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暖秋和小蘋果在楊金學的護送下，很快就到了她自家樓下。
一路無話，馮暖秋知道楊金學有話要說，她讓小蘋果先上樓，自己則和楊金學在小區的涼亭里坐坐。
“對不起啊，暖秋，好心辦壞事。”楊金學終于說出他憋了一晚上的話。
“這種人我見多了，那個鬼谷梓，我見他第一眼就知道他不是什么善茬。”
“你一晚上都沒吃東西，餓了吧？”
“不餓，被氣飽了！”
“真的對不起，你身體本來就不好，還讓你出來受這種氣。我的本意是幫你拉幾個單子做做，你有能力，他們有錢，各取所需，沒想到谷梓的人品那么差，唉……”
“道不同不相為謀！放心啦，我不會為這種小事生氣。”
“你說的可是心里話？”
“楊總，您看，我像是在生氣嗎？我也是久經沙場的人，什么樣的人沒見過？以前，我下企業的時候，土豪暴發戶、趾高氣揚的老板、霸道總裁……斯文的、野蠻的我都領教過。那時候為了公司的利益，我多少還給那些野蠻人留點情面的，現在，我是個自由人，沒有必要為了幾個銅板委屈自己。”
“你能這么想，我就放心了！以你現在的賺錢速度，完全沒有必要委曲求全。你自己的股票賬戶也賺了不少吧？”
“不瞞您說，我自己的賬戶剛剛扭虧為盈，去年操盤犯了幾個嚴重的錯誤，差點全軍覆沒。所以，后來是一步一祈禱，才活著走到現在。”
“沒有經歷過風雨，怎么見彩虹？股票交易如此，人生更是如此，出來混的，沒有幾個是一帆風順的。”
“嗯，但在變幻莫測的資本市場犯錯誤，代價將更加慘重，很有可能因一次失誤就永遠出局。”
“你對市場有這份敬畏心理，一定會在這條路上越走越遠。”
“謝謝您的祝福！也謝謝您的信任，讓我賺了這么多錢，至少，未來幾年，我都不用擔心生活費了。”
“要說感謝的應該是我，你也幫我賺錢了呀。”
“您的賬戶要的點扣太少了，因此，我采用了相對激進的操盤手法，當然，也有運氣成分。楊總，憑我的感覺，牛市真的要來了！您可以考慮增加資金。”
“我已經沒有閑錢嘍，哪天有了，我一定全部委托你管。走吧，我帶你去吃點東西。”
馮暖秋又嗤嗤地笑了。說道：“楊總，為了控制體重，我晚飯向來吃的很少。”
“就你這樣的身板還控制體重？你讓我們這些胖子情何以堪？”
“我有強迫癥，別人胖可以，我自己胖就不行。我有肥胖基因，我父母、哥哥都胖，如果不是我這么多年近乎苛刻地控制飲食，那我就早跟他們‘合肥’了。”
“佩服！天生麗質的背后，原來還有這份堅持！”
“我常對自己說，一個連體形都控制不了的人，還能干什么？當然，每個人的追求不一樣。”
“自我控制能力強的人，往往更容易獲得成功，現在，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你干什么都行！”
“您的賬戶目標已實現，股票要清倉嗎？”
“合約還沒到期呢。我總不能因為你賺錢，我就毀約吧？好好干，多賺點生活費，我給你的酬金卡，你一直沒用？”
馮暖秋心里納悶，楊金學怎么知道自己沒用那張卡？他該不會跟司義勇一樣，把那張卡和他的手機關聯吧？
“您怎么知道我沒動那張卡？”
“你都沒問過我銀行卡密碼，你怎么取錢啊？除非你有讀心術。”
馮暖秋又嗤嗤地笑了，似乎只有笑聲才能掩蓋她那經常短路的腦線圖。
“差點成楊白勞。”馮暖秋自嘲了一下。
“密碼是我們在火車上遇見的日期，20130704。”
“哦？記得到么牢！那個日子對您而言有特別的意義嗎？”
“當然！”
看著楊金學那副認真的樣子，馮暖秋又笑了，心想一個年近半百的人，居然還跟小男生一樣，惦記著某個日子，真的是異類。
楊金學被馮暖秋笑得有點不自在，心想這個沒良心的小女人，那天她在火車上睡著的時候，腦袋在他肩上靠了將近一個小時，當時，他跟人體模特一樣一個姿勢僵到底，大氣不敢出，一是怕吵醒她，二是怕她尷尬。她倒好，一聲謝謝都沒有，還把這日子忘得一干二凈，現在還在笑他！
楊金學知道拿她沒辦法，只好補充道：“股票賬戶也跟你那張酬金卡關聯，以后你的酬金自己轉、自己取，不用通過我。”
“楊總，您不擔心我攜款潛逃啊？”
“就算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能找到你！你要逃之前，最好先跟我通個氣，帶上我一起逃。”楊金學被自己機智的回答逗樂了。
馮暖秋也跟著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才收起笑容，說道：“楊總，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告訴您，其實，我心里……”
“暖秋，不用解釋，我信得過你！”
“不是—”
“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今晚也折騰一晚上了，早點回去休息。我店里還有事，要去處理一下，再見。”
馮暖秋拖著疲倦的身子回了家，剛打開房門，就聽見悠揚的琴聲從書房傳來。
她欣慰地揚起嘴角，心想，這小妞不錯，練琴這么自覺！
琴聲隨著她的開門聲戛然而止。
她彎腰換拖鞋，剛起身，一堵肉墻擋在她面前。
“亞楓！你怎么來了？”她欣喜地叫著，開心得像個孩子。
“突擊檢查，一查一個準！天天跟我說你足不出戶，在家修煉成仙，我差點就相信了。事實上，你社會活動很活躍嘛，把孩子丟在家，自己玩到深夜，有這樣當媽的嗎？再說，你也是名花有主了，怎么還可以去會見別的男人，老實交待，樓下那個男人是誰？”
雷亞楓甩出業務部副總的威風，不等馮暖秋站直身子，便劈頭蓋臉一頓批評教育。
馮暖秋一臉懵逼，她立在那兒，跟犯錯的孩子一樣，一臉的愧疚和歉意，疲倦的小臉顯得更加蒼白。
雷亞楓見狀，那顆佯裝堅硬冰冷的心隨即柔化，這個小女人，顯然把他的話當真了，一句玩笑都開不得。
“啊？深夜了？我都沒注意。”馮暖秋有氣無力地說。
他沖她一笑，撫摸著她的頭，說道：“逗你的，現在才9點多，不過，對你而言，已是深夜，你去照照鏡子，人都憔悴成啥樣了？”
馮暖秋無力地笑了笑，進了家門，她的確感到全身乏力，要不，人們怎么都說家是安放身心的港灣呢。
他去廚房幫她熱了一杯牛奶。
她倚坐在沙發上，一杯牛奶下肚，她的臉色好看了很多。
“我以為你明天才會來。”她柔柔地說。
“今天蒼天有眼，讓我準時下班，我想你們娘倆了，下班后就直奔過來。小蘋果后天就要參加鋼琴考級，我過來多陪她練練。”
“暑假這段時間，她練得可勤了。”馮暖秋由衷贊賞，一臉的滿足。
“你晚上干嘛去了？把自己搞得那么累？樓下那個男人是誰啊？”雷亞楓著急地問。
“一個朋友，想幫我拉幾個炒股的單子做，結果，好心辦了壞事，我看他滿心愧疚，跟他在涼亭聊了一會兒，你看見我們了？”
“我的情報員告訴我的。幸好沒被我撞見，要是被我看見了，那我肯定先上去揍他一頓。”
“你—”
“我說的是真的，大半夜的，跑到家門口來撩你，我還能對他客氣啊。老實交待，你是不是私自接單了？”
“不是，我幫一個朋友賺了點錢，他又想介紹他的朋友給我……”
“等下，把話倒回來，你幫你朋友賺了錢，意思是說你再接活了？”
“嗯，就接了一個。”馮暖秋回答的聲音很低。
“咱們1000多萬資金還不夠你玩耍？你到底是想賺錢還是想要你的耳朵？”
馮暖秋知道自己不對，抿著小嘴不吭聲，虛心聆聽雷副總教誨，但眼珠子不停地轉動，伺機給他一個反撲。
雷亞楓看著馮暖秋受驚難過的樣子，早就動了惻隱之心。這個外剛內柔的小女人，性格脾氣倔的要命，但關鍵的時候就服軟，給他充分的威信和尊嚴，僅這一點，他的內心早已感動得淚雨滂沱。
雷亞楓不讓她接活，是真的心疼她。她沒有做過客戶工作，哪知道維系客戶的辛酸？他幫她拉的三個客戶，為了讓她心無旁騖地做，他連她的電話號碼都沒有告訴客戶，客戶的各種牢騷，他幫她擋著。
今年上半年股市基本上沒有什么大行情，托管賬戶的收益不明顯，有的客戶會理解，而有的客戶就很難纏，比如，陳曉女士，根本置協議于不顧，賬戶內的股票一跌，電話就撩過來，說她的各種擔心，賬戶內的股票漲停，電話也撩過來，質問為什么不給她的賬戶多配置漲停的票……
這些事要是讓馮暖秋知道了，以她的性格，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還真的不好說。
雷亞楓從來不冒這個險，他不想讓這些雜音干擾她的操盤思路，更不想讓她因此而煩惱，他要保護她！
如今，這小女人膽肥了，還私自去接活了，他真的是又氣又恨又惱。
“接了多少？”他兩眼冒寒光，似乎要吃了這個自不量力的小女人。
“就接了一單，300萬的資金賬戶，最近賺了點。”馮暖秋緊盯著雷亞楓的表情，知道這會兒他真的生氣了，聲音微弱得她自己都快聽不清。
“是賺了不少吧？要不他也不會再幫你拉生意，看來這個狗男人真的欠揍！”
“嗯，賺了190多萬，但我發誓不會再接單了。那些人，還以為股市是取款機，給我開各種條件，更搞笑的是，還說想接單，100萬喝一杯酒，我馮暖秋什么人，這么下作的生意，我會做嗎？”
馮暖秋想起今晚與谷梓交鋒的一幕，心里就來氣。
雷亞楓樂呵呵地笑了。看著馮暖秋生氣的樣子，他就能想象得出那堂教育課的生動場景，這堂教育小女人的課，有人幫他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