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吃完晚飯時天已擦黑。夏瑾在外屋清洗一番,再回到西屋只見屋中已經燃起了如豆的燭火,秋雨正微垂著頭專注的坐在炕桌前繡花,如玉的臉龐泛起淺淺的笑意。
看著一臉滿足笑意的俊俏小夫郎,夏瑾不由想起那幾塊白送的嫩豆腐,顫顫巍巍的又嫩又滑,拌上少許的農家大醬確實挺好吃的連粗糙的玉米糊糊也不覺得難以下咽了。不愧是會持家的小夫郎,這兩文錢花的很值,她們只吃了兩塊不到,余下的六塊豆腐已經放到清水里保存,勤換水還能吃好幾頓。
夏瑾不忍打擾到他,腳步輕輕的走了過去。站在他身旁凝神屏息的俯身觀看。
只見秋雨靈活的飛針走線,手指翻飛間顯得自信從容,周身散發出沉靜淡漠的氣質,有種令人心動的別樣魅力。他手指纖長,瑩白如玉,舉手投足間如丹青墨畫中的清雅仙子令人賞心悅目。
夏瑾看著他粉紅的臉頰,白嫩的耳垂,看著他靜坐在燈下的驚鴻艷影不由怦然心動。她的臉上不知不覺間漾起一抹溫柔的笑意,眸光流轉泛起陣陣漣漪。
有良人相伴在則,突然有一種歲月靜好的安逸之感。
夏瑾欣賞片刻,又重新凝神,仔細去看他繡的花,只見那花繃子上繃著一條白綢絹帕,其上繡了兩枝半的紅粉雙色梅花,傲然盛放的紅梅已然繡好,粉色梅花還余半朵初綻的粉嫩花瓣兒,帕子的四周用綠絲線繡了荷葉形的滾邊。
夏瑾看著帕子上栩栩如生的花朵和雅致的花型花色以及恰到好處的顏色搭配皆令她嘆為觀止。
經了秋雨的巧手一繡,那原本空白單調的帕子變的精巧細致,清新淡雅。能買的起這樣帕子的人一定是非富即貴的大家公子。
秋雨抬頭,見妻主正站在他身后用贊賞的目光看著他,二人離的極近,他聞到妻主身上散發出來的味道與往日的汗漬味不同,妻主身上繚繞著淡淡的芳草清香,沁人心脾。
秋雨頓時紅了臉,喃喃喚了聲:“妻主!”他繡的太專心沒注意周圍的動靜,也不知妻主在這站了多久。
妻主不喜歡他繡花說耽擱活計,若不是看他繡花能掙錢養家,妻主早就讓他去種園子種地了。他怕妻主看了不喜,忙低眉順眼的站起身去收拾攤了一炕的各色絲線。
夏瑾挑眉笑著阻斷了他的動作。
沒想到妻主今日非但沒有嫌棄還微笑著把他攔下了,秋雨有些不知所措的退到一旁。
看著妻主寧靜的側臉,不知為什么他感覺今日的妻主變化很大,與往日對他不斷的惱怒喝罵不同,妻主今日的笑容溫柔親切,甜甜淡淡的讓人留戀不已,想到這里,秋雨不由怔住,再仔細去看,那笑容已經消失了,妻主正拿起他的花繃子湊近了觀看。
夏瑾又細細的看了一遍,依然覺得他的繡品絢爛奪目。秋雨的繡藝精湛,搭配巧妙,贊一句巧奪天工也擔得起。一般的繡坊里最好的繡郎都無法與他相提并論。
其實像他這樣在家做繡活的繡郎技藝再好也只能掙個辛苦錢,真正的油水都被繡坊抽走了。
夏瑾不免有些心疼他,她將繡花繃子遞還給他。又見他將花繃子和各色絲線一樣一樣精心細致的收到針線笸籮里,動作舒緩輕柔。
因為喜歡才會想到去珍惜。她不由笑道:“你很喜歡繡花嗎?”
秋雨將針線笸籮放回到地柜上,又把炕上打掃干凈,他聞言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輕聲道:“我只會繡花,從小就喜歡,別的什么也不會。”
他們家雖不富裕,卻是女兒多男兒少,男兒從不糙養,他未出閣前只在家由阿公教導著繡繡花作做針線,家里還有兩個姐夫,什么活計都用不著他,連生火燒飯都是到這后現學的,妻主總是嫌棄他燒的菜難吃,他向村里會燒飯的夫郎哥哥們學了許久也做不好,惹得妻主每次吃飯都罵罵咧咧的。
夏瑾聽了若有所思。她散了頭發,正要上炕。只見秋雨已經鋪好了被褥,兩套被褥一套鋪在炕頭,一套鋪在炕梢,中間隔了很遠的距離,秋雨與原主尚未同房,秋雨還是個身心干凈的大男孩。
夏瑾心情愉悅的上了炕,秋雨正在細心的用自己打的漿糊把幾處漏風的地方在里面糊嚴實。之前他買豆腐時多帶了十文錢順路去村里的雜貨鋪買了八張糊窗的欒紙回來。
夏瑾也笑著過去幫忙,秋雨連稱“不用麻煩妻主”,被夏瑾無視了,她淺笑著淡淡道:“蠟燭也快用完了吧!不知備下十根蠟燭需要幾文錢!”她看著夫郎一提到銀錢就變的懨懨的小臉,笑意涌到了眼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