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燕懷衣和燕清呈吵吵鬧鬧，他們是龍鳳胎，燕清呈雖是哥哥，但燕懷衣一向直呼他姓名。
宰相府中栽種了頗具大瑞風格的花卉，艷紅色的不知名花朵看起來無比熱情，幾乎能在一瞬間吸引人的目光。
燕懷昕看楚云銷一路沉悶，主動開口講解道：“這是大瑞特有的胡桑花，用這種花提制出來的染料頗得大瑞男女的喜愛……”
她說到一半，一聲稚嫩的童音傳了過來：“母親！”
楚云銷下意識往邊上一讓，便看到一個粉團子撲到了燕懷昕身上，那衣服的紅色張揚艷麗，與周圍胡桑花幾乎融為一體。
不過穿在這么個小家伙身上，就顯得頗有些喜氣洋洋的意味。
燕懷昕臉上露出一絲笑，蹲下來摸著小家伙的頭：“今天回來這么早？”
燕子昭癟了癟小眉毛，白嫩嫩的臉上還有些嫌棄：“是胖子他們的游戲太幼稚，不想玩。”
燕懷昕失笑，看到了兒子身后跟著的男人：“辛苦你了。”
男人微笑著搖頭，聲音溫雅：“妻主客氣了。”
燕懷昕看向楚云銷，介紹道：“云銷表弟，這是我的夫君岑遇，還有兒子燕子昭。”
燕懷昕年方二十六，至今卻只娶了一個正夫岑遇，成婚兩年生下一個兒子燕子昭，再無所出，因此也被人嚼了不少舌根。
但她看起來毫不介意，待岑遇燕子昭極好。
岑遇朝著楚云銷輕輕一笑，他五官很秀氣，沒有特別驚艷，卻十分耐看，膚色較之大瑞多數人，過分白皙，此刻一笑，也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楚云銷朝他微頷首。
燕子昭也轉過頭來，看到楚云銷時大大的眼睛一亮，放開燕懷昕就撲了過去，抱住他的腿：
“表舅好！表舅你長得真好看！”
跟燕清呈頂嘴的燕懷衣默了一下，侄子居然隨了她，該不該高興呢？
燕清呈嫌棄似的瞥了眼燕子昭，又懟燕懷衣：“看看你把小崽子教成什么樣了？”
“什么什么樣！怎么就我教的了！”燕懷衣毫不示弱。
“看看他這德行，不跟你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燕清呈嗤笑。
“你……”
兩人又噼里啪啦地吵起來。
岑遇站在燕懷昕身側，哪怕這場景看了八年，他依舊有些不適，尋常人家的男孩，哪里敢跟女孩吵起來呢。
不過宰相家算是獨樹一幟，宰相燕越溪多年來只有一個正夫。便是大女兒燕懷昕，即便成婚八年沒有女兒，也未曾動過納侍的念頭，于他，幸事也。
那邊燕清呈兄妹吵得不可開交，這邊，楚云銷微垂下眸，與抱著他腿的燕子昭雙目對視。
“表舅的眼睛好漂亮！”燕子昭眼睛亮閃閃地盯著那雙純黑色的瞳孔，手抱得更加緊了。
燕懷昕扶了扶額：“子昭，放開你表舅。”
“我不！”燕子昭別過頭，小腦袋順勢蹭了蹭楚云銷，“表舅抱抱。”
“子昭。”岑遇也急急喊了一聲，身為男孩，這也太過調皮了些。
楚云銷看了燕子昭半晌，微微彎下腰把他抱起來。
燕懷昕都詫異了一下，她還以為表弟會拒絕呢。
燕子昭摟著楚云銷的脖子，略有些好奇地問：“表舅這么好看，有妻主了嗎？”
楚云銷側眸看著他黑亮的眼睛，沒帶猶豫的：“有。”
“什么？”燕懷衣對燕清呈做了個停的手勢，一臉驚訝看過去。
燕清呈也看了過去，燕懷昕岑遇也都挺驚訝。
沒聽說啊……
楚云銷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清瀲的眸子垂了垂：“但她把我休了。”
燕懷昕/岑遇：“？！”
燕懷衣/燕清呈：“！！！”
一片寂靜中，聽到燕子昭直逼靈魂的童聲質問：“表舅這么好看，為什么要休表舅？”
楚云銷面上沒什么表情，清清冷冷的樣子，偏偏那無暇無疵的臉給人一種挺可憐的錯覺：
“可能是因為有了其他男人。”
“比表舅好看嗎？”燕子昭再次問出了眾人心聲。
楚云銷斬釘截鐵：“沒有。”
燕懷衣倒吸一口涼氣：“什么人啊這是！”
就她表哥這姿色說休就休的？
“表舅你告訴我她是誰，子昭幫你教訓她！”燕子昭滿是認真道。
楚云銷瞥了他一眼：“不準。”
燕子昭一瞬間改口：“子昭幫你追回舅媽！”
燕懷昕眾人：“……”
又是一片難言的寂靜，只聽到楚云銷泉水般清冽的聲音：“嗯。”
燕懷昕反應過來：“你那個……呃，也在大瑞？”
楚云銷頷首：“是。”
燕懷衣眨了眨眼睛：“在閩豫？”
楚云銷繼續點頭。
燕清呈追問：“所以那個不要臉的男人也在閩豫。”
楚云銷看了眼他，非常緩慢而又肯定地點頭。
岑遇覺得自己也該問些什么：“那個…男人是誰？”
沒怎么敢問女的，怕戳表弟心窩子。
話方出口，接到四方贊嘆的目光，讓他有些局促地抿唇笑了下。
楚云銷抿唇：“紅杏。”
“？？？”
燕子昭嫌棄地皺了皺小鼻子：“好土的名字，舅媽一定被蒙蔽了雙眼，舅舅你放心，子昭一定幫你！”
這才多長時間，直接從表舅到舅舅，小崽子可真會套近乎。
燕清呈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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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燕子昭急吼吼灌完一碗粥，換了一身藍色短衣，十分殷勤地來找楚云銷。
接著舅甥倆便出了宰相府。
路上，楚云銷抱著小家伙低聲叮囑：“見到人別喊舅媽，她會不高興。”
“好！喊姐姐！”燕子昭點頭得很爽快。
楚云銷又微蹙了下眉，想說什么，又沒說什么。
燕子昭眨了眨眼睛，摸了摸腦袋，有些小迷糊：“咦，喊姐姐輩分就亂了誒！”
“沒事。”楚云銷抱著他走路毫不費勁，很快就到了要去的地方。
因為昨日讓他的人跟著點顧云曳——不需要太緊，大致看到人在哪里就行，所以今天他很輕易地知道了顧云曳在齊亨茶館。
一大早的也沒多少人來喝茶，顧云曳在看茶館里的茶葉。
身后跟著的是觀察入微的陳科。
“好的生普干茶應是芽嫩，條索緊實肥厚，呈青黑色或夾雜黃白毫的組合，有些年頭的干茶是青黑色轉紅、轉褐色，而黃白毫則轉為金毫……”
陳科在身后點頭用心記下，一抬頭，便看到楚云銷舅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