嘴里流著白膿,慘白的兩個眼珠正一瞬不眨的倒影著安諾雨的身影。
布滿細長尖刺的尾巴興奮的甩起,五只這樣的蛇形普蘭特動物般撐起上身,嘶吼聲沙啞而尖細。
安諾雨咽下一口唾沫,下意識摸到自己的后腰,卻發現那里空無一物。
糟了,我的武器都放在整備室了,沒帶在身上!
“宿主大人,御獸術!”系統的聲音再度響起,慌亂中的安諾雨這才想起它的存在。
【戰技·御獸術】:自上古時期流傳下來的斗獸技巧,改良過后變成了簡單易學的馭獸術。只要足夠熟練,甚至可以馴化上古兇獸。(技能熟練度:2點/???)
御獸術嗎……。普蘭特這種怪物也能當獸御嗎?
安諾雨還在猶豫,但時間并不等人,她聽見身后有腳步聲響起,回頭又看到了那個神秘的黑袍女子。
她走回來了,雖然依舊是面無表情的,但面對這種情況,肯定也多少也感到了嚴峻吧。
“休戰休戰!”安諾雨按下心中的恐懼,故作鎮定的朝對方擺擺手,“這些家伙可是人類公敵,我們要打也先解決了它們吧?!?/p>
安諾雨從沒見過這種大小的的普蘭特,只是單純的從外表上判斷就至少需要動用坦克來穿甲。要論勝算,就算二對五,她們也處在了劣勢。
新物種,而且是三態以上的融合。就算獅蝎特勤全員出動都不一定搞定一只……。
安諾雨突然自嘲般苦笑了一下,但很快又集中了注意力。
看來我不信也得信了,這里確實是未來的末世,未來一個更加糟糕的世界。
最近的那頭蛇怪轉了下腦袋,它扭動的細長身體,在翼手的支撐下前進了一步。
安諾雨在不過幾秒的博弈中已經做了很多觀察。其中看起來明明威脅最小的圓潤嘴部,實際在流出某種強酸物質。
黑翼長爪,眼瞼沾滿腐肉的氣息。
蛇怪的渾白的眼珠跟著頭部轉動,它也在仔細觀察眼前的小小人類。
要是往常,它只要展現出自己寬大翅膀和臉就足以讓獵物大驚失色了。但是這一次好像遇到了特例。
直接呲出尖牙和蛇信。蛇怪很不滿意對方的表現。
“宿主大人,核心卷軸更新了。”
噓,別吵。
安諾雨看到怪物吼叫后緩緩收緊的身體,馬上舉起雙手,集中了注意力。
“可,可是……宿主大人你確定要使用御獸術嗎?”
什么?不是你說要我用的嗎?!
安諾雨被一個打岔,露出了破綻,堪堪才躲過了對方的噴射。
白沫鋪灑在石磚上,與之沾染的雜草和落葉馬上焦化,就連地板都被融出了一片凹陷。
這么狠!
安諾雨一身汗毛都豎起來了。心里最后的僥幸也消失不見。
冷靜,冷靜。系統和金手指都是又作用的,這說明它們不是我的想象,我沒瘋。
必須想平常那樣冷靜的思考?,F在還不算窮途末路,我必須利用現有的一切創造機會。
只能靠御獸術了。
安諾雨重新舉起雙手,這是御獸術的第一起式。
“系統”是真的,“道具”是真的,說不定就連系統說的“主角光環”也可能真的存在。
如果我現在能夠真的馴服一頭普蘭特的話,說不定就有機會徹底扭轉局勢。
這是危機也更是機遇。小說不都這么寫的嗎。說不定我運氣夠好,不只能獲得坐騎,那個穿黑披風的女人,我說不定也能收服——!
“宿主大人,冷靜啊……?!?/p>
系統的囧臉安諾雨沒有看到。此時安諾雨全神貫注,視野里的那只蛇怪在第一次攻擊以后就停下了動作,甚至略有些困惑的縮了下脖子。
圓潤的嘴角因為饑餓流出膿水,黑藍相間的長身多動癥般來回扭動,幾只怪獸像是在相互交談著什么,遲遲不肯進攻。
果然!它們是感受到了御獸術的威脅,不敢靠近了。
冷汗滑落,安諾雨哼笑了一下,不打算給對方逃跑的機會。
一頭蛇怪的身體猶如樹樁,足足有半米寬。寬大的翅膀和三角形的鱗片摸起來是油膩膩的觸感。而這些怪物的動作并沒有安諾雨想象中的快,很輕易的就被她爬了上去。
御獸術的第一要點是乘騎,她必須先騎在獸的身上才能發動加護的效果。
“宿主大人,核心卷軸現實它們的弱點在腦門!”
有驚無險的躲過一擊掃尾,安諾雨一爬上去,游走在兩旁的蛇怪馬上就反應了過來,張開翅膀,想要將她拍下同伴的身體。
顧不上可惜自己被刮成布條的外套,幾度滑落的安諾雨用盡全力向上一攀,躲過了一頭蛇怪噴吐的白霧。
那些散發著不妙氣息的霧團淋在自己原本的位置,接觸到鱗片的部分馬上變成了透明的液體,落在地上將磚塊腐蝕出一個個冒煙的淺坑。
安諾雨當即加快了速度,要是被它們任何一下攻擊打中都絕對要命。
可雖然她已經知道了蛇怪的弱點在頭部,但自己實在是不擅攀爬,蛇鱗又這么滑,最多只能來到脖頸半途。
“啊啊??!不管了,蛇總沒有名字吧——!”
身下的蛇怪極力搖晃著身軀,安諾雨已經快抓不住了。她能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在飛速的消耗。必須要像個辦法讓對方安靜下來。
抓到間隙掏出教尺,安諾雨大聲的對它喊道:“尊師敬長,尊老愛幼,以德服人,先下后上,記得給老弱病殘讓座——!”
一串連珠打出去,隨著角尺的揮動,空氣中炸起了一連串的炮響。不知道是不是人獸又異,教尺這一次的命中率明顯高了不少。好幾發炸彈都成功命中了身下的蛇怪。
而且因為這突發的炸響,其他的蛇怪們都驚疑的卷起了身子,尋找起偷襲的人。
機會來了!
利用這一瞬間的攻擊空隙,安諾雨運轉異能增幅力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了起來。
一個飛身踩在隔壁蛇怪的翅膀根上,安諾雨直接抱住矮個蛇怪的臉,趁它愣神的功夫兩腿一夾,死死地鎖住了對方的脖子。
淡淡的金光突然浮現,手套般裹住她的手臂,御獸術的加護啟動了。
“嘶?。。 ?/p>
同伴的呼救聲喚回了其它蛇怪的注意,看到安諾雨爬到了小弟的頭部,最近的一只迅速的抬起翼手,憤怒的嘶叫著扇來。
安諾雨的位置恰好處在它們的中間,如果現在被擊落,那絕對會死無全尸。
理智戰勝了恐懼。安諾雨將雙手伸進蛇怪嘴里,扯住了它的兩頰。
“給,我,向,右!”
猛地的異拉,安諾雨低頭貼在蛇怪的臉上,堪堪躲過了飛襲而來的鉤爪。
雖然成功躲過了攻擊,但御獸術還未完全發動。安諾雨感受到手心里泛起一股熱流,隱約感覺到了一種奇妙的結合感。
她身下的蛇怪瘋了似的扭動身軀,嘴里的白霧不要命的噴灑。如果不是御獸術的加護,安諾雨的手恐怕已經變成肉湯了。
怪物的意識在進入自己的身體,安諾雨耳邊響起雜音。
她死死的鉗住怪物的嘴角,嘗試讓它聽從自己的指揮移動。
蛇怪們的包圍圈不斷變化。一些樹木因為打斗被蛇怪的尾巴削掉大片,紫葉雨又下了起來。
一團白霧迎面襲來,安諾雨急中生智,拽著蛇怪使勁上抬。身下不斷嘶嚎的蛇怪吃痛揚起了脖子,胡亂撲朔起肉翼,剛好打散了那團白霧。
“好……好像找到點感覺了!”
猛的一拳砸在蛇頭上,身下的蛇怪“嘶”聲疼的一縮,隨即惱羞成怒地大幅度甩起了脖子,甚至放棄用翼手支撐身體,極力向頭部勾去。
蛇怪的生理結構并沒有多少科學道理。普蘭特這一物種的本性就是不斷吞噬優勢基因進行進化,只不過大多時候都會像這樣,將兩個并不搭配的優勢結構合在一起,弄成劣勢。
蛇怪的勾爪怎么都夠不到自己的頭部。
掙扎不知道過了多久,圍在一旁的其余蛇怪們挺著身子發出威脅似的怒吼,而中心狂亂的小蛇怪揮舞著刺尾,根本無法讓同伴靠近。
對象越弱御獸越簡單。安諾雨渾身浸滿了汗水,但是耳邊的雜音越來越少了,她能夠感覺到自己馬上就要成功了。
力竭的雙翼支撐在身體兩側,安諾雨控制蛇怪,讓白沫如雨般噴灑在其它蛇怪的的身上。
樹木和地面被腐蝕的不成樣子,然而蛇怪們卻沒有絲毫受損。漸漸的,身下的蛇怪不再吼叫,噴吐的白霧中也莫名混入了藍色的血點。
就快成功了……!
視野被汗水浸濕,同樣疲憊不堪的安諾雨此時還沒有意識到情況的不對。
藍色血液流出蛇怪的眼眶,它像是放棄了一般緩緩低下了頭,發出了虛弱的“嘶嘶”聲。
安諾雨喘息著,她看著手臂上的金光越發強勝,但就在最后一刻,意想不到情況發生了。
“宿主大人小心——!”
利刃從四面八方襲來,安諾雨驚訝的睜大了雙眼,只是她疲倦的身體已經無法反應??删驮谀撬劳龅臍庀⒁呀泚淼矫媲暗臅r刻,風刃錯開了她的身體。
什……么?。?/p>
如果命中,這會是必死的一擊,但是蛇怪目標并不是她。
襲來的倒勾劃出銀閃,尖銳的利刃狠狠地刺入了小蛇怪的身軀。閃耀著淡藍光芒的黑色怪物們在少女錯愕聲中,生生將同伴扯成了數段——!
嘶啞的哀嚎聲此起彼伏,藍色的血液向上噴涌。安諾雨摔在地,而蛇怪的頭顱就落在她身旁。
身軀于翅膀藕斷絲連,破碎的一塊塊圓肉露出了骨節。
那些細長的勾爪相繼松開,更多的肉塊掉在血泊中,濺起的冰藍色的血花。
完了。
安諾雨木楞的想著。蛇信擦過發梢,刺鼻的惡臭撲面而來。那原本快要消失的耳鳴變成了棉花,徹底堵住了她的五感。
——在完全靜止的世界中,怪物的血液化為一朵朵藍色的彼岸花。
紫色的落葉,暗色的蛇鱗,褐色的眼睛,以及一抹特別的金屬反光。
長發的女子邁出一步,讓空氣流過金屬腔室。機械結構開始運轉起來?;钊苿樱瑝褐?,隨后青色的火焰隨著扳機的扣動爆裂而出。
銀色的子彈在空中旋轉,扭曲了沿途的光線,躍入了海洋。
一發子彈擊在手邊,崩裂的碎石和藍色的血液打在安諾雨臉上,喚醒了她的神智。
她抬頭看去,身穿黑色長袍的女子單手持槍,劉海后的金黃眼瞳冷淡的與她對視。
時間再度流轉。
因槍聲受驚的蛇怪們丟下到嘴的美味,徒然后退了一步。
藍色的雨還在下落。在這雨中,散發著危險氣息銀白手槍指著自己,少女后知后覺,在血泊中眨了眨眼睛。
啊……原來它們害怕的不是我,而是她嗎……。
“站起來。”
薄唇輕啟,吐出淡而清冽悅耳聲音。那個人的語氣沒有一絲情緒起伏,仿佛不是她在在用槍指著我的眉心威脅。
“如果站不起來的話,就在這里結束吧。”
略有些暗啞的話語清晰的傳入耳畔。安諾雨動了動嘴唇,眼睛被臉上流下的血液遮擋。
“自己,站起來?!?/p>
安諾雨并不記得后續發生了什么,她再怎么回憶這段過去,也只能想起那雙充滿魔力的金色眼睛。
“好厲害?!?/p>
這是她當時唯一的想法。
奇怪而由自然,她在那一刻感受到的不是劫后余生也不是恐懼。
她所感受到的這個人,她的氣魄,她的實力,她的存在與以往遇到的任何人都不同。
不同于軍人,不同于屠夫,不同于官僚,更不同于狂徒。那氣息鮮明而強烈,就像是滾燙的烙印。
這就是伴隨著純粹的力量油然而生的自在嗎?
砰砰鼓動的熱烈心臟,無所歸處的弱小存在,在這一刻由衷的對眼前的強大心生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