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祈福舞人選的選拔考試,不單單是舞蹈這一門,還設有女德、詩書、音律等其他三門。每過一門,就得一朵白玉梅花,最少拿到三朵,才有資格成為預備的人選。最后一門舞蹈考試,是由太學府最賦有聲望的“孔雀先生”趙曼老師監(jiān)考的,趙曼老師在舞蹈上的造就非一般舞者能望其項背的,因此無論男女,都得稱她一聲“先生”。
說起這位趙先生,白蘅心里也是充滿敬意的,猶記得上一世,她為了維持舞者姣好的身形,一世未嫁,最后終老太學府,也是一位為舞蹈奉獻了畢生的尊者。
天字班一共九十六位女學生,每一門考試只取前十五,女德是由已經(jīng)五十歲高齡的華陽夫人監(jiān)考,華陽夫人乃是當今陛下的姐姐,年輕時曾有“大夏第一公主”的美稱。
白蘅端坐在位子上,調整好姿態(tài)目視前方,正好對上華陽夫人的眼睛。這雙眼睛不像尋常的老人,雖然有些許茶水般的混濁,但是一對瞳仁亮得駭人,仿佛直接看穿了白蘅這整個人。
華陽夫人看著殿中坐著的十二名女子,示意宮人可以開始了。宮人向華陽夫人行禮致意,踩著碎步走到眾位女學生面前,朗聲道:“下面由奴婢來主持這次‘女德’考試,諸位小姐可準備好了?”
白蘅跟著底下的十二名女學生一起微微頷首,聽見還在試殿外排隊等候的葉錦棠冷笑了一聲,指著白蘅對旁邊的小姐妹道:“就她還敢來參加考試,你們可別眨眼睛,仔細著好好看看她出洋相!”
葉錦棠的聲音不算大,但因著殿里環(huán)境安靜,所以殿里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華陽夫人犀利的目光掃過端坐著的女學生,有人面帶竊喜的,有眼睛不安分地張望的,有人揉了揉手臂的。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已經(jīng)有不少人坐不住了,開始悄悄地挪了挪屁股。
宮人們在這些坐墊下放了黃豆,墊子又薄,做得久了黃豆硌著肉了,當然難受。華陽夫人看了一圈,唯獨滿意的也就兩個,一個是丞相府的王嬙,另一個就是殿外人議論的白蘅。這白蘅,倒是格外讓她驚訝的,面對她人的詆毀依舊能泰然自處,是個耐得住性子的,模樣瞧著也是討喜,不錯不錯。
王嬙的柳葉眉也微微蹙著,她從未坐過這么咯人的坐墊,但想來應當是“女德”里的一項考驗,也就只能咬牙忍著不動。偷偷瞥了眼白蘅,見她一臉風輕云淡的樣子,心中暗暗驚訝。
眼見這些個嬌貴的小姐們都扭動著身體坐不住了,宮人才慢悠悠地道:“好了,下面考試正式開始。女子展現(xiàn)在外最重要的就是儀容儀態(tài),一個人要想得到別人的尊敬,首先得表現(xiàn)得讓人尊敬?!?/p>
這名宮人面帶微笑,抬手示意:“諸位小姐,請起——”
底下的一干人早就坐不住了,宮人的話音剛落,就紛紛站了起來。哪知道因為坐著的時間太久,膝蓋無力人又起身得急,一起來又跌坐了回去,一群人又氣又羞,已是亂了陣腳。
王嬙見了眾人的反應,事先有準備,扶著桌子站了起來,但也是晚了一步。只見她旁邊的白蘅早已經(jīng)亭亭玉立,雙手平措至胸前,向華陽夫人行了一個大禮:“白蘅謝過華陽夫人。”
王嬙也跟著行禮,然而華陽夫人的目光已經(jīng)落在了白蘅身上,難得地露出了笑容,她的聲音雖然蒼老卻寬厚有力:“你就是白蘅?”
白蘅福身道:“稟華陽夫人,學生正是寧國侯府的長女白蘅?!?/p>
“倒是個不錯的孩子,模樣生得也很像你的母親。”華陽夫人點點頭,淡淡地說出了讓王嬙身子一僵的話。
華陽夫人這是什么意思?為何提起白蘅的母親?難道是在夸贊白蘅生得如她母親一樣美貌?
王嬙偏頭看了看白蘅,只見她穿著一件純白的雪羽白紗裙,風髻云鬢,用淺紫色的珠花束著,新月籠眉,眸橫秋水,一副恬淡安靜的模樣。她很少穿得這樣寡淡素凈,以往盛氣凌人的氣勢都消失不見了,反而讓人覺得氣若幽蘭。
又聽華陽夫人對眾人道:“我且問你們,《女戒》中有婦行一章,講的是哪四行?”
王嬙行禮答道:“稟華陽夫人,一曰婦德,二曰婦言,三曰婦容,四曰婦功?!?/p>
“這婦容言之為何?”
底下一名女學生道:“婦容之意,乃是要求女子姿態(tài)溫婉端莊。”
“既然心里都知道,為何不能身體力行?”華陽夫人交給宮人兩朵白玉雕成的梅花,命她交給底下的兩人,“爾等回去后還需勤加約束自身,換下一批人進來吧。”
“是?!?/p>
眾位小姐都福身行禮,眼睛卻緊緊盯著前來遞送白玉梅花的宮人。那宮人先是走到王嬙面前,將其中一枚梅花交給了她,王嬙忙謝著接過。
葉錦棠在殿外笑著拍手:“太好了!我就說王姐姐一定能摘得梅花的吧!”一旁的女學生也都低頭不語,王嬙得一枚白玉梅花,那都是早就料到的事情。只是另一朵,會花落誰家呢?
那宮人又往左走了兩步,停在了白蘅面前,眾人都瞪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葉錦棠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嚷嚷道:“這怎么可能呢?她……她怎么配得一朵白玉梅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