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箬依言將人領進書房。安縣長抬眼便瞧見了一副書中沒有的美人圖,云鬢松散透著隨意,燭火惺忪更添朦朧之感,然而女子的極致艷容讓人避無可避,兩種氣質交纏融合,真乃畫中仙人!
只一眼,安縣長便不敢再看白蘅,心中暗嘆京城中人的貴氣竟是如此自然地融入到眉與眼、一舉與一動之中去的,安平縣主比去年見時更讓人覺得有壓迫感了。
但他并沒有因此而覺得自卑,從懷中掏出一卷書信,語氣不卑不亢:“安平縣主,今年安縣的收成不好,百姓繳納不起賦稅,作為縣長,下官走訪縣城各地,拜訪民生,查訪到大部分百姓確實溫飽尚未能解決。下官帶著百姓聯名的陳情信上京,懇請安平縣主寬一寬今年縣上的賦稅。”
白蘅接過阿箬遞過來的書信,入眼就是密密麻麻的人名,這里面好多人的名字,她上輩子也是見過的……
白蘅的二叔白征起兵叛亂之時,白蘅作為白府嫡親,理當同罪,大理寺一審的結果本該是打入天牢的。
可當她走出大理寺的大門時,整條街都布滿了人,有書生打扮的,有商賈模樣的,更多的是穿著粗布衣衫的農人,他們見了白蘅,齊齊下跪,人群中走出一個拄著拐杖,年近古稀的老人,正是安縣長。
他將安縣百姓的聯名狀呈交給大理寺卿,聲淚俱下,訴說白皇后作為安平縣主時年年免除賦稅的善舉。安縣之人,凡是走得動路的,都上京來為白皇后求情。
大理寺卿望著快要延伸的北街的人群長龍,只好將白蘅壓回再審。
“年年免稅,我們這又不是大慈恩寺。”
阿箬的抱怨讓安縣長滄桑的臉上露出了不少窘迫。也將白蘅的思緒從回憶中拉了回來。她厲聲斥道:“阿箬!”
阿箬立馬噤聲,向安縣長行禮道歉。安縣長見狀急忙還了一禮,仍是將希冀寄托在白蘅身上:“安平縣主,下官所言句句屬實,還請——”
“縣長奔波一路,想必都未曾好好吃飯休息過。天色已晚,今日就先宿在侯府吧。”安縣長的話還未說完便被白蘅打斷,聽她言及自身辛勞,忍不住紅了眼眶,又聽白蘅說道,“明日稍作休整,我與你一同去安縣看看。”
此言出,安縣長直直下跪,給白蘅行了大禮:“多謝安平縣主……”語調已然有些凝噎。
“安縣是我的封地,安縣的子民就是我的子民。”
安縣一年的賦稅不過二十萬兩,無論是對寧國侯府還是對白蘅而言,都無足輕重,然而對安縣生活的百姓,確是實實實在在的負擔。
安縣年年收成不好,減免賦稅只是治標不治本,白蘅想親自去探探原因,若是此地不適宜人耕耘勞作,倒不如將安縣的百姓喬遷到別處去。
阿箬只覺得小姐的心也太善了,怕以后嫁人了受欺負,卻又不能明言,只好悶悶不樂地引著安縣長出去了。
白玉般光潔脆弱的手指劃過聯名信上的一個個人名,一滴清淚暈染開筆墨。世間萬事皆有因果輪回,上輩子我做的一件小事換來你們全心全意的擁護愛戴,那么這輩子,也讓我好好守護你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