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求你別去……。”

翟離星倏然睜開眼睛，海綿沒有重量一樣，完全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低頭，沒錯，他雙腳離地。

這讓他重新想起第一次被格式化的情景，那時候也是靈魂脫離了肉身：“只要不是那塊肉全都要刪除掉，所以我又一次被彈出體外了。”

所謂的格式化就是除了硬盤什么都不能留，異界之魂是外來之物比起那套系統更要被從肉塊上剔掉。

“幸好有天道意志這個冥想術。”他的靈魂沒有變稀薄，比以前強了的緣故。

而后抬起頭：“這里是哪？”

不是潔白色的研究室，等他的靈魂清醒的時候完全不知身在何方。

“別去……。”腦海里的聲音又想起來。

翟離星朝聲音傳來的方向飄過去：“又做夢了嗎？”

他鉆進過道兩邊的墻壁，鉆進大地之中，兩點一線地朝那個聲音飄過去，很近。

沒過多久，他從一面墻壁上冒出來，幸好沒有人看得見靈魂，否則要被嚇死。

這是一間狹小的房間，除了一張90公分寬的床和一個女孩，空無一物，大門緊閉。女孩卷縮在床上，很痛苦，雙手被一副手銬銬起來，嘶嘶，上面時不時有電流閃現。

翟離星飄到床邊，低頭俯瞰：“……。”

他不知道說什么了：“你啊……，就是你對吧，在我的靈魂脫離肉身之后把我叫過來的，就是你。”

哭笑不得，他靠在這張床邊，捂著臉：“我的天，你干嘛老是跟我過不去，不是你老說夢話把我叫過來我現在還在研究室，我現在都可以重新奪回身體了，我要的就是他們格式化掉666號那套系統，沒有了那套系統之后我重新融合666號就完全是我的，有了天道意志我可以完全融合，之后他們再也無法輸入什么系統。”

是她告訴他外部可以把他格式化的，沒有她就沒有這個計劃，但也是她打亂了這個計劃。

他要哭了：“多么精密的計劃，多么難得的機會，就因為你同一句夢話，在我靈魂迷糊的時候被叫過來了，我說了我不恨你，我已經不恨你，干嘛這么對我，死冤家嗎。”

環視，再次抱住腦袋：“現在我要怎么回到研究室，靈魂狀態又無法跟你溝通，你也不是666號的使用者了，我完全沒有跟你溝通叫你帶我回研究室的渠道了。”

本來這個計劃多么完美，他欺騙了白夜，利用了奕慶杰，利用了白夜，利用了所有手上能利用的一切資源一切條件一切因素一切因果關系一切愛恨關系一切矛盾沖突關系一切邏輯關系。

但，一句夢話就把他的計劃毀了。

他哭喪著臉，看著這個女孩：“我的公主，你要我怎么樣？我現在已經不能怎么樣了，因為你我出現在這里，如果能跟你溝通還能叫你怎么樣，但現在我也不能怎么樣你，你啊……。”

白夜翻一個身，嘴里咿咿呀呀：“唔……嗯……，別……求求你……不要……。”

翟離星大拇指和中指用力掐著太陽穴：“不，別，你一天到晚都是同一個夢。”

最后，還是嘆一口氣：“哎。”

“唔……。”白夜似乎在掙扎，微微扭動身體，線條起伏，睡夢中臉蛋顯得白里透紅，眉頭微微皺著，“嗯……。”

翟離星突然打個哆嗦，抹一把臉，直勾勾盯著白夜。

說實話，聲色俱全，活鮮鮮的，會動，無防備，被銬住，無法抵抗，又恰好是密室，沒有其他人，而且曾經蹂躪過他，這樣會讓他忍不住。

他聳聳肩，攤開雙手：“喲，這不就是死宅最喜歡的嗎？如果是壞壞的動漫或者小說，此處該有里番啊，人鬼，夠鬼畜吧？喜歡嗎？”

過幾秒，他嘆一口氣：“神經。”

瞥一眼白夜，這個女孩真的要把他搞瘋了：“怎么辦，得找到回去的路，拜拜。”

轉身的時候，白夜又在身后呢喃：“別走……求你別走……。”

翟離星神經質地停下，沉默好久。

她說的其實是夢里的那個人，但在他聽來變成是叫自己別走。她的目的是讓666號找到那個人，現在666號被格式化變成一塊肉，她的希望破滅了，在她眼里666號已經死了。

所以讓翟離星產生了她在叫自己別走的錯覺。

終于回頭，看著她：“你做的到底是什么夢？”

早就好奇了。

他還是回來了，飄到床邊，俯身看著她：“有辦法知道嗎？”

深深吸一口氣，盯著她：“好吧，我現在是鬼，沒人教，也沒人說可以或者不可以，但說不定真能附身。”

他再深吸一口氣，讓自己鎮定。

爬上床，雙手雙腳跨在她上面，看著身下的她，降低重心，慢慢朝她靠近，鼻尖跟她的鼻尖貼在一起。雖然說其實是想要附身，但這個姿勢真的讓人把控不住。

白夜倏然睜開眼睛。

翟離星嚇得魂飛魄散，從床上滾下來。

白夜一咕嚕坐起來，一動不動，慢慢地慢慢地低下了頭。應該失落了，也許每一次做完夢之后都會這樣失落。

取代的是比以前更絕望的絕望。

翟離星也慢慢鎮定，驚愕：“搞什么，突然就醒了，嚇我一跳。”

白夜突地轉頭，直勾勾盯著他。

翟離星毛骨悚然，他明明才是鬼，卻被一個人類盯得毛骨悚然。

白夜雙眼瞪大，一動不動，半天，鼓起勇氣：“翟離星？”

“嘶~~~~~~~~~~。”翟離星打一個哆嗦，這一口涼氣抽得突破了他的肺活量極限，震驚。

她看得見？

翟離星臉色蒼白：“聽我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其實是要進入你的身體，不，不是這個意思，是另外一種進入的意思，不，也不是那個意思。”

他越解釋越著急：“不對，我是鬼魂，難道我能把你那個嗎？不可能的。”

白夜失望地低下頭，目光暗淡。

翟離星不敢呼吸，事實上鬼魂不需要呼吸，一動不動看著她。

終于，她幽然：“果然呢。”

翟離星吞一口口水：“我都說了不是了……，你醒得不是時候，晚一點醒的話我也許完事了，不，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

她扭回頭，看不清她的臉。

翟離星覺得天塌下來了，一萬個詛咒的聲音在心里形成利刃，把自己切割成碎片：“干嘛要解釋？干嘛要解釋？越來越亂了吧？你都騎到她身上了，你都跟她臉貼臉了，她都被驚醒了。”

“對。”翟離星抬起頭，視死如歸，“你怎么想都行，隨便你，你要么接受，要么……。”

她哆嗦地捂住臉，半天，才呢喃自語：“果然是幻覺，你不在了，你其實早就死了，他也早就死了，是我一直不肯放下執念。”

“咦？”翟離星呆住。

她忍著：“你們兩個都已經死了，我……到底還在固執什么？”

翟離星真的要被她玩瘋了，虛脫地跪在地上：“我說你啊……，看不見別裝神弄鬼好嗎？”

突地跳起來，被人狠狠敲一下似的，呆若木雞：“不對，你明明已經不是使用者，666號已經被格式化，我更加不在666號體內，我怎么聽到你的夢話？還有，你能感覺到我的存在？”

不知道，他醒來的時候距離她已經很近很近。

翟離星顫抖，驚懼。

靈魂在迷糊的時候，似乎執著于她。那種夢話就算距離一米也聽不見，但靈魂卻受到呼喚一樣自己朝她靠近。

翟離星感到恐懼：“怎么可能？”

他從未覺得自己會這么在意她，這么執著于她，不可能的。

他們是使用和被使用的關系，怎么可能會彼此執著于對方？

而她似乎能隱約感覺到翟離星的存在，她忍不住又朝翟離星瞥了一眼，充滿疑惑，這間狹小的房間里似乎還有什么人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