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過三更,龍寒雨豁然睜開雙眼,他率領(lǐng)的‘煙雨江南’這批人馬,在連續(xù)奔馳兩天后,決定修整,他們似乎運氣也實在不錯,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居然找到一座荒廢的寺廟。雖然這座廟透露著種種古怪,如沒有圍墻,人跡罕至,大殿直接就對著山下的官道,但連日奔波的勞累還是超過了種種憂慮,簡單的吃過晚飯,留下十人負責(zé)各個方向的警衛(wèi)后,眾人都在大殿中沉沉睡去。
此刻他正躺在大殿中東南角,距離此處不到一丈的地方,去吃一扇緊閉的窗子,窗子上的窗紙,經(jīng)年累月受風(fēng)吹雨打,早已破爛不堪,碎成了無數(shù)塊,隨著不知何時才會涌現(xiàn)的一陣風(fēng),呼啦啦作響。窗外無星無月,空氣沉悶的像一灘泥一樣粘在眾人的身上。
不時有光亮在窗外閃過,他貍貓一般輕巧的躍起,悄無聲息的來到破碎的窗戶邊,向外望去,只見一道道細小的閃電劃過夜空,將大殿外的廣場照的亮如白晝一般,他向外望去,除了在廣場外南邊臥地休息的馬匹,看不到任何異常。
但自從他踏入江湖以來,就形成的一股奇異的直覺卻告訴他,事情并不尋常,危險迫在眉睫。
身后聲息微動,張文瀾,江墨染和段星煙已經(jīng)在他身后。龍寒雨卻并未招呼他們,一雙豹子一般精光閃閃的眼睛盯著窗外,緩慢的移動視線,在尋找任何值得留意的東西。
段星煙道:“什么事?雨哥?”
龍寒雨輕輕的擺了擺左手,示意他們不要說話,忽然眾人都心中一緊,雖然沒有聽到任何聲響,但他們那野獸般的直覺都給了他們一種不可忽視的暗示。
又一陣閃電閃過,在光暗交界的間隙,一道肉眼難辨的黑氣從馬匹上空掠過,竟然沒有驚動一匹馬兒。
那身影像一只大鳥落在廣場的正中,但不知怎的,竟并未看到身影的去向,就像鬼魅一般消失在空氣中。
龍寒雨的瞳孔猛然收縮,鷹隼一樣的目光,霍霍的掃過廣場,但那人就像一陣煙霧一樣蒸發(fā)了。
但龍寒雨心中卻無比確定,自己一定看到了那個鬼魅一般的人,只是不知道那人的目的何在。
但那句江湖中傳了幾百年的話,總不會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
他向三人低聲道:“有點子。”
三人神色大振,臉上都現(xiàn)出興奮的神色來。
龍寒雨望了望在大廳中酣睡的手下,一時間在考慮要不要把人全都叫醒。他又低聲道:“我出去看一下,你們注意隨時叫醒諸位弟兄。”
他心中有一股強烈的不安,但他不能再三人面前表現(xiàn)出來,這不安不是來自于他對敵人的恐懼,而是來自于他們似乎每件事都處在被動挨打的局面。這對于在青龍會十年,眼看青龍會在江湖中掀起陣陣血雨腥風(fēng)的他來說,實在是太不尋常。
左手忽的一掀窗戶,窗戶沒有發(fā)出一丁一點的聲響,他的人已消失在三人的視線里。
被閃電照的忽明忽暗的廣場上,只有點滴的雨點悄悄的打落在青石板上,并未見有任何龍寒雨的蹤跡。
張文瀾暗暗咂舌,但段星煙和江墨染都見怪不怪,龍寒雨的“夜雨行龍”功,在這種天氣,這種時候施展開來,簡直就是天作之合,天助我等。
龍寒雨的“夜雨行龍”功將雨滴和山間的云氣都凝聚在身體四周,他的身體在快速的縱掠之下,其他人望去只有一團淡淡的煙霧。
矯健的身體,風(fēng)一樣的身法,讓他朝不遠處一處低矮的棚子撲去之時,沒有出現(xiàn)在任何人的視線之中。
剛一撲近,他就心就猛的一跳,一股淡淡的血腥味鉆進了他的鼻孔,沖擊著他殺氣騰騰的心。
在他黃昏時分仆一踏入這廣場開始,他就已經(jīng)觀察到廣場之中有哪些在晚上可供警衛(wèi)的人隱蔽的地方,這棚子雖低矮狹窄,但好在人根本無法看清里面的情況,正是晚上警衛(wèi)隱蔽的絕佳之地。
‘煙雨江南’的大部分人都在他和宋遠凰的手下調(diào)教過,關(guān)于,追蹤,用毒,造成意外,隱蔽,躲避追蹤,打探消息,隱藏行蹤,他們所學(xué)都來自兩人所教,所以做事的方法一脈相承,即使差也差不到哪里去。所以他知道他前半夜派出去的十人肯定有兩人會隱蔽在這里。
但此刻棚子里只有一股極淡的血腥味,如果不是常年在刀口上舔血的人,或許或誤做是下雨之前的泥土的腥味。但對于他這種殺人如麻之人,血腥味就像一個花花公子對處女的感覺那樣敏感。
他地下身,輕輕的撫摸地面,一片粘稠的東西溜上了他的食指和中指的指尖,不用想,他已經(jīng)知道地板上的是什么東西。
血。
甚至還帶著那種剛從身體流出去之后的溫?zé)帷?/p>
他的心沉了下去,他派出去的這十人,每兩人一組,五組人都是‘煙雨江南’無論是武功還是機變都是出類拔萃的上上之選。但如今,以現(xiàn)場的情形來看,恐怕這兩人已經(jīng)慘遭不測。
可讓他覺得驚奇的是,這兩人竟然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響,竟然已經(jīng)慘遭毒手。
而且尸體還不翼而飛。
他忽然有一種深深的后悔,后悔自己不該將這十人都派出來。
殺死一個人只需要一個瞬間,可是培養(yǎng)這樣的十個人出來,卻需要花費數(shù)年,甚至十?dāng)?shù)年的精力和心血。
可是對一個人重要的人,對另外一些人卻恰恰如同螻蟻一般。
他在心中想象著最可怕的一種情形就是他們十個人已經(jīng)全部都慘遭毒手。
但他心中卻有一種強烈的不甘,或者說幻想,或者說希望,希望他們至少還有人能活著。
廣場上隨著上一道閃電漸漸消失,陷入了短暫的黑暗。
就在那黑暗降臨的一瞬間,龍寒雨一道青煙一樣掠出了棚子,青煙轉(zhuǎn)眼之間已經(jīng)掠出二十丈,到了一座大樹之下,他停在大樹枝干和幾株高大的灌木組成的一個小小的空間里,他一動不動,在黑夜和閃電的掩護下,他就是一株成長了幾十年的樹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