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酒樓雅間，音繡對著銅鏡將黑色的面紗系上。隨后拿上佩劍，躡手躡腳地推開房門走了出去。白日里在御龍山莊只探得那東西的藏匿之處，來不及取出便有人進來了。

剛踏出半個身子，卻見一個黑衣女子倚在扶欄處，定睛一看，原來是白蘅。

二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地一同離開酒樓。

兩人騎著馬，穿行在靜謐的街市。音繡忍不住踢了踢馬肚子，追上白蘅，“你大晚上穿成這樣，是要去哪里？”

白蘅并未回答她的，而是反問道：“銀雀閣真的是皇上豢養的‘血滴子’嗎？”

“不是的！”音繡急了眼，卻又想不到好的解釋，只能悶悶地騎著馬，“這只是暫時的。”

“鄧傲在為北羌國效命，北羌多為荒漠地區，鐵礦稀缺，御龍山莊在秘密地為他們制造武器軍械。”白天在銅爐區，鄧傲雖然事先讓家奴將北羌的兵器撤走，但那些鐵匠身邊放置的幾乎都是北羌彎刀的鑄造模具，白蘅深深地望著音繡，“你為銀雀閣，我為大夏朝，可否將你所知的情況告訴于我。”

音繡遲疑了一會，終究還是開了口：“朝中的每個人，銀雀閣都有專門的線人盯著。自從鄧傲與俞文鸞成親后，舉止愈發乖張，后來我們的人發現他私通北羌。明面上是大夏的皇商，實際上他每年都將為北羌國打造好的武器偷偷運送出去。只是鄧傲此人太過奸詐，銀雀閣安插的眼線在一次失誤后，被他連根拔起。”

“線人臨死前傳回的最后一個消息，是鄧傲得了一張皇城的防衛圖。”音繡目視前方，尚有些稚嫩的臉上透露著與她年紀不相符的堅定，“老閣主命我無論如何，都要拿到那張防衛圖。我既是大夏人，就算是死了，也不會讓它被鄧傲送到北羌人的手里。”

“那你今日可探查到了圖紙藏在何處？”

“就在鄧傲書房的暗格中，只是機關密碼我還未解出。”音繡咬咬牙，露出懊惱的神色，“打草驚蛇，只怕鄧傲已經有所防備了。”

“我看未必，此人雖謹慎，本質卻是個狂傲自負的人。”白蘅狠狠抽了馬兒一鞭子，馬蹄踏得飛快，“兵貴神速，事在人為，今夜你我未必拿不回皇城的防衛圖。”

“駕！”音繡策馬追上，為了少主這件東西必須拿到，這是她在老閣主面前發過誓的！

夜，靜悄悄的，連一聲蟲鳴也聽不見，偶爾有一隊巡邏的護衛在主院里穿梭，用著北羌語交談。

白蘅與音繡兵分兩路，音繡去了鄧傲的書房，而白蘅，則小心地避開護衛的視線，悄無聲息地來到了御龍山莊大夫人俞文鸞的別院。

門外無人看守，屋內燃燒的燭火將亮光充盈了整間屋子。白蘅悄悄推開門，只見一名婦人正倚在窗前，望著明月傷神。

聽見身后傳來聲響，她回過頭看見了白蘅，大驚失色，隨即關了窗戶，又吹滅了燭火。

借著微弱的月光，她走到白蘅面前，聲音顫抖地說道：“小蘅兒，我可以這樣叫你嗎？”

白蘅不動聲色，俞文鸞想要撫摸她臉頰的手就尷尬地懸在了半空中，她又柔聲說道：“你母親懷孕的時候來信說，希望生個女孩，長得像她自己那么漂亮。如果她能見到你長大的樣子，一定會很高興的。”

俞文鸞用慈愛又眷戀的目光看著白蘅，她與蘇茹姐姐長得實在是太像了，眉眼還未完全長開已是如此姿容絕艷，若是再大些，多少青年才俊得為之神魂顛倒啊。

“從未有人和我提起過你，還有母親。”白蘅覺得鼻子有點酸，她對于母親的一切都是空白的，除了她祭日的一炷香，寧國侯府沒有人會議論這位已故的侯府大夫人，因為白衛英不允許。

“世人皆以為白將軍不再續弦，是因為摯愛原配，可事實誰又能知道呢？”情到深處，俞文鸞低頭抹了抹眼淚，她自己又何嘗不是如此呢？

俞文鸞擦完了眼淚，眼睛恢復了清明：“小蘅兒，我同下人問過，你掩去身份來到御龍山莊，所求為何？”她緊緊地握住白蘅的手，一字一句地說道，“你盡管說，只要是俞姨能為你做的，無論是刀山火海還是大義滅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