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鋒齋？教書先生？

正巧兩人走過一個無人胡同，御凌霄一把將老者一直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挪開，閃身跑到了一邊，罵道“好你個奸賊！客鋒齋我不知道去了多少次，哪里有你這么一個教書先生。而且剛才你攔我那一下，力道十足，你若是教書先生，那我豈不是三歲娃娃！”

老頭笑道“人人都說御少爺聰明絕頂，今日一見，果然如此，這么快就被你識破了。”

御凌霄道“呸！你這點兒把戲傻子都能看出來，你是欺我突遭變故，心神不在你身上，想著蒙混過關。說，你是誰！”

老者不答，左手化劍，直奔御凌霄胸前刺去。御凌霄早已對他有所防備，看他動手，順勢往旁邊一閃，從懷里掏出一把石灰，朝老者臉上扔去。

老者手劍刺空，但余勢未減，手劍化掌橫掃，同時右手袍袖在面前一甩，將飛散而來的石灰擋住。

啪的一聲，御凌霄被老者一掌打中，倒向了一邊。

御凌霄吃痛，想要爬起來和他拼命，但是這一掌打的結結實實，五臟六腑一陣翻騰，實在是爬不起來。老者笑道“你還挺有本事。”說完，右手在御凌霄身上一點，點中了他的昏睡穴，御凌霄立時昏了過去。

王良將御凌霄扛起，看著左右無人，便閃身離去。

風劍然和盧云歌兩個人一前一后走出茶館，一路奔前走，走了一會兒，走在前面的盧云歌回頭道“你跟著我干嘛？”

風劍然答道“我并不是要跟著姑娘，我也是要往前走，只是恰好順路而已。”

盧云歌笑道“前面？你知道前面是什么去處嗎？”

風劍然回答不知，自己只想著打探師父消息，哪里管得了前面是哪里，只知道自己一直往前走就對了。

盧云歌雙手叉腰，哼了一聲，說道“從外表看你倒不像是個傻瓜。”聽到盧云歌這么說自己，風劍然不知該怎么接話，便老老實實的說道“還請姑娘賜教。”

“賜教不敢當，指點你兩句還是沒問題的。你聽好了，這前面是荒山野嶺，往東十五里有一處地方，叫做黑風寨，是個土匪聚集的地方。往西二十里叫做絕龍嶺，也是個土匪聚集的地方。你要想碰到正常人，就得順著官道一直走，走上三天兩夜，走上個幾百里，就到了徐州了。”

風劍然啞然，看來自己真的是走錯了方向，不過他聽盧云歌說完，滿腹疑問道“那姑娘是要去徐州嗎?”

盧云歌道“我不去徐州，我要去除賊！”

除賊？看她一副認真的樣子，不像是在說假話，難道她一個小姑娘家，要自己去這什么黑風寨絕龍嶺，對付土匪嗎？風劍然趕緊說道“這可使不得，姑娘雖說是武功不凡，但雙拳難敵四手，何況這是要去土匪窩，那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惡賊，你一個人怕是會有危險。”停了一會兒，繼續說道“不如我陪你去，我還是學過幾招追風劍法的，多少能幫上姑娘的忙，最不濟，跑的時候，也能飛散一下匪患的注意力。”

盧云歌聽他羅里吧嗦的說了一堆。心道這個人心腸倒是不壞，就是有點傻乎乎的。那追風劍法是大街上糊弄小孩的東西，根本算不得什么武功路數，花幾文銅錢就能買到手，而且看他剛才的樣子，恐怕這追風劍法也沒學會幾招，就敢跟著自己前去，保護自己。盧云歌想著想著撲哧一下笑出聲來。

風劍然見她笑，知道她是嫌棄自己不會武功，正要開口辯解幾句，那盧云歌說話了。

“誰跟你說我是一個人的。不妨告訴你，這次我們一共五個人，都是有名有姓的江湖少俠，相約一起去除惡，看你這么有俠義感，不如我帶上你，這次鏟除兩大匪患，江湖揚名，也給你算一份，怎么樣？到時候天下人人都知道你，豈不是很痛快！”

風劍然聽到她說有同伴，還都是年少有為的青年俠客，便放下心來，準備告別。但是一聽她最后一句，天下人人都會知道，心生一念。自己這么無頭蒼蠅一般的去找師父，肯定是很難找到，要是自己做下一件天下聞名的大事來，讓師父來找自己那就容易多了。當下答應道“好！姑娘若是不嫌棄，我愿意跟隨姑娘前去。”

盧云歌拍手叫好，說道“就喜歡你這種有膽色的小哥哥！”風劍然聽到小哥哥三個字，倒是不好意思的，自己從小跟著師父混，也沒怎么正經接觸過小伙伴，更別提像盧云歌這樣聰明又好看的少女，臉上發熱，臉紅了，也不會說話了。

盧云歌招了招手，說道“咱們走吧，得加快腳程，不然天黑之前，到不了約定地點了。”

風劍然聞言，跟了上去，沒想到這盧云歌看似柔弱，武功卻不低，走起路來也是飛快，風劍然跟了一會兒，不得不快步小跑起來。

兩人一前一后，從岔路口出了官道，沿著雜草叢生的小路一路奔馳，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終于在一處山坳間聽了下來。

風劍然扶著一顆小樹喘了幾口粗氣，問道“我們這是到了嗎？”

盧云歌看著他喘息了幾口，就恢復了正常，驚嘆道“哎~你這個人，體力還真是好！居然跟得上我。”

“因為這位公子內力不凡！”伴隨著話音，山坳后面走出來四個人，都是十五六歲的年紀，一個個穿著華麗，身配寶劍寶刀，其中一人笑道“云歌妹妹，你終于來了，我還以為伯父不會放你出來呢？”

另一個人笑道“盧莊主肯定不會放她出來，我打賭這小妮子是自己跑出來的。華兄，你賭不賭？”

第三個人說道“打住！打住！歐陽公子你好歹是名門世家出身，怎么三句兩句就得和人打賭，讓歐陽伯父聽見了，仔細你的皮！”

剛才說風劍然內力非凡的人仔細打量了一眼風劍然。這個人看起來年齡最大，約莫二十出頭，身穿畫有祥云捧月的衣衫，足踏繡有狂風追日的靴子，手拿一柄折扇，樣貌英俊，氣度不凡。一看就是這五個人里面的帶頭大哥。這人指了指風劍然，對著盧云歌問道“小盧，這位公子是誰？”

盧云歌給了風劍然一個白眼，意思是你不是不會武功嗎，怎么我蘇哥哥說你內力非凡？風劍然從她眼中讀出了意思，但心中苦笑道“我哪里是內力非凡，這十年天天呼吸吐納，結不成內丹，還不準收獲一點兒內力嗎？但也就是一點兒而已，要真是非凡，也不會喘的這么厲害了。”

盧云歌說道“這位是我在路上遇到的風大哥，聽說我要來懲奸除惡，就一起跟著來了。我敢保證，人品絕對沒有問題，可以信任。”

那被盧云歌稱作蘇哥哥的公子問道“不知這位風賢弟，家住何方，師承何人？”

風劍然吱吱嗚嗚的不知道該怎么回答。這意思擺明了問自己是不是大門大派出身，但如果說自己是風正凌的徒弟，那肯定沒有問題，只是一則他們未必信，二則自己這身功夫，說出去還不得有侮辱師門的意思，自己的師父肯定不在乎，但自己可是非常在意。如果說自己只是普通人跟著湊熱鬧，自己確實有那么一丁點兒內力在身，雖然在江湖上連九流高手都算不上，但也沒法解釋來路不是。

盧云歌看他吱吱嗚嗚的，連忙打岔道“風大哥是劍神的弟子，只不過剛剛入門沒幾天。”盧云歌只是想替風劍然胡亂編造個來路，在茶館里看他那么關心劍神的下落，就張口往劍神身上扯去。

這話一出口，倒是唬了眾人一跳！其他四人只是驚訝，這風劍然確實愣在當場，以為這盧云歌深藏不露，這么快就看出自己的來路。但接下來幾人的對話讓他打消了心中疑慮，也明白了盧云歌的意圖。

蘇公子拱手道“原來是徐大俠的高徒！在下蘇秀，來自徐州，幸會幸會！”來自徐州，意思是說他是江湖七大世家之一，徐州翠峰山的蘇家，只不過風劍然哪里知道這些，只聽得他說什么徐大俠。

若是今日之前，誰把徐青卓和劍神聯系在一起，他肯定是怒不可遏，但這幾次無論是誰，都是這么說，加上現在形勢緊迫，得把盧云歌的慌給圓過去，當下心中一嘆，覺得挺對不住師父的，嘴上說道“在下風劍然，久仰蘇公子大名。”算是承認了自己是徐青卓的徒弟。

那蘇秀指著剩下三人一一介紹道“這位是天鳳宮的華陽”指著那喜歡打賭的說道“這位是歐陽世家的歐陽羽”指著身背一把長槍的說道“這位是金槍門的孫濤”

風劍然一一拱手問好，幾個人也是一一向風劍然問好。

華陽笑道“既然有劍神的徒弟加入我們，我們逍遙五仙的名氣可謂是又壯大了三分。”

歐陽羽說道“華兄此言差矣，既然風大哥加入了我們，我們就不是逍遙五仙了，而是應該稱作逍遙六仙。我敢打賭，我們的名氣不是壯大三分，而是壯大了十分，華兄，你賭不賭？”

那孫濤捂了捂額頭，心說這三分十分的有什么好賭的，有什么區別嗎，嘴上說道“歐陽公子還是別賭了，我們還是干正事要緊。”

蘇秀將手中折扇合上，點了點頭，說道“孫賢弟說得對，我們出來可不是游玩的，這次大家好不容易聚首，一定要干出一番大事業來，讓那些老頑固們看一看，我們是不是只會吃喝玩樂！”

盧云歌終于找到了說話的機會，大聲道“就是就是，你們可是不知道我這次出來有多不容易，我家那一位，聽說我要外出游歷，做一番大事業，馬上就把我關在了房間里，還整整找了二十個人看著我。”

蘇秀像一個大哥哥一樣摸了摸盧云歌的腦袋，笑著說道“你可是和我們不一樣，你是盧家的掌上明珠，千頃地里的一根獨苗，要是出了事，盧爺爺還不得背過氣去。這次就不該叫你出來，要是讓盧爺爺知道，我們可就真得被被扒皮了。”

盧云歌晃了晃腦袋，看向蘇秀的眼神滿是崇拜，說道“別人叫我我不會出來，但是蘇哥哥叫我，我肯定出來。再多兩百個人看著我，我也能跑出來見你。”

蘇秀笑了笑，從懷里掏出一張地圖來，上面密密麻麻的標記了一些記號，正是這黑風寨的地圖。

眾人見狀，紛紛湊了上來，風劍然也是跟了上去。

這蘇秀壓低了聲音說道“我已經打聽好了，這黑風寨的大當家黑心虎和二當家飛天虎已經帶著一多半的土匪外出，家里只剩下三當家坡腳虎和一小半的土匪，基本沒什么高手。我們待會兒趁著天黑先悄悄潛進去，殺了這些留守的強盜，然后以逸待勞，等黑心虎和飛天虎回來，殺他個措手不及。”

眾人紛紛點頭稱是。風劍然也是對這蘇秀的安排深表贊同，雖然他和盧云歌接觸時間不長，但是也有預感，此事要是盧云歌帶頭，恐怕會選一個風和日麗、眾匪齊聚的日子，大搖大擺的去人家正門口挑釁。這蘇秀卻是截然不同，選的時機極為明確，趁虛而入，以逸待勞，安排的妥妥當當。不禁對這蘇公子刮目相看。

幾人商議好之后，蘇秀將六個人分成了三組。孫濤華陽一組、盧云歌和歐陽羽一組，自己和風劍然一組。就等深夜時分，土匪們沒了警惕，動手殺進去。

御凌霄從昏睡中醒來，入眼看見的是墻上掛的字畫，畫上畫著一朵蓮花，寫著清正廉明四個大字。心下一驚，這畫好生熟悉，起身四下張望，發現自己身處之地，正是自家的書房。

地上躺著一句尸體，尸體已經僵硬，正是自己的父親，御暉！

御凌霄呆立當場，而后放聲大哭，沖上去抱住了父親的尸體。這尸體不知被下了什么手法，人已經死了多日，卻沒有任何的臭味。

一個聲音從背后響起“我說能帶你進來看你父親，沒有騙你吧？不過我還是勸你小聲一點兒，若是讓官府的人聽見，恐怕下一個尸體就是你了。”

御凌霄恨道“你到底是什么人，為什么要抓我，又帶我來看父親？”

王良不語，似是很難回到這個問題，沉默良久，到底嘆了一口氣，說道“我是幽冥中人，你可以叫我魍魎。”

御凌霄道“幽冥？魍魎？你好好一個大活人，怎么會是幽冥中人，就算是幽冥里來的，也該叫做幽冥之鬼。”

王良道“此幽冥非彼幽冥，幽冥是江湖上最大的一個殺手組織，專門負責做一些接單殺人的勾當。”

御凌霄將父親抱起來，好好的放在了書房里御暉平日坐著的竹椅之上，將他已經僵硬的雙手掰正放在胸前，御暉放佛又恢復了往日的威嚴。御凌霄接著問道“這么說你也是個殺手了，是陸恒派你殺我的嗎？我的父親是不是你殺的？”御凌霄一邊問著，一邊偷偷的將案桌上用來裁紙的小刀握在了手里，只要魍魎說是，他就沖上去和他拼命。

沒想到王良既不說是，也不說不是，而是走到御暉身前，恭恭敬敬的鞠了一個躬，說道“御大人，恕我無能，報不了你。”

這一下倒是讓御凌霄很是驚訝，怎么這人說自己是幽冥的殺手，又會對父親如此尊敬呢？放佛是看出了御凌霄心中的疑問，王良找了個椅子坐了下來，緩緩說道“你父親并非我所殺。如果當初派我來，御大人就能保住性命了。”

御凌霄急忙問道“派你來？這么說，是你的同伙干的？也就是你口中的幽冥所為？是不是？”

王良道“不錯！準確的說，是煉鐵獄獄主朱盛所為。殺你父親這種人物，并不需要上報幽冥，各地分堂的獄主就可以處理。”

御凌霄怒道“什么叫我父親這種人物，我父親堂堂郡御史，還入不了你的眼嗎？”

王良道“你且莫心急，我從頭和你說。”原來這王良本是一個落魄書生，雖是書生，卻自小習武。王良年年趕考，年年落榜，終到不惑之年，自知此生以無可能再進一步，便終于放棄，回到家鄉做了一個教書先生。誰料想，機緣巧合之下，救了煉鐵獄獄主朱盛一命，朱盛就將其收到座下，成為煉鐵獄里面的一名護法。但是平日里并不讓他接殺人越貨的勾當，只是做事情沒了主意的時候詢問一下他的意見，實在是有不得已的情況下，才會給他任務。因此，這次殺御暉，并沒有派他出來。

而王良所言，十年之前，他最后一次趕考的時候，御暉正是當時的考官之一，御暉對其的文章很是欣賞，曾親自舉薦他為三甲候選，只是當時的主考官不同意，并說王良的答卷戾氣太重，不僅沒進三甲，最終居然名落孫山。也是那一次，王良才徹底打消了考取功名的念頭。所以，王良心里認為，這御暉算是他的伯樂，一直以來想報答他的恩情，只是沒有機會。

御凌霄聽完冷笑道“好啊，既然你這么想報答亡父的知遇之恩，不如你去殺了朱盛，將他的頭拿來祭拜我父親。”

王良搖了搖頭，說道“非是我不想，而是我做不到，這朱盛的武功高深莫測，可入當今天下一流高手行列，我遠遠不是他的對手。倒是你，年輕有為，如果遇得名師教導，學上個十年二十年，倒是有機會給御大人報仇。”

十年二十年？我哪里等的了。御凌霄亮了亮手里的短刀，說道“煩請閣下將朱盛所在告訴我，我去和他搏命。”

王良笑道“你沒聽見我剛才的話嗎，讓你學上二十年，你正直當年，朱盛已經日落西山，那時候你出手，方才有取勝的機會。你現在去，別說是殺他，連他的面你都見不到。到時候你父親的仇報不了不說，你這個御家獨苗也要搭上。御大人九泉之下有靈，定會傷心不已。”

御凌霄問道“那你說我該怎么辦，就眼睜睜的放著血海深仇不報嗎！”

王良說道“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又何必急于一時。不如你拜我為師，我雖然武功不濟，但是教導你卻是綽綽有余，你先學個功夫自保，之后找個名師，在慢慢報仇不晚。”

御凌霄冷笑道”我已拜了名師，用不著你教我。我師父武功殺這朱盛肯定是囊中取物，只是你說的對，我要學得武功，親自為父親報仇。“

王良奇道”是什么人，有這么大的能耐”

御凌霄傲然道“當世劍神”

王良聽聞，驚訝萬分，復而點了點頭，說道“怪不得風正凌會現身青州，原來收了你做徒弟，以他的功夫，卻是可以替你報仇雪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