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

謝謝？

此時此刻，空顯無力！

顧云曳沒想到，容澈居然是用自己的命來換她的命。

記憶中，也有人是這么傻。

顧云曳恍惚了一下，抓著容澈的手松開，垂了下去。

容澈眨了下眸，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沉默著撐著竹篙。

周圍景色變幻，霧氣消散，小船漸漸地停了下來，靠在岸邊。

“折留準備了馬車。”容澈上岸，向顧云曳伸出手。

顧云曳在白之珩攙扶下站了起來，穩住身體后，微微瞇起眼睛，眨了下眼看到了面前的手，她將手搭在容澈的手上，借力上了岸。

一輛看起來樸實簡單的馬車就在不遠處，馬車旁站著一個身形與容澈近乎九分相似的人。

“文滄宴也結束了，夜鏡川又是首席。”容澈看著顧云曳，漂亮的眸子彎起，笑出兩個酒窩，“祝你跟白少主合作愉快。”

顧云曳詫異地抬眸，似乎有些意想不到，又覺得在情理之中：“你……不一起？”

容澈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月光輝映下，眼中像是聚滿了星辰：“你希望我一起嗎？”

說完不等顧云曳回答，又道：“那就走吧。”

顧云曳：“……”

白之珩：“……嘖。”

馬車不是太小，坐三個人綽綽有余。折留負責駕車，坐在外面。

很快，樸實的馬車沒入了夜色之中。

看了眼面無表情的顧云曳，又看了眼想說些什么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的容澈，一直都被無視的白之珩無聲冷笑了一下，也保持沉默。

神農谷離一個叫同里的小鎮比較近，折留事先訂好了三間上房，他們恰好趕在客棧打烊前到達。

因為多了一個容澈，而客棧沒有其他上房了，折留讓出了自己的房間，跟掌柜的要了間下房。

白之珩身側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個人，手里拿著幾本賬冊。

他拿了一本邊翻看邊走進自己的房間。

容澈對顧云曳笑了一下，客棧昏黃的光暈下，他的臉白的不正常。

顧云曳站在自己門口看著容澈走進他的房間，目光微移，落在一個無人角落。

黑與白如鬼魅一般，在她眼前顯現。

一身材高瘦，臉上面具滿面笑容，慘白慘白，口吐長舌，其頭上官帽寫有“一見生財”四字。

另一身寬體胖，臉上面具畫得面容兇悍，他個小面黑，官帽上寫有“天下太平”四字。

黑白使也看見了她，顧云曳甚至感覺白使笑了一下，雖然有面具阻隔，無法確認。

顧云曳走過去：“你們，要帶走他？”

黑使天生冷漠，白使對她態度還算可以，以頗為輕快的語氣回答了：“是啊，早在換血結束后，他就該被帶走了。”

顧云曳沉默地看著容澈緊閉的房門。

“蒔羋花能延壽是嗎？”

白使笑出一串古怪的聲音：“不不不，那玩意兒不是延壽，人的壽命都是早就注定了的。就比如你，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可以活到八十七歲。沒有蒔羋花，也許你明天就死啦，有了蒔羋花，你也就是作為一個植物人活到八十七歲壽終正寢。”

顧云曳蹙眉：“沒有意外的話？”

“啊，人壽就是所謂的安樂死，看你體質如何嘍。”白使發出怪里怪氣的笑聲，語氣依舊很是輕快，“至于所謂意外，那就是天上司命的鍋啦，比如你被你父換血，怪他就是嘍。”

“那他……”顧云曳看向容澈的房門。

白使又是一串怪異的笑：“你不想他死嗎？也是，人之常情嘛，畢竟救了你一命。”

顧云曳眸光閃爍：“你有辦法？”

“哎哎哎，我告訴了你這么多，不給點表示嗎？”白使以一種圓潤嬉笑的語氣道。

顧云曳頓了一下：“…我給你燒點紙錢？”

“不不不，”白使晃著腦袋，語氣帶著夸大的嘆聲，“蒔羋花這玩意兒不該在世上，說來也是因為我倆的失職。”

黑使朝白使望過去，然后朝向顧云曳，語氣帶著惡人的那種聲氣：“你讓蒔羋花絕種，我們就當晚幾年勾走那個魂。”

“晚幾年？”顧云曳挑眉，語氣還是平平淡淡的。

“就是讓他活到壽終正寢。”白使接過話茬，“蒔羋花這玩意兒嚴重阻礙我們工作，可惜身不在陽間，加之雖然也不是沒有通陰陽眼的人，我們卻是沒那個立場讓人幫我們的。”

“不過你就不一樣啦。”白使的聲音又開始輕快起來，“一次兩次三次的，好歹也算熟了吧。何況這只是個買賣，雙方有益。接受嗎？”

顧云曳自然是點頭：“好。”

白使哈哈笑起來，他聲音說不上難聽，可總透著股陰森，笑起來也是怪里怪氣，讓人難受得緊。

就在這時，顧云曳突然又問了一句：“那他還會失明失聰嗎？”

“現在不會啦！”白使輕快道。

顧云曳松了一口氣，仿佛一塊石頭落地。

無論如何，這件事她一定會辦好。

“那就這樣吧。”白使晃蕩著腦袋，身形漸漸變得透明，“啊對了，給我燒點錢花也不是不可以。要多燒一點啊！”

聲音消弭在空氣中，他們的身形也不見了。

顧云曳吐出一口氣，看來明天還是要回神農谷啊。

她走進自己的房間。

隔壁房間里，容澈摸著自己的脈搏，眨了下黑亮的眼睛，又怪異地看了眼門口的位置。

【你們，要帶走他？】

帶走誰？那個“你們”又是誰？

【蒔羋花能延壽是嗎？】

是啊，她不是知道嗎？問這個做什么？

【沒有意外的話？】

這句更奇怪，與前面完全對不上號。

【那他……】

“他”，是誰？

【你有辦法？】

“你”究竟是誰？辦法又是什么辦法？

【…我給你燒點紙錢？】

這是…罵人嗎？語氣那么認真，不像啊……

紙錢……難不成跟她對話的還是個鬼？

容澈嘴角一抽。

【晚幾年？】

“晚幾年”是何意？晚幾年燒紙錢？

【好。】

她答應了什么？

【那他還會失明失聰嗎？】

失明失聰？那個“他”，是他？

容澈仿佛有些不相信，他有內力，耳力很好，顧云曳門外說的話他聽的一字不差，可他完全感受不到外面有第二個人存在。

而顧云曳無厘頭的一番話，卻因為最后一句揭開了什么。

容澈斂眸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