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衛夫人陡然站起“這是百里大人的夫人,云了音!”
這一出戲,云映看不懂。
丞相神情落寞,仍是擠出了嘴角的笑:“見過百里夫人,衛某失禮了。”
“無礙?!痹朴痴f道“既然衛大人回來了,妾身也不好再打擾,先行告退了。”
這次衛夫人倒是爽快:“百里夫人慢走?!敝皇沁@語氣,似是有些變了。
云映無心探究,趕緊戴上了面紗,離開了帳篷,回到了百里的營帳,而在她離開后,衛丞相和夫人多年的心結,再一次被擺到了臺面上。
衛泛章的眼睛還牢牢地盯著“了音”離開的方向,好像怡芷,如果那個孩子還在,應該有她這么大了,可是,她們都已經死了,如果,云舒就是他們的孩子……衛夫人適時打斷了他的妄想。
衛夫人看著衛泛章的眼神,就和他當年看那個賤女人一樣,著實可恨:“怎么?還忘不了?。俊?/p>
衛泛章這才轉過頭來,眼中滿是狠戾,不復朝堂上儒雅學士的模樣:“你是故意的?”
衛夫人冷笑道:“我故不故意起得到什么作用?她可是百里的夫人,我也是剛剛才看到她那張可恨的臉,可真是像?!睆目吹侥莻€花鈿開始,她的腦子就開始一陣陣刺痛,待那面紗揭開,才證實了她腦海里的影子。
丞相怒道:“你不許再提起她?!?/p>
衛夫人瞪著衛泛章:“做都做了你還怕別人提嗎!?”
衛泛章:“此事與她無關?!?/p>
“好一個無關?!毙l夫人表情陰冷:“我方怡芊的夫婿,二十年了,竟然還想著別的女人,真是可笑,你記住了,我才是你的夫人!”
夫人?當日他提親的,分明是方怡芷!衛泛章:“你可別忘了,當年我要娶的人,本就是她!”
方怡芊笑道:“那又如何?你能奈我何?現在你衛泛章的夫人!是我!只有我!她和那個雜種都死了!死了!”
衛泛章上前一手掐住方怡芊,全無往日威儀模樣,死死地抵在柜子上,紅著眼死死地瞪著方怡芊,怒吼道:“住口!”
云映回到帳內,百里正反手站在廳中。
云映上前:“你回來啦?”
百里回頭看著她,卻是眉頭一皺:“你再亂跑,當心被禁軍給認出來了?!?/p>
云映擺了擺手:“你不是說就算我摘了面紗也認不出的嗎?你多慮了?!?/p>
百里手指將云映腦袋重重一點,云映身子一晃:“萬事都要小心些!不準取下這面紗,省得到時候給我落下欺君的罪!”
云映漫不經心地看著百里這裝模作樣:“那陛下也不會治你的罪,話說你方才做什么去了?”這餓得,云映只能癱在座上,雙手無力地托著腦袋。
百里有些遲疑:“我將昨夜的事都稟報給了陛下,他下令,徹查。”
云映看著百里:“那就好好查吧,我幫你。對了,我們昨天是怎么逃出來的?”
百里:“那些死士怕高溫,昨夜山火彌漫,將他們嚇退了,我只能跳入潭中,原本以為很費力才能到岸邊,卻在潭里發現索橋,和洞口、岸邊相連,想必那些死士也是靠這個機關出入,然后將它沉入潭底,我借著這索橋,才得以上岸?!?/p>
云映笑了:“那我們的運氣可真好,又是山火又是索橋,都成了救命的了?!?/p>
百里:“是啊?!?/p>
“百里,我肚子餓了,方才出去找膳房沒有找著,你能幫我去要些吃的來嗎?”云映笑著拜托道,讓人不忍拒絕呢。
“好。”百里的腳步一頓:“你真的不在乎?若是此事和楊家……”
云映低頭,百里看不見她的雙眸:“若是叛國,哪管什么楊家李家,若是他背棄了我們的信仰,那只剩我一人我也要守住,若是他對不起天下人的托付,我便為天下人討個公道,哪怕負上對他一世的愧疚也在所不辭?!?/p>
看來是百里多慮了。
下午,回王都,云映的身子越來越虛弱,診脈診不出任何問題,她自己也當沒事人,百里卻一直很在意。
按計劃,今夜要去探一探楊府,百里囑咐云映好生休息,晚上好一同前去,一面給她下了安眠散,讓她好生歇息。
是夜,一人穿梭在王都的黑暗中,腳尖點過一片片磚瓦,朝著楊府的方向。
即使是夜晚,楊府的守衛也十分森嚴,時常有巡邏的部隊在院墻下走動,百里落到楊歸的屋頂上,屋里燈火昏黃,楊歸還未入眠,院子四周無人,明明是戒備森嚴的府邸,為何主子這里卻無人看守,有詐!
“下來吧”楊歸說道,百里驚訝,楊歸竟然還有認出自己的功力?
百里落下,走入楊歸的房間,房中只有楊歸一人,端坐在位置上,平靜地看著百里,一如往常憐弱。
楊歸:“百里大人,何故做起了梁上君子?”
百里語氣一凜:“你不是楊歸,你是誰?”
楊歸低頭笑了笑:“在問這個之前,不如先把你的面罩揭了吧?!?/p>
如此情況,掩飾已無意義,百里將面罩拿下:“你究竟是誰?”
“楊歸”瞅了瞅百里的臉,痛心萬分:“師弟,你這么快就把我忘了?”
百里吃驚:“梁往!?”他是如何從梵境出來的?
梁往撕下臉上假面,遺憾道:“十年了,你果然還是忘了,你從前是最愛叫師兄的?!?/p>
百里不屑:“忘了你可不需要十年,把你殺了,一刻足矣?!?/p>
梁往嘆息:“師弟果然是長大了,弟大不由兄啊。”
百里正色:“你來此處作何?”
梁往慈愛地看著百里:“帶你回去?!?/p>
沒個正形的樣子,一開始百里就不該和他廢話:“我是被逐出師門的?!?/p>
梁往:“客仙師父不是還和你在一起嗎?”
百里警惕:“你究竟是來做什么的?”
梁往的眸子在燈光中映得像發光的狐貍眼:“來幫你的。”
百里:“你一直在楊歸身邊隨侍,這就是在幫我?”那個和楊歸如影隨形,扶持楊歸的侍從,看似并無大用,卻知曉一切楊家事宜,成為楊歸的心腹。果然上次一見,百里就應該發現他,是自己大意了。
梁往點了點頭:“當然,要不是我操縱死士露出馬腳,就憑楊歸這個陰小子,你怕是還要兩個月才能發現昭平山呢?!?/p>
百里看著梁往放在手旁的假面:“楊歸現在何處?”
“死了。”梁往撫了撫假面,還有些懷念:“這假面還是他命人給我做的呢,這幾年我成了他的一個分身,也多虧了他,讓我摸清了楊家的野心,還有楊家暗地里和赤努的勾當,若不是這次他開始懷疑我,讓我去那昭平山里,又放火誘死士想殺了我,或許他還能多活些日子呢。”
難怪,在營地里看見了楊歸,昭平山里又現楊歸,原來是有兩個人,楊歸命梁往去昭平山行動,又放火讓死士發狂,想殺了梁往,以絕后患,卻不知,百里已事先知道了昭平山內的陰謀,一番巧合之下,他們見證了這一切,楊歸以為梁往死了就不會再有人知道,殊不知此時連陛下也知道了,元帥府的衰敗只在頃刻之間。
百里冷聲:“楊歸尸體呢?”
梁往狂笑:“我的好師弟,你不會還想著帶他回去復命吧?他這身份我還需用些時,怎么會把尸體留著,喂給后院的狗了,現在只剩骨頭,你拿了可沒用。”
“你究竟想做什么?”虛偽!當年,可是他把我逐出了大殿,現在又說要來幫我,簡直是奇聞。
梁往:“我自然有我的目的,這個你不必管?!?/p>
百里警告:“若是你動了陳王,我饒不了你。告辭!”
“慢著!”梁往叫住了百里,拿出了幾捆卷軸,一些書信,還有幾件小物什,將它們包好,交給百里“如今楊歸已死,你再找這些證據,定是難上加難,更別說扳倒楊典軻,這些,就算我上交國庫的?!?/p>
如今百里再和梁往計較,才是因小失大。百里拿了東西:“今日我承你一恩,他日必還此情!”
“還有一恩。”梁往拿出一個墨綠小盒,交給了百里:“楊云映住在楊府時,楊歸日日命人給她下毒,這是解藥。”
下毒???難怪楊云映精神一日不如一日,百里額頭青筋暴起:“何毒???”
梁往作禁聲狀:“小些聲,當心把人招來了,我可花了好大的勁才把他們支開,死士所中之毒,你應該不陌生?!?/p>
百里當然不陌生,這毒便是從梵境出來的,無憂散,食之喪失“神魂”,無痛而死,人已衰亡,但身體仍同傀儡任人擺布,是梵境中的刑罰。
百里冷聲:“你給他的?”
梁往搖頭:“非也,我不知這藥從何而來,見到死士的時候我也是很吃驚呢?!?/p>
百里:“我會去查。”也絕饒不了這楊家!百里抱拳:“多謝。”便登上屋檐,再度消失在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