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莫雨起床后沒有怎么梳洗，吃完蓮子羹后，模仿魏晉名流一樣披頭散發地坐在自己房里撫琴。（邋遢+1）

這時，素銀走了進來。

“姐姐，媽媽說有客人翻了你的牌子，讓你趕緊過去?！?/p>

“居然會翻我的牌子，誰這么不長眼？”

“是永豐當鋪的大公子，錢多多。”

“錢多多？”

莫雨仔細回憶了一下，還是沒想起這人來。

素銀解釋道：“他之前一直是趙媚兒的客人，未曾找過姐姐。”

“那怎么突然想起找我？”

“我也不知道，姐姐要去見見嗎？”

“好吧，就沖他這名字，我怎么也得去見見他。素銀，幫我梳頭?！?/p>

莫雨簡單梳洗收拾后，跟著素銀去到了雅間荷香居。

莫雨進到荷香居，素銀在她身后關上門，候在門外。

莫雨已不再像當初那般青澀害羞手足無措了，很自然地撩起珠簾進到里間。

一抬眼，只見一位身形修長挺拔，身穿錦緞長袍的公子正背對著門口站在窗邊望著窗外。

莫雨在心中暗自慶幸：自己運氣也太好了吧，回回是帥哥。

“錢公子安。”

莫雨笑著向他招呼了一聲。

那人聽到聲音，轉過身來，笑吟吟地看著她：“朱雀?！?/p>

看到他的正臉，莫雨愣了一下。

“怎么是你？！”

原來，這人根本不是什么錢多多，而是之前她一直躲著不見的方載。

方載無奈地笑了一下：“若不是這樣，就見不到朱雀你了?！?/p>

莫雨遲疑了一下，還是坐了下來。

有些話看來還是得當面說清楚比較好，一味躲避也不是辦法。

“請公子以后別再來見我了?！?/p>

方載在她對面坐了下來，皺著眉看著她。

“可是因為高瓊？”

莫雨點了點頭，順便替他倒了一杯茶。

“她畢竟是你未過門的妻子，聽說你們快要成親了，公子還是少來我這里吧?！?/p>

“是她讓你跟我說的？”

“不是，是我替你們著想。馬上就要成親的人還來暗香閣這種容易惹是非的地方，公子就不怕落人口舌？”

方載冷笑了一聲：“那不正好？”

“嗯？”

莫雨有些詫異地看向他：“公子這話是什么意思？”

方載端起茶杯，看著茶杯里的茶湯，目光里充滿了無奈和不滿。

“朱雀你有所不知，和高瓊的這門親事本來就非我所愿?！?/p>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方載點點頭：“就算我是方家三公子，在外人看來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其實很多事根本不讓我做主，尤其是這婚姻大事?！?/p>

莫雨聽后沉默不語，既沒有立刻安慰也沒有表示同情。

她當然明白這些名門望族子弟的難處，但她并不覺得他們有什么好可憐的。

這個世界上比他們可憐的人要多了去了，若真想擺脫這種受約束的日子方法有千千萬萬，但代價無一不是告別榮華富貴，又有多少人會真的愿意？

莫雨用一種敷衍的語氣安慰他道：“既然是改變不了的事情，那就朝好的一面看吧?！?/p>

“怎么看？有什么好的？”

“呃……高小姐活潑可愛，日后嫁過來應該會帶來不少歡樂吧。”

這話說出來其實她自己都不信。

高瓊那小姐脾氣，估計嫁到了方家后每天都是雞飛狗跳吧。

方載搖搖頭：“高瓊蠻橫任性、不受管教，娶了她就是娶了一個麻煩?！?/p>

莫雨在心中表示贊同，但沒有表露出來。

“她爹不是高廷尉嗎，應該對你們方家有所幫助吧？”

“高廷尉？”

方載突然笑出了聲，像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莫雨一臉困惑地看著他：“我說錯什么了嗎？”

“沒有，只是朱雀可能不太了解我們方家?！?/p>

“我當然知道，方家是龍城首富，了不起著呢！”

“我們方家可不僅如此。我有兩位哥哥，大哥方厚繼承家業，協助家父一起管理方家的生意。二哥方德和我均在朝為官，在下不才，只及長史，但二哥官至尚書郎，而且大姐早已入宮為妃，二姐嫁給青州刺史，一個只掌管牢獄、遠離權力中樞的廷尉，最后到底是誰幫誰呢？”

莫雨愕然。

聽起來這方家混的還挺不錯的啊，確實不太需要高廷尉出什么力，反而是高廷尉一家被“扶貧”了？

莫雨很是不解地看向他：“那方老爺怎么會給你定下這門親事？”

既不是兩情相悅，也不是強強聯姻，還有什么原因逼著方載娶高瓊呢？

難不成是方老爺有什么把柄落在了高瓊手里？？

方載解釋道：“家父之前和這位高廷尉有一段過往。當年家父外出經商，路遇劫匪，高廷尉出手相助，救了他。”

“所以方老爺為了報答救命之恩，就讓你娶她的女兒為妻？”

方載點點頭：“正是。除了父親，不光是我，全家上下都極力反對這門親事，但父親就是鐵了心要讓我娶她。”

“這個確實……”

莫雨不好在方載面前說他爹霸道，直接消了音。

“可……我看那高小姐是真的想嫁給你。”

“那又怎樣，”

方載奇怪地看了她一眼：“想嫁入方家的人數不勝數，不差她一個?！?/p>

莫雨默然。

方載說的也沒錯，想嫁給他的姑娘那么多，不差高瓊一個，而且高瓊還是最不出色的那一位。

莫雨驀地想起那天夜里，高瓊坐在廊橋木階上，眉飛色舞地講她小時候遇見方載的情形。

雖然不是最出色的那一位，但想來應該是最喜歡他的那一位吧？

“可是……”

莫雨遲疑了一下：“想嫁入方家，和喜歡公子的，是不同的吧？”

方載沒有說話，只默默地喝著茶。

莫雨見他不再言語，也沉默下來。

她也不知道為什么想幫高瓊說話，她跟高瓊可是有仇的！

“朱雀，明日可有空？”

方載突然開口了。

“啊？”

“明日我家二姐姐歸寧，我想請你過去彈琴助興?！?/p>

莫雨剛開始還沒聽明白“歸寧”是什么，后來才知道原來是回娘家探親的意思。

龍城的新媳婦過門三年內，每年春、秋兩季各歸寧一次，十五天后返回。過門三年后，每年歸寧一次，二十天后返回。方載的二姐姐方惜顏已經嫁到青州一年了，夏日將過，馬上就要回來了。

莫雨最近無所事事，覺著也是時候出去走走、掙掙外快了。

但她還有一些顧慮，畢竟她已經答應高瓊不再跟方載見面的。

“可是我已經答應高瓊不能再見你了?！?/p>

“但你沒答應她不能見我二姐姐吧？”

“也是。好，我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