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與書魂再清楚不過的對話，在旁人聽來，字字句句都是迷。
可書生領悟能力高，便也知道了。
自己不過也是被書中香魂迷了心竅。
他笑了，咯咯咯地開始，然后狂笑，笑的撕心裂肺。
“竟不是，我所為？”
阿香點點頭，又開口道：“倒也有你一份功勞，至少若不是你的精血，她也幻化不了人形。”
“你利用我！”
書生怒，這次怒的竟然是一本書。
他上去抓起書，狠狠地捏在手里，要將她撕碎。
可是，書魂很冷靜，冷靜地看著書生，緩緩開口：“你，趨名逐利又自命清高，利用你的不是我，是宮廷度陰師。”
是了是了，書魂降生的時候，他幾乎快要寫完了。
“那你，為何而來。”
“為這人間，繁華世界。”
阿香笑笑，不去細細探究這“為繁華世界”是真是假，“可你到底生了害人之意。”
書魂連連跪到，“小主饒命，小妖只是為求自保，未曾生過害人之意，若害絕不會害他這般好人的。”
“倒也算不得好人。色迷心竅。”
弄弄的話，讓書生有些惱怒，剛想開口反駁，就聽得涼沁那帶著些許魅惑的聲音說道：“聲色也是色。”
“你騙這傻子來我這里，必然是有所求，說吧，何事。”阿香說完對著那書生揮了揮手，雪初與涼沁就一左一右地站在了他旁邊，“傻書生，走吧，帶你去療傷。”
“我，我沒有受傷。”
雪初伸手幻化出了一個虛影，這個是他們此時站位的背后，書生看到了自己瘦骨嶙峋如同干尸一般的背，縱然穿著衣服，也無法遮掩。
“小女妖整日趴蝮在你背后，必然是極為舒適的。”
涼沁笑，也不知道這個舒適，是舒適了誰，“軟玉溫香，又是娓娓動聽之音喊著你什么郎君~”
“夠了！士可殺不可辱。”
“喲喲喲。”
雪初拉拉涼沁，“文人還有一句話，敢作敢當。”
涼沁哼了一聲，往前帶路。
“小主要帶他去哪里？”書魂怔怔地看著那兩妖一人斗嘴，竟然覺得有些好笑，嘴角不自覺地掛上了笑意，可是扭頭就看見了阿香那張神色嚴肅的孩子臉，心里咯噔了一下，話…也就沒敢繼續往下問。
“傷不到你的情哥哥。說吧，目的是什么！”
書魂眼咕嚕轉了幾下，阿香笑了，笑的陰森冰涼。
“你不過就是我師父身邊的一縷書魂，竟然也敢打這種主意不成？”
“小，小主。”
“真是好巧不巧啊，闕王爺回京，你這著急忙慌的就想要現形了？”
書魂跪倒的姿態變作了癱軟坐倒。
“不過是一介小小書魂，說到底如果不是閻王心寬，什么玩意兒都往里送點自己的魂力。”阿香雖然恥笑，但還是沒有做過多的舉動，比如讓眼前這個小小書魂化作的妖湮滅之類的，她連這個想法都沒有過，如果不是她上門來，這個書生的死活想來她也不會去管。
這本就是人心自己作孽的下場，妖魔鬼怪沒有心，生了心的要么造孽一番，或者有大機遇，或者是天性生來便是一心問道的妖精，無法去定論誰更加清白些。
“小主，請小主饒恕。小妖，小妖愿意留在小主的身邊，為奴為婢。”
“主子身邊可容不得你這樣的小妖怪。”回來的雪初眼睛冷冷地掃向那個小妖，冰涼涼的氣息瞬間充斥到了整個房間如果不是阿香還在那位子上，大概雪初能夠眼前這個坐倒的小妖怪活活給凍死。
另一邊，涼沁帶著那書生來到了香堂。
“你這也算是自己做虐吧。”
書生感覺到涼沁冰涼涼的手，沒有絲毫溫度的手在觸摸著自己的脊背，緊張地咽了咽口水，身子不受控制的發抖，這里顯然供奉著什么東西，青煙點的滿屋子都是，每個角落都有。
“為什么，帶我來這里。”
“這里的鬼喜歡你身上的東西，讓他們拿走，你就安全了，不然…你恐怕活不了多久。”
活不了多久三個字一出，書生明顯的感覺到了自己有些虛，“如何…”
“是，是什么東西？”
涼沁笑，走過去從桌子上拿起了一個東西，抬起來的時候，照過來的光，讓書生微微地擋了擋自己的眼睛，是鏡子。“你想知道，就看，就是看了以后”涼沁頓了頓，“看了以后別后悔。”
書生聽到涼沁這么說，也是顫悠悠的，但好奇心總歸是個不太好的東西，這個東西迫使著書生越發的想要去看看到底是什么東西。
“凡人的眼睛總是容易被很多東西給迷障住，你們想要看到光鮮亮麗的自己，那女妖便讓你看到光鮮亮麗的自己，除卻你這瘦骨嶙峋無法遮掩的背影，你在看看你如今真實的模樣。”
“啊！啊！”
鏡子里的，是一張陰陽臉，確切的說，有另一張臉已經空洞掉了，“如果不是那個女鬼吊著你的一口氣，怕是那本血書你也只能寫個一半。怎么樣，陰司里的故事是不是更加稀奇古怪，更加的能夠吸引，況且一本被王室都要珍藏起來的書，若是能夠寫上你的名字，必然名垂青史，哪怕不能名垂青史，憑著這本書的…特殊性，至少王族之內，有你一個地位。”
“你，你知道什么。”
也許是過于害怕，反應過激，又或許，這個失去一般面容的人，已經不在乎這一半容貌了。
“你可知道那個小妖的來歷。”涼沁說著，從桌子的底下抽出一根樹枝。
那樹枝漆黑漆黑的，湊到書生跟前的時候，還有一股令人作嘔的味道。
很腥，濃郁腐爛的腥。
“叼著。叼個半個時辰，不然，怕是你的魂都要被這香堂里的家伙們倒騰干凈了。”
“這！”
下不了口。
“要命，還是…”
書生二話不說，張嘴咬了下去。
“行了，在這里待著吧，我雖然不知道為什么最后你要把那對于人間的度陰師來說是絕章的東西給帶出來，不過你和那小妖不過就是兩兩相互利用不是么？”
涼沁的言外之意就是，那小妖也不過是利用你，你也不必替她過于擔心，而你也不過是利用人家，也別再故作清高礙人眼睛。
書生叼著那黑漆漆的樹根，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