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何老大興沖沖的從財務那邊過來，手里拿著一個信封。最近他心情不錯，畢竟正式榮升培訓總監，培訓發展部也榮升為培訓中心，和研發中心、運營中心三足鼎立。

“小何，過來一下。”

何文走到他的辦公隔間，斜眼瞄到信封里都是錢，大概3-4千吧，工資卡上發一部分，8千左右，看來劉七山在人資的消息很靈通。

“老大，什么事？”

“中午邢總請營銷中心和培訓中心的人吃飯。你要表現好一點，多敬邢總酒，爭取留個好印象。”

“好的。”雖然口頭上答應的好好的，何文心里還在打鼓：喝酒啊，我酒量不好呢，怎么辦？并且敬酒，又不是很會說，咋整？

中餐地點就選在工業園坡下的雅光酒家，靠近上雪科技園了，滿滿的坐了四桌。何文坐在國內業務的那一桌。歐洲、美洲等各個市場的負責人帶著部門里的人坐一起，邢總、Cole、何老大、新來的營銷總監Leon、新西蘭的Rose、英國佬Cyrus一起。在招人方面，邢總舍得花錢，營銷總監都是2W的月薪，負責研發的Rose、Cyrus就更不用說了。D4新品也是兩個老外弄出來的，花錢在國外專業雜志上做了專欄推廣，市場反響還不錯。

第一輪，大佬們每一桌穿一趟。走到何文這桌的時候，何老大貼在耳朵邊上說：“機靈點，記得敬酒。”他那眼睛，喝了酒以后跳動得更厲害了，真擔心會從眼眶里迸出來。酒一喝完，何文立馬扒拉了幾口飯，像這種場合，一般喝酒比吃飯多。機會難得，先吃點東西墊墊。“噢——”響起了一陣喝彩聲，原來是Cyrus在吹瓶子了。只見他挺著肚子，拿一瓶啤酒對著嘴，咕咕咕，不到一分鐘就喝完了，喝完把瓶子倒過來向四周展示。做外貿的，英語都很流利，他們交流是沒什么障礙了。看Rose，聊天聊得飛起。Rose的英語很好聽，標準還有卷舌音，用詞很簡單。大部分何文都能聽懂。想起來上次英語角，何文不懂英語，自己寫了一篇作文背了過去應付，當時他也是醉了吧。

不到半個小時，桌上的啤酒、紅酒就不多了，開始上白酒。何文端了杯啤酒，走到邢總面前：“邢總，我敬您一杯。祝公司的業績輝煌，蒸蒸日上。”

“你要敬我酒啊，看到桌上沒？自己先喝三杯，再來敬。做銷售的，沒有點酒量怎么搞定客戶？”

其實何文想說：我只是培訓的不做銷售。不過這話說出來會被何老大罵吧。硬著頭皮，端起面前的白酒杯一飲而盡，一連三杯。端起第四杯的時候，邢總也拿起酒杯：“做完一期營銷培訓，請大家吃飯。這是從來沒有過的，你一定要努力好好干，不會虧待你的。”

“是的，邢總。我一定加倍努力，做出更好的成績。”說完，碰杯一飲而盡。喝完四杯，回到座位上的時候，已經暈乎乎的了。然后，和國內的伙伴一起各個大佬敬了一圈。回來又相互敬了一下，暈得不行了，但意識是清醒的。

喝完酒走回來，就快到大門的時候，Leon問：“你們覺得銷售最重要的是什么？”

隨行的幾個伙伴思考了一下，都認真作了回答。然后，Leon開始大談特談他的銷售經驗，從以前的工作經歷，到搞定顧客的例子。何文在旁邊搖搖晃晃，想走又覺得不好。腦袋暈沉沉的，全身血液加速，兩個眼睛充血，都能夠感覺動脈在眼睛里跳動，兩個眼睛都要爆開來。

挨了差不多半小時，Leon才講完，好漫長的一段時間。到了辦公樓下，實在沒法支撐，轉身去了宿舍。在宿舍里想要吐，又吐不出什么東西來。迷迷糊糊的躺在床上，睡著了。

醒來的時候看手機，下午5點多，快下班了。倒頭繼續睡，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了。

才到辦公室，心里還在打鼓：翹了半天班，不知道有沒有事。一看大家的反應都很平常，想想應該沒事。

“文爺，昨天感覺怎么樣呀？嘿嘿嘿。”他每次說話喜歡帶個憨厚的笑聲，可能是四川人獨有的特色吧。

“唉，喝醉吐了。白的、紅的、啤的摻著喝，第一次喝醉，肚子又漲，眼珠都好像要爆出來。”

“哈哈，看你挺能喝的哈。”

“哪里哪里呢。”

“看你們老何最近挺吃香的。”SEO王成一邊擺弄尼康的單反一邊說。

“對啊，對啊，我也發現了。”新來的鄭大雄附和。

“不過，你家老何還真會說。上次年會的時候那段話。”劉七山說。

他一提，何文倒是想起來了。上次在山水田園輪到老何上臺，老何流暢的背誦了一大段話。從員工、管理層、供應商、客戶各個角度歌頌了邢總的偉績和人品。邢總又是好這口的人，當時那個心花怒放哈。

“不過，能夠背出這樣一段話，確定夠厲害的。關鍵是馬屁也拍得很響。”說完，何文偷瞄了一下老何的辦公室。

“不用看了，一大早被邢總叫出去了。‘真佩服，能夠說這么多違心的話。’這是趙敏喆說的。說到趙敏喆，你們最近發展得怎么樣了？”

“還好啊，偶爾有出去呢。”

“不枉費我花時間帶你們出去玩一趟。”

“那是，那是，還要好好感謝你呢。”

“不急，不急，以后有的是機會。”

“嗯。對了，你國慶準備去哪里瀟灑？”

“嘿嘿，約了一個美女到廈門去玩。”

“不錯啊，有前途哈。看來女朋友的事有戲了。”

“啥女朋友，30多歲的人嘍，現在要找就找老婆嘍。”

“不過，我看了一下天氣。廈門不怎么好呢，應該會下雨的。”

“管他呢，這個天氣誰說得準。說下雨，說不定又晴了。先去了再說。”

“那也是。”

（二）

大早上，暈暈乎乎的跑第一教學樓上課，每次都要跑四樓，巨不爽。不過也難得，居然沒有遲到。經過405教室的時候，看到窗戶旁邊幾個美女站成一排。急匆匆的走過，最后一個美女突然把頭一偏。進了教室，落座何文才猛然想起：咦？不是我一直掛念的那個美女嗎？大一見她的時候，感覺就是個氣質型美女，還穿紅色校服，棗紅色運動褲。現在，長發飄飄，簡直比丁貝莉還要養眼。要不是高考失利，給自己定了大學不許談戀愛的要求，估計早蹭蹭蹭上了吧。

洋婆子（人力資源專業的老師，以前在公司做過兩年人力資源，經常燙黃黃的蓬松的頭發，像雞窩一樣，大家都叫她洋婆子）開始點名了。一向不點名的她居然開始點名了，看來這趟沒白來。雖然她照著教科書念PPT很讓人討厭，以后人力資源專業功底不行，就是她的功勞了。一想到剛才的偶遇，何文心情激動起來。念念不忘一年多，偶遇那么多次，相互凝視那么多次，明年就畢業了，兩個人居然都不認識，這也太失敗了吧。何文想想，覺得應該還是要讓她知道的。于是，唰唰唰寫了個紙條：呵呵，不記得我了吧。早上走路很快的那個！其實呢，我暗戀你好久了，你以前的發型裝束，好有氣質的；現在呢，蠻柔蠻漂亮的。呵呵，我也沒別的意思，只是想讓你知道一下。

是自己親手送給她還是托人呢？何文心想。自己送給她，萬一不理我怎么辦？還是托人吧。托誰呢？小歐吧，不行，她剛和男朋友分了手，說不定要把氣撒何文身上；飄姐呢？她應該不屑于做這種事情吧。小尹？嗯，不錯。就坐在何文后面，通氣也方便。她人也蠻好的，性格也不錯。“呵呵，你慘了。”何文心里暗暗想。于是又寫了給尹美女的字條，第一張放口袋里，第二張壓在本子里。下課鈴響了，心里很緊張又帶點興奮。走到浪浪后面，想讓她明天幫何文比賽。撓撓頭，又沒過去；走到教室門口，希望她還在老地方，結果沒有。走到窗戶邊看里面，也沒有。回來，聽王發了一通牢騷：好可憐，考了四級也沒有用，成本本科的學位沒地方發，學校合并以后一切都成了未知數。不幸不幸！

上課鈴響了，照例花15分鐘把洋婆子要講的知識點看完了。記了一下單詞，唉，這節課好難挨！9：25洋婆子不說話了，準備下課。趁這個空檔，把上節課寫的自我展示的話拿出來演練幾篇，雖然是就業力挑戰賽的初輪，但也要認真對待。9：30把第一張紙條給尹美女。

“紙條呢？把你要遞的紙條給我。”她居然爽快的答應了。

“等一下給你哈，下課的時候給你。”

“是情書不嘍？是美女不嘍？男的我不幫你送。”她咧開嘴壞壞的笑。

“鄰班的，鄰班的。”看她還想再問，何文趕忙說：“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

蘇美女上臺找洋婆子簽名了。下課鈴響了，何文趕緊走出教室，心里一直打鼓。到405門口，才發現里面的還沒有下課。定睛一看，她拿著書正要走進教室。何文把紙條塞給尹美女，指了指：“呶，穿黃色外套的那個，長頭發的。”

“哪個嘍。”

“唉呀，急死了。”何文走到教室門口：“你看，那個那個，就是那個，看到沒？”

“噢，是那個吧。坐在第二排的。”

“是了，是了，第二排的，穿黃色衣服的那個。”何文一邊笑一邊趕緊逃離現場。

何文站在第一教室樓下，遠遠的看到尹美女走了過來。風撩起她的長發，大大的眼睛，長長的睫毛，第一次發現她還蠻漂亮的。她看到何文，笑著說：“一開始，她完全沒有反應過來，你認識她不？”

“何文對她一點也不知道。只知道她以前住2棟，現在應該搬到東校區你們那邊去了。好像是市場營銷班的，益陽桃江人吧。”何文腿有點發軟，說話還帶點顫音，吐詞有點不清楚。

“看來你對她還是有點了解嘛。”

“這個我不想和你說。嗯，算了，還是和你說吧，我大一下學期就注意到她了，以前她扎個馬尾，看上去很有氣質的。”

“呵呵，真看不出來噢。不過，你為什么不署名呢？這樣會打擾她的生活的。”

“不會吧，我沒有想這么多。只是暗戀了這么久，就想要她知道我喜歡她而已。”

“呵呵，她今天晚上肯定睡不著了。”

“怎么會，不要這么夸張好吧。不可能噻，我只是想要她知道有個人暗暗喜歡她就好了。只是想讓她知道而已。”

回到宿舍，剛才的那一幕還浮現在眼前。猛的一拍大腿：擦！有問題。流動教室，她怎么可能連著四節課都在一個教室上？不可能的事情。擦！早上鐵定認錯人了。走路太快，還沒睡醒？鬼知道呢？不過，她居然第三、四節課跑隔壁來上，這或許就是冥冥之中吧。

自從遞了字條，心理就很不平靜，或許是對自己心里有種暗示吧。晚上從網吧回來的時候，看到她和另外一個女生，旁邊還有一個男生，幾個人笑得直不起腰來。隱約聽到她們有說到“男朋友”的字眼，或許是幻覺吧。有個時候，還有點自卑，覺得自己好像比她矮呢。有一次走在林蔭道上，突然像是有了感應。轉身一看，果斷她就在身后。坐在宿舍里，聽到一個聲音立馬就反應過來，跑到陽臺上一看，果然是她們三個女生并排走在一起從東校區的門進來，繞過宿舍直到教學樓，目送她走遠。秋天是傷感的季節吧。以前兩個人相遇到那么多次，自己喜歡了她那么久，竟然一直都沒有讓她知道。一個人的時候，一想到這些，就忍不住傷心失落。一天一天的捱，過了三天，實在受不了了。不行！我不能這樣失敗，要努力一下，就算失敗以后也不會有遺憾。但是苦于沒有一個人認識她的。叫學生會主席鐘志希去問，也沒有結果。不過，只告訴他對方穿什么衣服，什么班的，其他一概不知，他問起來很困難吧。學校藍球賽的時候去東校區那邊找了兩圈，也沒有看見她。其他地方也找過很多次，在東校區宿舍門口蹲點守著，就是看不到她的蹤影，像消失了一樣。唉，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