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一個人輕輕從馬車上躍下,竟然打著一把白色油紙的雨傘,白色紙面上不知用什么顏料染了幾朵大的出奇,但看不出是何種花卉的血紅色花朵。
那人邁著一種奇怪而優雅的步子走向沖突的焦點,長街上兩幫人馬交匯的地方。
大街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著他,可他仍然不緊不慢的走著,仿佛所有人等著他反而是這些人的榮幸。
白色的傘面微微前傾,剛好擋住了他鼻子以上的全部臉孔。但只是露出的鼻子,嘴巴和下巴就氤氳著高不可攀的氣勢。
鼻子挺拔卻不孤秀,鼻翼兩側豐滿白皙,弧度優美,讓人一望便感覺貴不可言。
嘴唇厚薄適中,顏色紅的似要滴出血來。在上下嘴唇的中線處,嘴唇向外突出一個略顯突兀的棱角,讓本來嫵媚無比的嘴唇增添了些許陽剛之氣。
凝如脂玉的下巴修長秀整,將側臉襯托出驚人的美感。臉頰兩側豐滿卻不瘦不膩,光潔如鏡的皮膚像是發出一種淡淡的白光。
身穿一件純白的絲綢長衫,長發隨意的攏在腦后,施施然走過無數人的眼前。
而此時絲絲細雨從天而降,仿佛春雨也被這人吸引,隨著這人的腳步從天而降。
這人竟似已脫離開這人世間的庸俗,簡直像一個偶落凡間的神祗。
那人走至黑衣人面前三尺處,手中油紙傘一揚,露出一張不分男女,傾國傾城的臉,朝連玉城望了望,看也不看那黑衣人,只顧和連玉城說話:“玉城哥,你還能走么?”
連玉城道:“還可以”說罷自己撐著地面要站起來,卻被牽動了傷口,身體一晃,險些跌倒。
那人瞧見了,卻站著一動也不動,似是沒瞧見一般。
連玉城終于站了起來,他忘了一眼自己面前那黑衣人,只見他一眼不發的站著,一直以來如同虎豹一樣靈活矯健的身軀竟似已僵住不動。
那人一雙慵懶的眼睛看了看他,又看了看身后不遠處站著的葉雨晴,卻不看那黑衣人,一口珠玉交鳴的聲音說道:“晴姐擔心的不行,你快過去。”
連玉城聽到這句話,臉色微微一變,說道:“多謝了”便朝大觀園眾人走了過去。
卜云揚高興的臉已發紅,雙眼又重新冒出了本已暗淡的光。
葉雨晴已朝連玉城奔了過來。
陳凌風瞳孔猛的收縮,冷哼一聲,左手的黑鐵棍已經交到右手。但他的身形剛要動,一雙手卻輕輕按住了他的肩膀。
宋遠凰臉上一片凝重。
那人這才對著那似已進入無人之境的黑衣人道:“你的身手又精進不少,多謝你賣我這個交情,不過我也不讓你為難。”
說罷跨過黑衣人朝著宋遠凰走過去。
陳凌風一步邁出,冷冷的盯著他,嘿聲道:“架子也拿夠了,譜也擺足了,閣下究竟何方神圣?該說了吧!”
那人停下腳步,微笑道:“陳凌風,你可不要亂扣帽子,這拿架子和擺譜,誰能和你們青龍會相提并論呢?一出手就是二月分堂的頂尖戰力‘煙雨江南’,身后還有九月分堂的‘驚鴻’,‘蒼蠅’和‘蚊子’也躲在附近等著呢吧。我一個人能拿多大架子?擺多大譜?”
陳凌風臉色變了。
宋遠凰面上的憂慮之色更甚,青龍會此次行動第一次陷入了被動,而他此時對這人的身份和意圖還毫無頭緒,這幾乎是他執掌青龍會二月堂以來從未發生過的事。
這時宋遠凰做了一件事,他看了一眼還站在長街正中的剛剛才擊敗大觀園五大高手中最強的‘生火連城’成為全場的焦點,現在竟似已成為透明的人。
這手持雨傘之人一出場竟已吸引了包括自己在內的所有人的注意力。
他只看了那黑衣人一眼,黑衣人就開始動了。
一個彈射已經到了宋遠凰身邊,微微傾了傾身對宋遠凰說了句什么。
宋遠凰面上的凝重頃刻間一掃而光。
拱了拱手:“原來是燕王府的貴公子。幸會。”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當今明武朝天子先祖,以武平定天下,而后下設九十州。
而燕王治下天下最富饒之燕云四十六州。
一人占了半個天下。
座下兵多將廣,帶甲之數,何止百萬。
而這撐傘之人聽青蓮所說,竟是燕王的第三個兒子,‘幽州候’明顏。雖據傳聞,燕王最喜歡自己的第七個兒子,但任何跟燕王府有關系的人,都似已帶上了這府邸的一層光環,沒有人敢輕視,因為沒人愿意承擔輕視燕王府的名聲。
青蓮在加入青龍會之前就是燕王府近衛‘金鱗’組織中的一員。而且與這幽州候明顏頗為投機,是以兩人私交甚篤。只是在明顏脫離燕王府加入青龍會后,已經斷絕之前的所有聯系,因為這是青龍會不論任何人加入青龍會第一天的第一條行動準則。
明顏笑道:“好說,好說。聽說宋大堂主你正在調查四月堂被人突襲覆滅之事?”
宋遠凰雖知道他早已在車內將此事前因后果都已知曉的清清楚楚,但不知他為何又突然問及此事,只能當做這種世家公子的怪癖繁多,但他也想看對面有什么說法,打定主意,于是回道:“正是!不知公子有何指教”
這時雨已下的細密,明顏竟走近幾步,將宋遠凰也罩在自己的傘下。
宋遠凰沒有任何動作,只是微笑的看著他,像是望著一個多年的老朋友,盡管兩人才認識
明顏道:“聽說你們還是聽了一個叫陳七的鐵龍衛的話,以兩只畜生為線索,才找麻煩找到我們大觀園的頭上?”
宋遠凰心中雖然吃驚,面上卻仍然不動聲色。
他竟然知道陳七這個人!
還知道陳七是鐵龍衛!
還知道是陳七提供的線索!
而從其他人對他的態度,顯然他一直都在大觀園內,并不是近日才來,或者掩人耳目的手段。
他一直都在大觀園,竟然能知道這些消息!
宋遠凰道“不錯!”
明顏忽然嗤嗤的笑道:“宋大堂主有沒有覺得特別好笑,居然會拿兩只畜生開刀。”
說罷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宋遠凰仿佛沒有看到他在笑,只是淡淡說道:“線索就是線索,兩只畜生既然是線索,在我看來,那就值得追究,追查,追到底,查到底。”
明顏聽完住了,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向自己身后看了看。葉雨晴顯然已經給連玉城包扎完了傷口,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著他看,似乎除了他她已看不到任何人。連玉城癡癡的看了片刻,轉身低頭苦笑,喃喃的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日色欲盡花含煙,月明欲素愁不眠。
趙瑟初停鳳凰柱,蜀琴欲奏鴛鴦弦。
此曲有意無人傳,愿隨春風寄燕然。”
忽然抬頭道:“宋兄,你說一個人辛辛苦苦的救了他中意那女子的心上人,到頭來為
他人做嫁衣裳,你說這人到底是不是昏了頭?罷了罷了!”
他明明說的是自己,誰都能看的出來,他臉上也不復之前的清貴淡然,一片愁苦與煩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