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華陽夫人，謝過嬤嬤。”白蘅不理會眾人嘰嘰喳喳的質疑，大方得體地接過梅花，跟在宮人身后離開“女德”考試的大殿，前往進行“詩書”考試的地方。

還沒走遠幾步，就聽到后面傳來一陣喧嘩，葉錦棠尖銳的聲音格外刺耳：“憑什么？我也是天字班的學生，為何不讓我進去考試？”

“方才殿中諸位學生的考試時，你卻在殿外喧嘩，擾人分心，已經失德，又有何可考？”宮人的聲音不大不小，卻足夠讓所有待考的女學生聽見，她們都抿著嘴，戰戰兢兢，生怕惹了華陽夫人的不喜歡。

葉錦棠一臉焦急地拉著王嬙：“王姐姐，你快幫幫我！我考不了試回去一定會被人笑話的！”

王嬙瞧見了華陽夫人投過來的不滿的眼神，恨不得立馬和葉錦棠撇清關系，她壓著火氣柔聲哄勸：“華陽夫人教育的是，葉妹妹你確實擾到別人考試了。你也不必揪心，接下去還有三門考試，只要你好好表現，一定能拿到梅花的。”

葉錦棠淚眼汪汪地點著頭，隨即又拉著王嬙去追走遠的白蘅等人，“王姐姐，我們快些去考‘詩書’，聽說監考的是三殿下，他和白蘅是老相識了，可不能讓她占了便宜。”

走在前頭的白蘅挑了挑眉，向身旁的宮人詢問：“監考‘詩書’的人不是司徒老師嗎？怎么臨時換人了？”

宮人答道：“司徒先生昨夜里染了風寒，今早上喝了藥還是下不了床，怕誤了學生們的考試，于是便派了三殿下來代他監考。”

“三殿下是司徒先生最得意的學生，滿腹經綸學富五車，他來監考，太學府的諸位先生都是放心滿意的。”另一名宮人笑著接話，提起祁云城，每個宮人臉上都是敬仰和尊敬的神色。

不止是這些宮人，白蘅身邊的幾位女學生聽說了下一輪監考的人是祁云城，也都悄悄紅著臉，低聲私語起來。白蘅笑著搖了搖頭，祁云城有個外號，叫“芳心殺手”，看來真是名不虛傳啊。

也是，明明是個皇子，卻平易近人沒有半點傲慢的架子，對待女子更是體貼細致，更別說還生了一副迷惑人的好相貌。上輩子的白蘅，不也是這么載在他手上的嗎？

“詩書”的考場設在清風殿，這本是男學生們考試時用的地方。大殿被劃分為一個個小隔間，每人一間，隔間內筆墨紙硯樣樣俱全，因著今天是女學生，文試的時間又長，祁云城便讓宮人給每一間內都布置了點心茶水，又添了一桶冰塊，雖是夏日，卻涼風習習。

白蘅拈起一塊荷花酥，面點層層疊疊，做成荷花的模樣，一入油就炸出了形狀，粉里透白，像極了一朵朵盛開的荷花。心里哧了一句：倒真是個貼心的“芳心殺手”。她就煩他這一點，什么都布置得好好的，讓人挑不出毛病，想討厭他都不行。

“聽說你摘得了一枚白玉梅花，真是讓我刮目相看了。”祁云城不知道何時晃到了座位前，他臉上掛著淺淺的笑容，倒是真心實意地恭喜白蘅。

“我讓你刮目相看的地方還多著呢，一會兒看到我的卷子可別驚訝。”

“哦，是嗎？”祁云城的笑意更深了，他用手撐著書桌，俯下身體與白蘅平視，一字一句溫潤開口，“那我等著看你的‘刮目之作’。”

殿外有宮人在敲鐘了，文試的時間已經到了，祁云城慢悠悠地踱著步子，似乎在王嬙的座位前停留了片刻，而后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宮人前來分發試卷，每個人的題目都是不一樣的，又是單獨的隔間，考場還有五名老師巡視，想作弊都難。

白蘅接過試卷，又有一名宮人提著食盒，她依次拿出一碟又一碟的糕點，荷花酥、云片糕、蜂蜜糖……末了，還端上一碗冰鎮的酸梅湯。紫紅色的楊梅和冰塊一起盛在白瓷碗里，看著就讓人大有食欲。

因為吃食實在是太多了，宮人又給白蘅另僻了一張小桌。白蘅看著滿桌子的精致點心，只覺得眼花繚亂，“我也就一個多月沒來上學，太學府的伙食什么時候這么好了？”

宮人聽了白蘅的話，都捂著嘴偷笑道：“別家的小姐可沒這么好的待遇。三殿下說怕白小姐閑著沒事干，特意讓奴婢們提前備下的。”

白蘅朝祁云城的位置瞪了一眼，這話說的，什么叫閑著沒事干。祁云城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熾熱的目光，也回以淺淺一笑，白蘅趕緊低頭去看試卷。

“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請以秋收為題，作一賦陳。”

白蘅咬著筆桿思索了一會兒，提筆寫下一行娟秀的小字，“春種夏耕，秋收冬藏……”筆停了，思緒也停了，白蘅看著試卷上僅有的八個字陷入了沉默。

過了一會兒，她把試卷和筆一扔，將冰鎮酸梅湯捧了過來，專心地吃了起來。

祁云城翻書的手頓了那么一下，薄唇一勾，假裝什么也沒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