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所有的百姓都聚集到了街上,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喜悅的神情。人流車馬絡(luò)繹不絕,街邊的小攤小販們更是忙得不亦樂乎,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什么盛大的節(jié)日呢。
“現(xiàn)在好了,大堰河的堤壩拆了,御龍山莊的水也放出來了,這下咱們不用再過苦日子了!”
“可不是,鄧家人也是膽大包天,攔誰的河不好,安平縣主的水也敢攔,真是到了老虎頭上拔毛!”
“那也是他自作自受,御龍山莊真是成也鄧傲,敗也鄧傲——”
洛城城門口,整齊地列著一隊人馬,中間還壓著一個囚車,里面扣押著的人正是百姓們議論紛紛的鄧傲。
他仰頭望天,面如死灰,肩膀上的傷口還在時不時地滲出血水,幾乎讓人認不出他就是洛城一手遮天的御龍山莊大莊主。
俞文鸞與白蘅依依惜別,她將一個雕花點漆的檀木盒子交給白蘅,柔聲說道:“這些,都是你母親寫給我的信,你母親很期待你的出生。”
“俞姨,你真的不和我回京城嗎?”白蘅抱著裝滿書信的盒子,靜默無言,如果母親還活著的話,是不是也像俞姨這樣溫柔呢?
“我山莊里還有一百多口做活的苦役,我走了,他們怎么辦?再說了,此次俞家必被我連累,我還有何臉面回去?”俞文鸞搖了搖頭,臉上始終掛著溫柔地笑意,她遠遠地看了囚車中的鄧傲一眼,“我現(xiàn)在才發(fā)覺,待字閨中也好,嫁為人婦也好,都不如獨身一人活的自在。”她的面龐突然變得光彩照人,白蘅仿佛看見了年輕時候那個自信美麗的“京城雙姝”。
送別的人群中突然站出一個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才俊,他沖白蘅一施禮,朗聲道:“在下宋觀文,洛城松山學(xué)院的學(xué)生,愿做白小姐的門客。”
松山學(xué)院,金榜題名的學(xué)生不在少數(shù),大夏朝莘莘學(xué)子都慕名而來,自然而然,能進這座學(xué)院的學(xué)生,都不是泛泛之輩。
門客,是世家貴族權(quán)利與財富的象征,食主人之俸祿,為主人出謀獻計,趨吉避兇。大夏朝的門客分為兩種,一種是貴族們招收供養(yǎng)的有能力之人,另一種則是投奔于達官顯貴門下的寒門書生,為求能謀一官半職。
大夏雖民風(fēng)開放,至今也未有未及笄的女子招收門客的事例。更何況,宋觀文這樣的人,何須靠他人的引薦來踏上仕途。他可是祁云城在位時,文臣之首的宋丞相,也是王耐安帶出來的最得意的學(xué)生。
白蘅見他雙目澄澈如湖水,雖是一介書生卻絲毫不見文弱之氣,她認真地與其對視,“我不喜歡依附他人而活之人,你若真想做我的幕僚,明年會試皇榜發(fā)布之日,我在京城等你。”
這話落入旁人耳中,確實是有些重了,而宋觀文卻絲毫不見氣餒羞憤之色,他朝白蘅大方一笑,“宋某定當如約而至。”說完,轉(zhuǎn)身離去,只留給眾人一個孤傲的背影。
俞文鸞用繡帕捂著嘴戲謔道:“這可是我們洛城最出色的少年郎,我們小蘅兒真是魅力不淺呀。”她的眼睛盯著白蘅手里的盒子,復(fù)又猶豫著開口,“你母親的信,俞姨希望你等到自己最幸福的時候再看,信里的一些東西,怕是會……”
她沒有再繼續(xù)說下去,白蘅也懂事地點點頭。俞文鸞看著白蘅上了馬車,注視著一行人越走越遠,突然聽到囚車里的鄧傲像瘋了一樣用腳踏著拍子唱起歌來——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文鸞,即使我負了天下人,我也從未負你!”
滾燙的淚水順著臉頰滑下,俞文鸞背過身不再看他。她一步一步地往回走著,只覺得心底有一塊地方在慢慢地往下塌陷,“從此山水不相逢,莫道良人短與長。”
蘇茹姐姐,為何你我都逃不過情這一字。鄧傲啊鄧傲,如果有下輩子,你我再不要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