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吃著吃著,突然起身出去了,一陣“聽令哐啷”聲響之后,提著一小壇酒回來了。他掀開蓋子湊近嗅了嗅,“真香!”
“來,丫頭,嘗嘗老爺子我釀的酒。”他給白蘅倒了一杯,一臉寶貝,“我連外孫都不給他喝的。”
白蘅接過酒,甜甜道謝,小酌了一口立馬覺得喉嚨辣得像火燒,淚眼蒙蒙地開口:“老人家,你這是什么酒,勁兒可真足!”
老頭一口氣喝了一杯,神秘兮兮地說道:“這是我自創的‘五毒釀’,用的蜈蚣、蝎子、五步倒——”言語間盡是得意之色。
白蘅聽了,一張小臉更加委屈了。
老頭倒是心情很好的樣子,還給白蘅夾了筷子魚肚子,“丫頭,你是誰帶進來的?這銀雀閣可不是一般的地方。”
“你們少閣主云樓啊。”白蘅扒了口飯,沖淡喉間的辣味,“把我往這一扔,自己人不知道去哪了。”
老頭聽了,開懷大笑,眼睛都彎成一條縫了,“聽上去你和我們少主很熟,那你覺得他是個什么樣的人呢?”心里暗暗道:好小子,長本事了!這么可人的女娃娃都能給帶回來了!
“唔……人還不錯,就是有些陰晴不定。”白蘅歪著腦袋想了想,云樓好像還沒做過什么實質性對自己不利的事情,驀地她俏臉一紅,對著老人家小聲嘀咕,“還老喜歡占小姑娘便宜!”
“好家伙!”老頭先是面露喜色,又覺得不該表現得太過激動,咳嗽一聲正色道,“嗯……我們少主在江湖上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的,從小到大連女孩兒手都沒牽過。”
白蘅輕哧了一聲,擺明了不信,“像他這種身居高位的,身邊肯定一堆美艷的女手下在忙著爭風吃醋呢。”
老頭正想著怎么把這個話題掰正,給云樓洗清曖昧的罪名,門口突然悄無聲息地站了一人,一身白衣飄然欲仙,羅剎面具恐怖駭人。
真是說曹操曹操到!白蘅見了來人,一口魚湯卡在了喉嚨,不上不下,又聽云樓毫無感情地叫了聲“外公”,嚇得白蘅真嗆著了。
一旁的老爺子忙丟下筷子,給白蘅拍背順氣,轉頭瞪了一眼云樓,“杵那干啥呢,給人倒杯水啊。”
云樓瞧上去冷冰冰的,但看得出來還是極聽老閣主話的,他倒了杯水,遞到白蘅面前。
白蘅看著那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欲哭無淚,只好接過茶杯,道了句多謝。一時間,三人都坐在飯桌上,相顧無言。
還是老閣主先打破沉默,他沖云樓說道:“瞧你的樣子沒吃過飯吧,來一起吃點吧。”
云樓坐著沒動,白蘅也不敢說話,也不知他聽了自己在背后議論有沒有生氣。老閣主又看不清形勢,煽風點火地加了一句,“哦,我都忘了你戴著面具沒法兒吃飯。你說你在家戴什么面具,也不嫌硌得慌!”
白蘅明顯感到周遭的空氣冷了幾分,她尷尬地打著圓場:“其實夏天戴面具挺好的,防曬。”遭了,云樓好像瞪了自己一眼。
又過了片刻,云樓淡淡開口:“外公,我有事找你。”
老閣主看他一眼,外孫這模樣是真的有要緊事了,他對白蘅說道:“丫頭,你在這等一會兒,我兩出去談談。”
白蘅頭點得像啄木鳥,心里歡送兩尊大佛。老閣主嘴里叼著條魚尾巴,帶著云樓出去了。
別院的二樓閣樓里,布置著一排排的架子,上面擱置著數不清的瓶瓶罐罐,左下方的籠子里還養了兩條銀環蛇,老頭給他們喂了兩片生肉,也不看云樓,“說吧,什么事?”
“我想請外公收個徒弟。”
“哼,想當我‘鬼手毒醫’的徒弟,什么資質的?”老頭收起了隨意的姿態,轉頭與云樓對視,難得一臉嚴肅,“你很少請我幫你。”
“從未學過醫,也未曾用過毒。”
老頭“嘖”了一聲,摸了摸胡子,“這,你就是求我也沒用啊!再說了我這手藝也不外傳啊。”
“外公……”云樓摘下了面具,一雙星光璀璨的眸,充滿了繾綣的情誼,紅唇厚薄適中,讓人想知道它笑起來是什么樣子的。高挑的鼻梁,英氣的劍眉,增添了幾分張揚的味道。這樣完美如神祗的一張俊顏,真的很容易讓人輕易淪陷。
“是你帶回來的那個丫頭嗎?”老閣主突然一笑,眼睛里閃著犀利的光芒。
云樓有些茫然地點點頭:“是她。”江湖險惡,朝堂后宮更是暗波流動。御龍山莊一劫,讓云樓意識到白蘅還是太年輕,用毒害人之心隨她有沒有,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他看著老閣主的面龐,眼睛里閃著希冀的光芒,“外公你見過她的,八年前,在寧國侯府。”
老閣主的思緒飄到窗外,驀然回頭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