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瓦,朱漆門,門匾上“寧國侯府”四個鎏金大字彰顯著無聲的威嚴。
侯府門口聚集了一堆人,十幾名丫鬟圍著中間最尊貴的兩人。
侯府的二夫人何氏拉著白蘅的手,緊抿著嘴,擔憂道:“非要去安縣嗎?這山高路遠的,你一個姑娘家,我心里怎么放心的下呢……”何氏說著說著,忍不住濕了眼眶,“我聽說驛站的床都只鋪一層褥子,伙食也不好,我這心里真是——”
“爹爹都答應我去安縣了。”白蘅安撫地握了握何氏的手,柔聲道:“二嬸不必擔心,路上安全,有父親的近衛負責,至于住宿伙食,嬸娘不是把被褥和點心都給我裝車上了嘛,沒事的。”
“可是,你從未離家這么遠,我這心里總是不舍。”
“我既是安平縣主,如果連我的城民都不顧了,那不是讓人笑話我寧國侯府了?”
何氏贊許地點了點頭,難得白蘅有這樣的覺悟。旁人都說她家蘅兒不學無術,可自己卻覺得,這個侄女是最有想法的,不是一般閨閣小姐能比的。她又仔細交代了同行的隨從一番,目送白蘅上了馬車。
此番出行,一共帶了一列車隊,白蘅與阿箬一輛馬車,安縣長單獨一輛。阿箬掀開車簾,白蘅的臉色變了變,隨即進入了車廂內,迅速地將簾子放了下來。阿箬便與車夫一起坐在外頭,示意車夫出發。
直到最后一輛馬車也瞧不見了蹤影,何氏才依依不舍地回府。
鏤空的雕花車窗透進稀碎的陽光,掛在兩旁的流蘇隨著馬車搖晃,坐榻鋪了兩層羊絨墊子,坐在上面一點也察覺不出車馬顛簸。
只是那軟榻上還坐著一名黑衫女子,臉上不施脂粉,一雙眼睛似笑非笑,正目不轉睛地注視著與她面對面坐著的白蘅。
面對這樣赤裸而直接的審視,白蘅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不自在之感,車上茶水小食一應俱全,她挑了塊喜歡云片糕嘗了嘗,又拿出《太公兵法》隨意地看了起來。
馬車又行了一段路,停頓了一下,有守城士兵檢查出城車輛的聲音傳來,阿箬亮了寧國侯府的令牌,守城士兵便順利放行了。
馬車內,音繡終于忍不住打破了一廂寧靜,她笑道:“白家小姐,果然名不虛傳。”雖是笑著,卻莫名透著一股冷意。
“哦?旁人都是如何傳我的?”白蘅收起了書,悠閑地倒了杯茶,小酌了一口,饒有興趣地等著音繡的下文。
“刀瀾說你身手一般,絳玉說你是個怪人。”
“能得銀雀閣第一殺手刀瀾說一句身手一般,白某喜不自禁。”白蘅掩唇一笑,舉手投之間帶著自然而然的優雅氣質,“至于絳玉,是云樓身邊的那個少年吧?”
“錯了。”
白蘅疑惑道:“莫不是絳玉另有其人?”
“銀雀閣第一殺手是我音繡,不是刀瀾。”音繡收起了笑容,似是向白蘅表明她不是在說笑,“明年換榜之時,便是我。”
白蘅見她不過也就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年紀,卻已有如此修為與斗志,心里不由地多了一分敬佩。她收起了隨意的姿態,認真地注視著音繡的眼睛:“好,我等著明年的新榜。”
收到她這么鄭重其辭的回應,音繡倒是突然不自在了起來,瑩白的臉頰微微染上了紅暈,兩人的距離感驀地就拉近了。音繡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也倒了杯茶喝,揚聲問道:“為什么一個陌生人在你車里,你一點也不驚訝?”
“這個……應該是驚了一下的。”只是白蘅早就已經練就了不把情緒表露在臉上的本事,后來看見音繡的衣領上繡著一只銀雀,便確定了這是云樓派過來的人。“你們少主派你過來有什么事嗎?”
“跟著你。”
“跟著我?”白蘅疑惑道,“沒別的了?”
“沒別的了。”音繡言道。
“你們少主也挺奇怪的。”白蘅似乎有些煩惱地捏了捏眉心,在后宮活的久了,遇事總喜歡多深想幾分,凡是主動接近自己的人,大多帶著利益關系。云樓此舉為何,還需考量。
音繡聳了聳肩,不置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