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元寺山下的義村里,是寺廟收留的逃難的人,在他們找到正當營生后就會離開義村,還有許多無父無母的孩子,就由僧人們來照顧,等他們長大后讓他們選擇自己的道路。
村里人都很歡迎他們,他們帶來了新鮮的食材還有草藥,御醫在村里每家每戶問診,侍衛、宮人們也和孩子們相處地很愉快。
云映一邊和孩子們玩著,一邊謹慎觀察四周情況,以免有別有用心之人趁機混進來。
嗯?陳子湘呢?眼瞅著百里還在教男孩子們練武,云映急了,趕緊喚他。
為了不驚擾眾人,云映只能壓著聲音小聲喚他:“百里。百里。”
那人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聾了嗎?
百里給小子們比劃著劍法:“你們看啊,就這么繞一下,刺出去,可以迷惑對方,但是注意千萬不要傷著自己啊。啊!啊!啊!”
百里正說著,就被人拎著領子起來了,連連幾個踉蹌:“你慢點!走慢點!”
云映黑著臉將百里拉到林子里,確保沒人能聽見他們說話,這才開口:“我問你,王呢?”
百里靠在竹子上:“就這事啊?他去議事了,一會兒便回來了。”
云映臉色并不是很好:“就這事?多少年的御前侍衛把王上的事都當兒戲嗎?”
百里正視云映:“不是兒戲,而是我比誰都了解他,所以知道他不會出事。”
這樣說來,反而是自己的錯了?云映:“陛下最好沒事,不然我饒不了你!”
百里挑眉:“你什么時候這么在乎陛下了?如果我沒記錯,你當時是很不愿意留在王都的啊。”
云映嚴肅地挑眉:“再不喜歡王都,他也是我的君主,他把禁軍交給了我,我就必然不會辜負他,你還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
云映撂下話就離開了,留百里一個人站在林子里,意味深長地看著云映離開的背影。
云映回到村里,只是定定地站著,等著陳子湘安然無恙地出現。
“陛下。”終于見到陳子湘的身影,云映趕緊上前,除了陳子湘以外還有一個人,云映能感覺他并不好對付,這個人的功夫極有可能在自己之上。
“愛卿,何事?”陳子湘佇立,臉上帶著笑看著云映。
云映抱拳:“微臣有護陛下安危之責,還請陛下四下走動時能告知微臣。”
陳子湘頭一偏:“怎么?愛卿想監視朕?”
云映:“臣并無此意。”
陳子湘笑出了聲:“只是玩笑罷了,朕知道了,愛卿有心了。”
“是,臣告退。”云映離開前仔細看了一眼陳子湘身邊那個男人,四十出頭,自始至終面無表情,他到底是誰?云映一直密切注視著二人的動向,見二人叫了百里,又不知去談論何事去了。
百里抱拳:“楚兄。”
楚向杰回禮:“百里兄弟。”
百里問道:“最近新來了多少孩子?”
“四個。”楚向杰還記得,從那群人手中救下他們時的場景,如果那個時候沒有救下他們,不知他們會被送往哪里“這些人販有統一的裝備,他們也不是為了錢財,一時還無法參透他們的目的,這些孩子也都沒有到記事的年紀,不過這次我們發現了一些線索,我們在輪胎槽里發現了萬壽菊。”
百里挑眉:“此次外邦使臣帶來的?”
“正是。”楚向杰頷首。
百里:“萬壽菊只有王宮和陛下御賜的大臣府中有了,宮中都有記載。”
陳子湘面向百里:“回去后你便開始徹查此事。”
“是。”百里應道。自從兩年前發現這些運送孩童的人開始,已經救出了七十多個孩子,不知道他們的來歷,也不知拐帶他們的人是要做什么,曾經也派人跟蹤過他們,但是他們總是會跟丟,如今又與王都的官員沾上了關系,不知背后藏著怎么樣的禍心。
參元寺雖然沒有美酒,也沒有大魚大肉,但這里的空氣格外清新,比起深宮高墻,這里讓人心情舒暢得多。
三日畢,武淵王回朝。
途徑義村時,大人們都在各自勞作,孩童們奔跑玩耍,這樣平靜的生活又何嘗不讓人向往?
“楊統領。”
云映本在前護駕,聽見陳子湘喚她便勒住馬韁,轉身來到陳子湘鑾駕旁。
云映:“陛下。”有紗幔擋著,云映不能看見陳子湘臉上的神情。
陳子湘:“朕早已為你準備了禁軍統領府邸,你為何遲遲不入住?”
云映回道:“臣起初便住在楊元帥府里,故而并未搬去統領府。”
“佳人、侍從朕都準備好了,您難道還嫌朕不夠周到?禁軍統領卻要住在元帥府的別苑?”
陳子湘這是何意?起初他便知道自己和楊家的關系不是嗎,怎么這個時候突然生疑了?
云映作揖:“王上說的是,是臣考慮不周,明日臣就搬去統領府。”
陳子湘:“別了,就今日吧,時辰尚早,下午你就搬吧,若是人手不夠,朕便給你支幾個。”
云映心中升起寒意,他這是何意?但還是領旨:“是,多謝陛下。”
云映的東西并不多,幾件衣服,幾件兵器,幾箱書罷了,陳子湘當真派人幫她了,八個小廝,三輛馬車,還有一個百里。
“你不是御前侍衛嗎?怎么整日不在陛下身邊待著?”云映也是服氣,這百里整日四處溜達,白給他俸祿了。
百里擺擺手:“我這不是來幫你嗎?兄弟。”
云映無奈:“我這也是為了你的仕途,兄弟。”
百里笑了笑,見云映收拾了這么點東西,有些不悅:“就這么些,你好歹也是……罷了。”
要是他把女子二字說出來,云映可就顧不得什么兄弟情分了。
“三公子。”百里作揖。
楊歸在下人的攙扶下從府中走了出來,明明才是秋天,身上已裹了一堆衣物。
“百里大人。”繼而轉向云映“不知可是我招待不周?”
云映趕緊否認:“公子很好,只是一直在府中叨擾,有些過意不去了,我也有了自己的府邸,不便再麻煩三公子了。”
“這樣啊。”楊歸低頭,看似有些沮喪“大哥交代我要好生照顧你,楊歸實在有愧于大哥的囑托。”
云映作揖:“是云映對不住,三公子掛心了,只是若有楊塵的信,還希望三公子能托人送我那去,云映感激不盡。”
楊歸頷首:“那是自然。”
見小廝們已經把東西放好,云映便同楊歸話別了:“三公子不必遠送,云映這便走了。”
百里:“三公子告辭。”
“好。”楊歸蒼白的臉上揚起了一抹笑容,目送云映遠去。
楊元帥的府在王都的中心,離王宮很近,統領府則要偏一些,云映、百里二人,同八個小廝,帶著一個滿滿當當的馬車和兩個空蕩蕩的馬車行走在王都的路上,一個禁軍統領、一個御前侍衛,不知道的還以為在押送些什么,仿佛剛抄家出來的,也不知是哪家這么窮。
百里看著云映,想起了離開參元寺的前一天晚上,陳子湘說的話。
陳子湘:“你當真這么相信楊云映?”
百里:“是。”
陳子湘:“也罷,我命人查過,她是云映城一役中,最后一個活口,楊塵把她收作義弟,這一個月來她只和楊塵聯絡過,而且信件我都看了,沒有異樣,我只愿意相信你,若是你信她,我便也信她。”
百里:“不愧是兄弟!楊云映我幫你看著,保準不會壞事。”
陳子湘無奈,揉捏著太陽穴,不住地搖了搖頭,現在他們需要在王都里有一個與陳子湘完全沒有關系的人手,職權方便還可以做一些重要的事,這個楊云映確實可用,不過“她必須從元帥府里搬出來,以防元帥府隨時生變,楊典軻的心思,太深了。”
楊元帥府,三少爺書房。
楊歸的手很纖瘦,看起來連筆桿子都拿不住,此時正在案前書信。
“云離,安好。”
卷起來,綁在鴿子的細腿上,楊歸來到庭中,撫了撫手中的白鴿,這鴿子極有靈性,眼睛也看著楊歸。
“去吧。”
白鴿離手,飛向涂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