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婷嘴唇囁嚅著什么,卻沒能說出口。或許她內(nèi)心是相信七月不會干這種事的?或許她只是想為陸易清拒絕她找個借口?但如果時光倒退一分鐘,她還是會這樣說。不管是不是謊言,只要她信了便是事實。此刻的她才終于明白,她和安七月這輩子都做不了朋友了。
葉婷盡力平復(fù)著心情,“我不知道。從你瞞著我的那刻起,你就不是我認識的七月了。”
“我沒有瞞你什么,只是你不相信我。”七月低著頭,面無表情,似乎早就預(yù)料到了事情的發(fā)展。
“那你為什么不解釋?”葉婷吼道。
“那只是意外。這么說你會信嗎?”
葉婷沒回答,只是低聲說:“七月,你變了!”
“我沒變,只是你認為我變了……”七月站起身,走了出去。
葉婷雙腿發(fā)軟,眼淚情不自禁地流淌下來。突然感覺,只是短短的一個寒假,所有的一切都變了。她脫掉鞋子,撒氣似的扔向一邊,砸中了晾衣架,倒在地上,發(fā)出悲鳴的聲響。她用力地擦擦眼淚,安慰著自己:“葉婷,不許哭!你又沒有錯,錯的是她,是她纏著易清,所以易清才拒絕你的。現(xiàn)在好了,一切都會好的……”
第二天,葉婷一睜開眼,便不見了七月的蹤影。宿舍比往常顯得空蕩,或許是少了一個人的緣故。不過,這樣對她們彼此都好,至少最近一段時間她不想看到安七月了。起床,照了眼鏡子,眼眶紅了一圈。
七月走在路上,神情如往常,只是眼神卻比以往來的冰冷。分明是同一個人,給人的感覺卻大不相同。沒有人會知道,她好不容易卸下的堅硬外殼,正在一點點的撿回來,穿在身上。她沒有感覺到痛苦,反而像是回歸本來的模樣,也不用再擔(dān)驚受怕了。白駒過隙,時間流逝,唯一不變的事實是她從來都是一個人,想到這里,七月的唇邊竟泛起了一絲笑容,如果有一面鏡子,她會發(fā)現(xiàn)嘴角的那一絲笑容是多么不合時宜。
“七月小學(xué)妹。”江一源輕佻地打著招呼,“這么久不見,有沒有想你江學(xué)長我?”
“學(xué)長好!”七月語氣冷淡。
江一源盯著她的身影,總覺得哪里奇怪,卻又說不上來。
過了幾天,江一源在食堂碰到了七月,舔著臉湊上去,坐在了她的對面。“小七月,這幾天怎么沒見你跟葉婷在一起?吵架了?”
七月抬眼看著他,沒說話。
江一源吞了吞口水,安七月看他的眼神像是見到了陌生人一般充滿了戒備。他心虛地笑笑,“小七月,你怎么了?感覺好像要吃了我一樣!”
七月冷冷地拋下一句,“學(xué)長,我還有課,先走了!”
這次不是懷疑,江一源斷定面前的安七月不是以往那個單純可愛的小學(xué)妹了。而且,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提及向雨庭,這更是不可能的事了。除非……他拿起手機,打給了向雨庭。“老向,你和小七月吵架了嗎?”
向雨庭被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搞糊涂了,“???”……
葉婷坐在咖啡廳,不耐煩地看了對面坐著的人一眼,“說吧,你找我干嗎?劉~學(xué)姐~”
劉文曉語氣親切,笑著說:“經(jīng)過這次的事,我們好歹也算是朋友了。”
“上次的事謝謝你,但我們不是朋友。”葉婷站起身,打算離開。
“你難道就不想讓陸易清愛上你嗎?”劉文曉抿了一口咖啡,“現(xiàn)在這種程度,對安七月起不了任何作用,反而會讓陸易清對她產(chǎn)生憐憫之情。那你豈不是吃力不討好?”
葉婷猶豫片刻,最終在位子上坐下。“你為什么那么討厭七月?”
劉文曉放下咖啡,輕描淡寫地說:“沒什么,只是看她不順眼而已!”
葉婷一臉鄙夷地看著她,“是因為她讓你出過丑?”
“你也可以這么理解。”
葉婷輕笑了聲,“你是因為喜歡向?qū)W長,才這么討厭七月的吧?”
劉文曉面部抽搐,半天擠出一個笑容,“是又怎么樣!憑什么安七月可以站在他身旁,而我卻不能?我喜歡他那么久,他卻連看都不看我一眼。之前他對別的女生都是一個態(tài)度,我也就認了。而安七月一出現(xiàn),把所有的一切都打破了。”她手指緊緊地攥著咖啡杯,牙齒恨恨地上下打顫,“我不是王璐夕,沒有成人之美。得不到的寧可毀掉,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變態(tài)!”葉婷猛然站起身。
劉文曉盯著她,笑了。“說到底,你和我都是同一類人。不然你也不會那么容易就受我的挑唆,和安七月鬧翻了!你恨安七月,因為只要有她在,陸易清就永遠也不會接受你。而我可以幫你。”
劉文曉瞥了她一眼,得意道:“怎么?臉色這么難看,被我說中了心事?既然如此,我們誰都不要瞧不起誰。互利互惠豈不是更好。我?guī)湍愕玫疥懸浊澹銕臀易屜蛴晖ニα税财咴隆!?/p>
葉婷冷冷地問:“你想讓我怎么做?”
“很簡單,幫我把照片拿給向雨庭。”劉文曉說,“至于陸易清,只要讓他看清安七月的真面目,他自然會選擇你!”……
七月抬眼看到了手腕上戴著的手表,盯了一會兒,把桌上的書本收進書包,起身離開了圖書館。
天氣陰沉,仿佛一場暴風(fēng)雨即將到來。隨著來來往往的人群,七月加快了腳步,內(nèi)心有種隱隱不安的感覺。她瞥了眼時間,下午兩點,順手把手表從手腕上取了下來。過了一會兒,她恍然今天是周六,下午沒有課,腳步也逐漸慢了下來。
走進商場,她直奔飾品店,雙眼瀏覽著展柜里擺放著的精致手表。
服務(wù)員走過來,語氣親切而溫和,問道:“小姐,請問有什么需要幫忙的嗎?如果看中哪一款可以免費試戴。”
七月拿出手表,遞給服務(wù)員,說:“有跟這個一模一樣的嗎?”
服務(wù)員仔細看了看,笑著說:“這是剛出的最新款,因為太過搶手,已經(jīng)斷貨了。如果您需要,我們可以從總部給您調(diào)過來,只是價格相對要貴一些。”
“大概要多久?”七月把手表收起來,猶豫片刻又遞給了服務(wù)員,說:“可以用這款舊的換新的嗎?我可以補差價。”
“這~”服務(wù)員有些為難,“我要問問我們經(jīng)理。請您在這兒稍等一會兒。”
七月點點頭。
大約過了兩分鐘,服務(wù)員滿臉堆笑地走過來,“小姐,您的要求可以,只是從總部調(diào)貨可能會花費一些時間。如果您要送人的話,這幾款也挺合適的。”服務(wù)員從展柜里取出一款相似的手表,說:“這款手表的銷量也挺好的。”
“不是送人。”七月瞥了一眼服務(wù)員推薦的手表,繼續(xù)說:“只是物歸原主。需要多長時間?”
服務(wù)員見她如此堅決,也不好再多說什么,如實回答:“大概需要五天。您可以先留一個電話,等貨到了我們會電話通知您的。”
七月:“謝謝。”……
另一邊,安宇拽著安世初的手,催促他走快些。“爸爸,媽媽馬上就要回家了,今天你們的結(jié)婚紀(jì)念日,我們快點去挑禮物,然后給媽媽一個驚喜。”
安世初笑道:“知道了,知道了!媽媽還要一會兒才能到家呢。我們可以慢慢挑,不用急。”
安宇四處看了看,拽拽安世初的手,指著前面一處飾品店,說:“爸爸,你先去那家店看看,我要去趟衛(wèi)生間。”
安世初摸摸他的頭,“知道了,自己別走丟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他賭氣地喊道。
“你好,這里有沒有適合作為禮物送給女士的?”安世初對走過來的服務(wù)員問道。
“先生,請稍等一下。”服務(wù)員拿起展柜上的紙張,“您的名字叫安~七~月。”
七月點點頭。
“好的,安小姐,到時候我們會打電話通知您。”
“……七月?”
她聞聲轉(zhuǎn)過身,看著不遠處站著的人,不知該作何反應(yīng)。用十年的時間等來的人就站在眼前,卻不知該說些什么了。七月哽咽了,雙眼瞬間充盈著淚水,張口想喊出的那一聲“爸爸”,卻始終沒法出聲。
“我的小七月已經(jīng)長這么高了,爸爸都有些認不出了。”安世初眼睛濕潤了,神情異常溫和。沉默片刻,問道:“你媽媽還好嗎?”
“媽……”七月剛想開口,便被跑過來的安宇打斷了。
“爸爸,你挑好了嗎?媽媽要到家了!”安宇順著安世初的視線,看到了七月,“姐姐,你怎么在這里?”
七月盯著安世初和安宇,恍然間明白了一切。原來十年前那個承諾要回來的人已經(jīng)回不來了,當(dāng)他轉(zhuǎn)身離開時,就不打算回來。說什么出去幾天,一切只是他編織的謊言。既然如此,當(dāng)初為什么要給她承諾,讓她懷抱著一絲希望等了十年?她的嘴唇囁嚅著,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問道:“他,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