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到了紙扎店同店老板沒聊幾句,就看到一派官兵走過,憋了會笑,那老板拿出一盞白燈籠遞給了她,“還真是少年出英才,你如今可有十歲?”
“八歲。”
店老板插著腰哈哈哈地笑了起來,“這燈籠算是老朽送你了,原本以為這盛重啊,不會再有度陰師來要這燈籠了,沒想到還有。”
“會多起來的,您最好備著,錢還是給您吧,畢竟是稀罕物件。”
“你給我便收著,女娃子,小心著點那些官兵,他們畢竟是…給君王辦事的。”
阿香點點頭,提著燈籠出了扎紙店。
一個精致的小姑娘提著白燈籠,帶著笑,在這昏昏沉沉的早晨,格外詭異。
“廢物!”官兵們一入衙門便都清醒了過來,府尹知道消息后氣的摔杯子摔碗,“本官立刻上報皇上!”
“大人,且慢…”
“怎么。”
“此女,無非就是開了個閣,君主雖對小穹頂趕盡殺絕,可從來沒有下過此方面的政令,那陰平閣的閣主,怕是盯準(zhǔn)了這個空子鉆。”
“那依訟師你的意思是。”
“設(shè)套,讓她出人命案。”
另一頭,王宮之內(nèi),同樣也是一團亂。
“據(jù)說王爺入京之時,說是隨著那…新立的陰平閣閣主的馬車來的?”隨行官諂媚的找著話題。
“嗯。”但闕珺,并不想多加搭理。
闕珺,珺為君王之珺。
此時他正騎著馬,慢悠悠地往王城去,去見他真正的“親人”。
昨兒,無非是受封親王罷了。
闕珺的速度不可謂不快,這一切都仰仗著自己母后從始至終都在堅信著自己兒子會回來,甚至,在朝中這位曾今呼聲最高的小君主,仍舊留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這一點是新王萬萬沒有想到的。
“母后,您的親兒子要回來了。”得到消息的那日,新王闕策怒氣沖沖地來到了太后宮里,闕珺的娘親一直以身體抱恙從來不曾在朝堂上露面,哪怕是宮宴,她都不曾出現(xiàn)過。
但那日,她面色紅色,氣色姣好,像是瞬間又年輕了十來歲,闕策一看此景便是生氣,可是想到她手里握著王室機密,只好將這口氣咽下去,緩和著語氣道:“看來母后吃齋念佛的,靈驗了。”
太后半瞇起眼睛,瞧了闕策一眼,“是了,到底問心無愧。”
“傳聞,闕珺王弟是被度陰師所救。”
“不是傳聞,他便是被度陰師救了回來的,君主日后可要好好賞賜那位度陰師啊。”
闕策緊緊握拳,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道:“母后放心,看到母后身體如此健朗,兒臣已然放心了,母后,兒臣告退。”
太后扯了扯嘴角微微一笑,這一日她心情確實頗好。
“為什么殺不光!為什么還有度陰師!一定是那個死老太婆手里的人!一定是,三年,寡人日日提心吊膽,夜不能寐,為什么,他還是回來了!”
這一日,君主在他的寢殿大鬧,妃嬪不敢侍寢紛紛告假,無辜宮女難逃厄難。
第二日,闕策便昭告了天下,并且賜了闕珺親王府,好巧不巧,就在那陰平閣邊上,這才有了阿香看到他騎著馬入宮的一幕。
隨行官不知這位王爺在外發(fā)生了什么事情,從昨日到今日他面上都不曾有過笑意,三年時間無從查起,就連當(dāng)初老君主在的時候都搜不到的人,居然被一個小姑娘給救了回來,想到這里,那隨行官免不了多番嫉妒。
救了一位親王,那可是天大的運到啊。
賞賜雖然沒有立刻下來,但是事情已經(jīng)人盡皆知,這算是闕珺的意思。京都府尹那邊得知這消息后,腸子都悔了個干凈。
“還,還想栽贓她!還想鬧出人命案!你怎么這么聰明啊!這府尹你來當(dāng)!”府尹氣惱,人已經(jīng)算是惹下了,只好拿著訟師撒氣,他現(xiàn)在只求那位王爺不會有太多的權(quán)勢。
“那陰平閣的閣主,竟是救下了王爺?shù)模y怪敢在這盛重開閣。”
“嘖嘖嘖,靠了大靠山啊。”
“大小不知道,但她一定是有麻煩了。盛重里的度陰師,哪怕再富有盛名,終歸…”
“終歸那是以前王爺沒回來。”
眾人一想,眼里都有了希冀。
盛重的度陰師,逃的逃散的散,太久了。
“阿香,闕珺為什么要這么做。”弄弄將阿香帶回來的燈籠掛了起來,街上傳的沸沸揚揚,這對阿香來說并不是好事情,“白天那府尹就來找你麻煩,闕珺這么一鬧,豈不是更加麻煩。”
阿香不以為意,“那人可有來過?”
“你出去后,只來了幾個百姓送陰土,便沒其他人上門解煞。”
“陰樓大門不閉,將燈籠點了,夜夜如此。”
弄弄點點頭,去尋了火折子將燈籠點了再掛上去。
無風(fēng)之夜,白燈籠一下一下地往上挑,像是有人故意撥動一般,里頭的燭火卻是一點也沒有晃動的跡象,幽幽暗暗的火像是沒有根,憑空燃著,燒了誰家的魂魄。
“點青燈了。”
宅子外有人走近,虬髯漢子扶著自己的妻子,腳步還沒跨入側(cè)門門檻,就感受到了那股子森冷,身段姣好的女子仰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丈夫,無力地嘆了口氣,“這是拒絕了么?”
“不是,夫人放心,點了青燈是好事。”
阿香就坐在正堂前像是在等著自己,小腿不著地在那里晃啊晃,手指扣著桌面,一下一下,聲音從桌面上一圈一圈激蕩出來。
“來了。”
虬髯漢子點點頭,“這是我夫人。”
阿香一笑,示意兩人坐下,抬眸朝著那女人看去,“尊夫人…可當(dāng)真是年輕漂亮。”
女人并沒有想到自己夫君所說的“陰平閣主是個奇人,你莫要害怕。”這句話里,奇怪兩個字的真正意思竟然是這樣。
一個小孩兒。
眸子炯炯有神,大而明媚,眼角飛起像是時刻帶著笑意,眉也生的敲到好處,彎彎淺淺的靈動活潑,小鼻子翹翹,鼻尖微微泛紅,唯獨那嘴,殷紅似血,在她白皙光嫩的臉上顯得極為醒目而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