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邊那身穿長袍之人,衣袂飄飄,長衫飛舞,直如仙人一般,右手向后一摸,已摸出一把半面漆黑,半面枯黃的古琴,左手在古琴上急彈,隨著“錚錚淙淙”響聲不絕于耳,一道道銀線隨著漫天雨絲落下,如不細看,幾乎辨別不出哪些是雨絲,哪些是銀絲,銀絲如電飛掠,朝宋遠凰急刺而下。
身形最高之人從背后反手拔劍,右手短劍,左手長劍,身形差兩三丈即到宋遠凰身前之時,以身體為中心,身形暴旋,長短雙劍對旋飛舞,一道劍雨光刃組成的龍卷風朝宋遠凰暴掠而至。
宋遠凰忽然仰首向天,一雙本來溫柔多情的眼睛,也煞氣滿溢,瞬也不瞬的盯著朝自己撲殺而至的兩人,嘴角忽然笑了一笑。
下一刻,他身形輕彈向后撤了一步,那也不過是從他原來站立的位置向后移動了一小步的距離而已,而僅僅這一小步,已經讓他的身體脫離開那焦尾琴所牽引銀絲的攻擊范圍。他后撤之時,右手隨后撤的身形同時后撤,變換了幾個角度向著眼前的虛空抓了一抓,然后突向前方斜竄出去。
殺氣騰騰的光刃龍卷風忽然以極其怪異的方式脫離開三人的戰圈,那人極其勉強的站立在地,雙腳陷入泥土三寸多深才穩住了身形。
宋遠凰微微一笑將手張開,一蓬銀絲悄無聲息向前滑落,最后收入剛剛落地的持琴之人的手中之琴。
被此起彼伏的閃電掩映,如同一大片極細的銀光,被吸入了那具焦尾琴的末端,一時間蔚為壯觀。
宋遠凰一改以往的不動聲色,主動朝兩人拱了拱手道:“小弟剛還在想江湖中誰有如此霸絕無倫的氣勢,如此驚才絕艷的身手,原來是‘五行狂客’,承讓承認。”
落地那兩人正是江湖中威名赫赫的煞星‘五行狂客’‘風雨云雷電’中的‘瀟湘夜雨’俞子牙和‘云隱紫青’云肆康,而被陳凌風截下之人正是‘九天落雷’雷正霄。
在十數年前萬枯谷一役中,正教眾人陷入魔教的毒霧伏擊傷亡慘重,魔教中人將眾人團團圍住砍殺。匆匆趕來的正教后援中人雖寡不敵眾卻奮起反擊,浴血奮戰,不但保護眾人免遭魔教眾人屠殺,更在魔教數次沖鋒之下發生幾起慘烈的戰斗,戰至最后,正教后援二十多人只剩下這五人,而魔教則死傷包括四大天王在內的孤峰天王和智慧天王以及其他護法一十七人,擊殺魔教供奉和弟子無數,硬是靠五人之力將魔教包圍大批人馬擊退。
‘五行狂客’五人其時還彼此不認識,從此以后被江湖中人尊稱為‘五行狂客’,這段往事雖過去十數年,但今天江湖中人談起這件事沒有一個不贊嘆艷羨這五人之張狂霸氣,悍勇絕倫。
而經此一役,魔教元氣大傷,更是為青龍會的快速擴張讓出了一條康莊大道,因為之前青龍會最大的敵手非向來以教規森嚴,刑罰嚴酷的魔教莫屬。
而‘五行狂客’五人在江湖中的聲名其時可謂如日中天,一時風頭無倆。但后來也不知是何原因,五人從此以后在江湖中再未有大的動作,漸漸留給后人的也只剩下五個記憶中浴血奮戰的高大身影,而至于其人蹤跡何處,倒真的不為人所知了。
青龍會在七年前向漠北和關東大肆擴張之時,遇到當地江湖勢力的強硬抵抗。當時曾想在江湖中招收一批硬手去彈壓此兩處地方的江湖中人,其中位列青龍會欲招募榜首,首屈一指的就是‘五行狂客’。但以青龍會如此財大勢雄,竟然沒有這五人的丁點消息。最后也不得不作罷,退而求其次,從其他高手中募集。
俞子牙-那手持焦尾琴之人將琴向背后一插,放進一個黑色錦緞縫制的狹長包裹中。轉過頭看宋遠凰,滿臉都是和氣的樣子,微微一笑道:“長江后浪推前浪,小兄弟何必謙虛。你妙到分毫的一抓已經將我的琴絲全部抓在手中,再利用我兄弟之間情誼牽絆,使的肆康的一式‘大龍卷’為不傷及我的琴絲,強自收手。如若不是小兄弟你剛剛喊令友及時收手,恐怕我等‘五行狂客’今日就只剩下‘四行狂客’了。”
頓了頓他又道:“況且剛小兄弟手握我手中琴的琴絲,如果要對我有什么不利,以小兄弟你的身手我恐怕也很難躲的開去,倒是我兄弟二人該向小兄弟討這句承讓呢。”這人說話也是極盡謙和之能事。
宋遠凰看到這三人雖然身高,打扮各異,但這三人面目竟出奇的相像,也不知是五人終日都處在一塊原因,他印象中只記得從哪本古書中看過,夫妻之間隨著相處的時間越來越長,彼此的面目會朝著對方的樣子長去,直到最后這兩個人的面目看起來幾乎完全相同。
他還尚未婚娶,對這種天方夜譚般的說法也不甚在意。
但今日一看這三人,竟不由的腦海中閃出之前看的這故事。
這三人的相貌除俞子牙的頭發隨意披在腦后,其余兩人都是發髻高盤在腦后,顯得干練肅殺,劍眉星目,高眉挺鼻,但這三人最大的特定卻是在眼睛上,如果你只看這三人當中任何一人的眼睛,不看他們的臉,那這三人幾乎就是同一個人,每個人的眼睛里都是淡淡出塵的味道,似乎是不得已才踏入了這滾滾的紅塵。根本沒有那種殺人如麻之人那種讓人不舒服的殺意。
宋遠凰一改平日沉穩深沉的模樣,嗤嗤笑道:“俞兄你真會說笑,如果小弟我想對俞兄有什么不軌之念的話,恐怕危險的是小弟自己吧。小弟贏兩位這一招半式實乃投機取巧而已。”
云肆康似乎有些不服氣,冷冷道:“你也太會投機取巧了吧,你可知有多久我沒有全力跟人動手了?這么好的機會,竟被你一個小小的花招給浪費了,真是可惜,可惜,哎。”說罷,滿臉都是遺憾之色。
宋遠凰道:“聽聞江湖中人都說‘云隱紫青’,手中一把長短雙劍,長劍‘紫電’,短劍‘青霜’,一生癡迷于這兩把神兵,鐘情武學。十數年前就已耗費心力,苦苦搜羅天下各門各派劍法,用功之專,習劍之勤,并世無兩。小弟我心中多仰慕云兄風慨,再者也并無十足把握接下云兄這招‘大龍卷’,所以才冒昧之間出此下策,還請云兄萬勿見怪。”
云肆康聽宋遠凰如此一說,不由得立刻喜笑顏開,只聽他長聲大笑:“憑你這句話,我敗也敗的心服口服啦。青龍會在江湖上能有今天這幾可說的上一手遮天的局面,果然不是幸至啊。”
宋遠凰正色道:“云兄高贊。但青龍會如今對于閣下兄弟眾人也滿是虛心結交之意,不知諸位對青龍會有沒有這份情呢?”
云肆康再次放聲長笑,這次卻沒有接宋遠凰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