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雀閣密室,供奉著一個人的牌位,云樓跪在地上,蛇毒已經侵入心肺,青筋從手臂一直蔓延至臉上,嘴唇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絳玉和刀瀾對視一眼,最終決定由絳玉去向一旁盛怒的老閣主求情。
“老閣主,少主沒有內力護體,扛不住赤焰蛇的劇毒啊,不論少主犯了什么錯,還是先救命要緊啊!”
老閣主瞥了絳玉一眼,終究還是不忍,揚聲問道:“樓兒,你可知錯?”
云樓抿著唇不說話,大滴的冷汗從額角滑下,他望著母親的牌位,拒不認錯。
“為白家的女兒幾次三番涉險,你還覺得自己沒有錯嗎!”老閣主怒火中燒,一拍供桌,桌上的香爐瞬間被渾厚的內力擊碎,漆黑的牌位隨著震動晃了晃,讓人看清了“慕容念”三個字。
“慕容云樓!”老閣主聲音如雷,他抓起一個香燭臺就要砸過去,手卻頓在了半空,還對絳玉使了個眼色。
絳玉有些摸不著頭腦,刀瀾在一旁低聲道:“老閣主讓你去攔一下。”
這下絳玉立馬會意了,撲過去攔住老閣主要打云樓的手,聲淚俱下,“老閣主啊,您可就少主這么一個外孫啊,少主也就您這么一個親人,您要是都不對他好,那我們少主也就太可憐了,嗚嗚嗚……”
老閣主把燭臺放回原位,嫌棄地推開絳玉,這娃兒戲有點過了啊。不管怎樣,臺階算是鋪好了,他咳嗽了兩聲,緩緩開口:“哎,既然你死不悔改,那找個時間把那丫頭帶過來吧。”
云樓回過頭,面露疑惑。
老閣主又傲嬌地哼了一聲:“我收她做徒弟,省的她一天天的把自己弄得半死不活的,連累別人。”他算是看出來了,白蘅那臭丫頭要是過得不好,那他親外孫也沒得快活。罷了罷了,還能怎么樣?隨他們去吧。
云樓總算是露出了一個笑容,虛弱開口:“多謝外公。”
“你先別謝我,我鬼手毒醫的手藝可不傳給外人,你自己還需多努力,早日把人娶進門。”老閣主蹲下身體給云樓診脈,不忘過兩句嘴癮,話才說了一半,面前的人臉就紅了,“怎么地,沒追求過人啊,用不用外公教教你啊?”
絳玉和刀瀾在一旁努力憋笑,也都舒了一口氣,祖孫倆可算是和好了。
又過了兩日,白蘅再醒過來的時候已經發現自己回到了寧國侯府,父親和二嬸都守在一旁,面容憔悴,皇上還派了太醫院的御醫來診治。
白蘅最先問出的話是“鄧傲可還在?”,白衛英表示已經加派了人手看守,她這才松了口氣。
太醫替白蘅號完脈,道她傷勢已經大好。
何氏出言詢問:“那蘅兒明日跳祈福舞可合適?會不會傷著身體?”
太醫:“今夜好生歇息,把精神養足,應當是無礙的。只是白小姐腳底還有些傷,跳舞時還需稍作忍耐。”
“既然是這樣,還請白小姐委屈一下,讓老奴為小姐驗個身。”太醫旁邊還跟著個老嬤嬤,一直規矩地站著,這會兒開口說話了才讓人注意到她。
白衛英大怒,正要有所動作,將這羞辱他女兒的老奴趕出去,衣袖卻被床上的人兒拉住,他這才緩和了幾分臉色。
何氏雖然也面上不喜,但她想的比白衛英周全些,比那些北羌的殺手更可怕的,是京里人的流言蜚語。為了以后不生事端,只能委屈一下蘅兒。于是,何氏也出言勸導白蘅。
白蘅慘白著一張瓜子臉,點了點頭,屋里的人都陸續退了出去,只留下了宮里的那個老嬤嬤。
老嬤嬤替白蘅除去外衣,白蘅美目一轉,狀似無意地問了一句,“看嬤嬤的衣著打扮不凡,不像是一般的宮人。”
既然白蘅問了,那老嬤嬤也只能回答,“老奴有幸,在皇后娘娘身邊伺候。”
白蘅纖長濃密的睫毛顫了顫,隨即低頭掩去了神色。
白衛英等人都在屋外焦急等候,過了一會兒,見老嬤嬤推門出來,笑著一張臉,這才放下心來。
何氏吩咐下人,好生送走太醫和老嬤嬤,再上前安慰白衛英:“大哥,蘅兒沒事,我們都可以放心了。”
“是我沒照顧好她,她是我的女兒,卻一個人在外面遭了這么多罪,他日黃泉路上相見,我有何顏面去見她娘!”
何氏一驚,這還是白衛英主動在她面前提起大夫人。看來蘅兒遭此劫難,確實是讓他心里愧疚萬分了。
白衛英也自覺失言,祭祀大典和陛下壽宴將至,京城的防衛部署還需有人盯著,他交代何氏好生照顧白蘅后,便獨自離去了。
何氏看著白蘅禁閉的大門,想來剛被老嬤嬤驗了清白,依著她驕傲的性子,應當是不愿意見人的,于是也下去給白蘅準備補品了。
阿箬捧著霓裳羽衣興沖沖地闖了進來,發現白蘅坐在地上的羊絨毯子上拆禮物。房間里堆滿了大大小小的禮盒,白蘅手里剛拆開的這個,是個青玉百壽如意,白蘅左右翻看了一番道:“這誰送的,我品味有這么差嗎?”
阿箬將羽衣擱置在桌上,將白蘅先前拆開的禮物都在屋里擺放好,笑道:“這玉如意好像是護國公府里送過來了,對了,他們還送來了一桶冰鎮的荔枝,小姐要不要嘗嘗?”
“劉飛羽沒完了啊,還敢吃荔枝。”
“劉小姐昨日親自來探望過小姐,還哭紅了眼睛。”阿箬收拾完東西,來到白蘅邊上,“聽她說,王家小姐一口咬定蛇是那些刺客放的,跟她沒有關系。劉小姐說了,這話騙騙別人也就好了,她們一起遇險的那些小姐們是不信的。”
“劉小姐還說了,她們以后再也不搭理王嬙了,就跟著小姐。”
白蘅愣了愣,驚道:“別別別,還是讓她們跟著王嬙吧。”女人一多事就多,上輩子的白蘅深有體會。
“哦,對了小姐,這是宮里送來的霓裳羽衣,明日跳舞的時候穿的,你瞧瞧,可美了!”阿箬將羽衣打開,剎那間晃得人睜不開眼,羽衣是用三千只翠鳥的羽毛織成的,華麗無比。
白蘅卻不是很在意,她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你說我是御林軍救回來的?”
阿箬眨巴著大眼睛點點頭。
白蘅秀眉微蹙,不對啊,她怎么覺得是云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