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若抱著小九并沒有飛多遠,到了另一塊山頭就停了下來。
將小九抱在一塊石頭上,目光與他平視。
赫然映入血眸中的是一雙銀眸大眼。
她閉上眼,再次睜開,映入金眸中的又是一雙墨色的眸子。
果然。
梵若扣住他的肩膀,問道:“夜九焱,你是夜九焱對不對?”
感覺肩膀被緊緊扣住的有些疼,小九皺起了小臉。
梵若趕緊松開。
聲音放大了繼續道:“夜九焱,你看著我!”
小九抬頭看著她,目光呆滯道:“梵兒。”
隨著他的張口,口水哈喇也流了下來。
背在背后的般若飛出,急促圍著他們轉圈圈。
梵若凝眉,從懷里取出木簪子放在另一塊石頭上。
般若立即用劍尖猛的刺向木簪子,木簪子發出強烈的金光與之抗衡,就這樣金光與金光相撞了好幾次后,木簪子的金光終于熄滅了下來。
接下來的一幕,讓梵若目瞪口呆。
只見那木簪子竟然一閃一滅的發出銀色的光芒,光芒已經黯淡了許多,都快成為了透明色,但是就那么一些,卻是梵若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光芒。
那是夜九焱的光,是她的夫君。
梵若強行抽出神識,在般若的幫助下,進入了木簪子。
簪子之內一片漆黑,突兀閃起一絲微弱的銀光,梵若趕緊飛了過去。
一個坐在地上的白衣美男子正閉眼沉睡,幾道金色的鎖鏈將他結結實實的纏繞起來。
梵若顫顫巍巍的走去,跌坐在地上,淚水再也不受控制的往下流淌,她心疼的捧起男子的臉,輕聲喚道:“九焱,九焱,對不起,我來晚了。”
沉睡的男子終于慢慢睜開了眼睛,聲音虛弱:“梵兒。”
梵若撲進他懷里,哭喊道:“你怎么了?為什么會這樣?”
夜九焱調整了會呼吸,道:“梵兒,你快些出去,這里危險。”
梵若抬起頭倔強道:“我不要,你在哪里我就要在哪里,你是我的夫君,就算是死,我也要跟你死在一起。”
夜九焱搖了搖頭,道:“梵兒,聽我說,這金鏈子因為般若的緣故,現在暫時進入休眠,一旦等會恢復了過來,就會吸收這里所有人的靈力,你快些出去,那孩子,是我的肉身,現在金鏈子鎖住的是我的靈魂,你護好他,我會想辦法出去的。”
梵若拼命的搖了搖頭,用手死命的扯金鏈。
“梵兒,不要這樣,沒用的,我靈魂已經很弱了,扯斷了我也無法出去,你聽話,快些離開。”
梵若淚如雨下,嘶吼道:“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我就知道你是騙我的,是天道,可惡的天道,他想奪走我的一切,我偏不讓,什么因果循環,什么忘了最初,我不在乎,我都不要,我只要你!”
梵若現在完全紅了眼,頭發也逐漸變得雪白。
“梵兒!不要!”
梵若根本不理會他,大喊一聲:“弒天!進來!”
一把血紅之劍突破黑暗沖了進來,梵若一把握住,她雖然佛力在逐漸消退,但是魔力卻不減絲毫,這也是為什么她無法看到小九的銀眸,因為天道根本就不想讓她看到!
管得了佛力的天道,就不信還能抑制她體內的魔力。
梵若舉起弒天,勢如破竹之勢朝著金鏈猛的劈下。
一陣響亮的撞擊聲,原本牢不可破的金鏈竟然應聲而斷。
就連夜九焱也完全震驚住了。
梵若抿唇不語,摟住他的腰直接將他帶出了簪子。
神識歸位,身邊多了一道白色的魂魄。
梵若不再猶豫,再次舉起弒天,向著石頭上的木簪子劈去。
“梵兒!不可!”
石頭碎裂成渣,簪子卻沒有任何受損。
梵若凝眉,欲舉起長劍再度砍去。
忽而身旁傳來身體跌落在地上的聲音,她下意識的側頭,看到夜九焱虛弱的坐在地上,趕緊收手,將他扶住。
“九焱,你怎么了?”
夜九焱抬頭看著她,又看了一眼一邊呆坐的小九,道:“梵兒,送我回肉體。”
“好。”
“等會,我靈魂受創嚴重,功力也被那金鏈吸收了大部分,也許回歸肉體后會沉睡一段時間,還得維持這份癡傻模樣一段時間。”
梵若:“無妨,只要是你,癡傻又如何。”
夜九焱還想說什么,梵若一揮衣袖,他的靈魂不受控制住的進入了肉體,眼皮過重,本想控制一下肉體,卻還是沉睡了過去。
梵若一把接住小九倒下來的身體,沒有站穩,后背撞上了結實的石頭上,嘔出了幾大口鮮血。
血色的眼眸中又鮮紅從眼眶中涌出,順著白皙的臉頰一直流入了她的衣襟內。
她強吸了一口氣,拿起地上的木簪子,快速施了幾個術法,又在小九的身上連續施了幾個咒印,做完一系列后,她的五官都已經流出了血。
將木簪子收入懷中,抱起小九,跌跌撞撞的向前走去,沒走幾步路,眼前徹底一黑,整個人就倒了下去。
即便如此,還是緊緊的將小九護在懷里。
許久,一道紅色的身影憑空出現在她的面前,嘆了口氣,抱起了地上的人兒。
梵若醒來的時候,驚慌的四處張望,看到小九躺在自己身邊后,這才放下心來。
打量了一下四周,發現自己正躺在一處優雅的房間內,門口大開,僅僅一層粉色的帷幕遮住,屋外是一片清澈的湖泊,雖然正值深秋,屋內卻不覺一絲寒意。
一名丫鬟模樣的少女端著一盆熱水走了進來。
“姑娘醒了,現在要洗漱一番嗎?”
梵若看著她的步伐和動作,一看就知是習武之人。
不動聲色道:“多謝,這是哪里?”
少女恭敬道:“這里是畫船坊,屬于遂寧城內,是公子順路救了姑娘。”
梵若:“哪個公子?”
少女道:“公子就在屋外,姑娘洗漱完后可自行前去詢問。”
“嗯。”
少女退下。
梵若看著自己不知何時變回來的黑發,微微蹙眉。
很快收斂神色,輕輕推了推熟睡的小九。
“小九,小九。”
小九慢慢的睜開眼睛,一雙墨色的大眸一眨不眨的盯著梵若看。
忽而撲入她的懷里,緊緊的抱著她的腰。
梵若看著他懵懂的大眼,知道那是一雙銀眸,別人都看的到,只有自己看不到。
“尿尿。”
梵若一怔,低頭看著他。
小九抬頭看著她,繼續道:“梵兒,尿尿。”
梵若好笑的看著他,這沒了主魂的夜九焱雖然癡傻,倒是可愛的很,自己上次說過一次,他卻乖乖的記在了心里。
梵若將他帶到后面,幫他解決后,又替他穿好衣服,洗漱了一番,就牽著他的小手,一起走了出去。
船坊的屋外坐著一紅衣男子,此時正背對著梵若,看著前面的平靜的湖泊,他的旁邊有一張小桌子,桌子上放著一疊精致的茶具。
梵若牽著小九走了過去,淡淡道:“蒼南神賭坊的離厭閣主真是好雅興,一路游玩身子可還吃的消?從蒼南到商洛,這次又來到了遂寧,還真是家大業大啊。嗯?蘇家主。”
紅衣男子輕聲一笑,金色的面具下有一張精致的下巴和好看的嘴唇,這一笑,簡直顛倒眾生。
看了一眼梵若手里的小孩,輕聲道:“梵姑娘,吃早飯嗎?”
梵若不客氣的在他對面坐了下來,道:“要。”
丫鬟們動作很快,簡易的早餐很快就搬了上來。
梵若端起一碗粥,舀起一勺放在嘴邊輕輕吹了吹,先送入自己口里償了一口,再才慢慢的喂給小九吃。
離厭道:“梵姑娘無需這般小心翼翼。”
梵若道:“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是用了什么手段將我變回來的?”
離厭:“你可知你睡了多久?”
梵若手中的動作一頓,將勺中的粥送入小九的嘴里,側頭看著離厭。
他道:“從我在盲山救下你時,你已經睡了半月,是你自己變回來的。”
梵若難以置信,忽而轉頭看著小九。
離厭:“這半月,都是丫鬟們伺候他伙食,只是他執意要在你身邊,拉都拉不走。”
梵若嘴角微微勾起,“多謝。”
離厭沒有說話,又看著湖面。
喂小九吃完后,梵若便起了身,“我還有事要處理,在這里打擾半月,抱歉,日后有機會,我定當報答。”
離厭道:“舉手之勞,不足掛齒。”
梵若按照江湖規矩行了一禮,牽著小九的手就離開了。
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
從小九腰間取出一個金色的儲物袋,走到他面前,開始倒啊倒。
甲班上逐漸被銀子堆積成了一個小山,船頭已經隱約有了向前傾倒之勢。
“姑娘,快住手,船會翻的。”一邊的丫鬟趕緊道。
梵若愣住了會,“哦”了一聲,收了手。
“這些,還你,兩不相欠。”
轉身,抱起小九,向岸邊飛身而去。
“公子,要派人跟著嗎?”
離厭垂下眼眸道:“不必。收拾一下吧。”
“是。”
遂寧的街道不如蒼南,竹樓不多,路邊的小攤販卻是數不勝數,商品種類也算的上豐富,不大的街道,人流很多,卻不覺得擁擠。
梵若找到遂寧一家最大的酒樓,要了一間房,便帶著小九住了進去。
她全方位的檢查了一番小九的身體,確認沒有什么異樣后,一顆懸著的心終于是放下。
坐在化妝鏡前,看著自己深棕色的眸子,她微微失神。
這眸子已經不是她用來隱藏金眸的眸子了,而是真實存在的棕色眼眸。
她的金眸,消失了。
她趕緊從靈魂里提出般若,果然,般若此時變成了一把撲通的長劍,再無金光加身。
“對不起。”梵若輕聲說道。
手指輕輕摩挲劍身。
沒有金光加身的般若劍,除了比一般劍堅不可摧外,再無半點靈力。
般若感覺到了主人的情緒,用劍身輕輕蹭了蹭梵若的手掌,似乎在安慰。
梵若打開手掌,微微運轉魔力,一道紅光涌出,般若瞬間變成了血紅之光的弒天。
梵若微微勾唇,用魔力壓抑住血眸白發,輕撫弒天,眼里情緒晦暗不明。
既然如此,做魔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