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昏迷,侍衛進殿,將他抬了出去。
云映面無表情,站在原地,刀柄上的殘留的血,一滴一滴,滑過劍身,落到地上,寂靜無聲。
楊塵沒有言語,若是她知道,是他騙了他,怕是殺了他,她也不會原諒自己吧。
“你好好休息。”楊塵抬腳邁出殿門,雙手將門關上,偌大的芳華殿,又只剩下了云映一人。
“為什么,為什么是你,為什么是我,為什么騙我,為什么都要騙我。”
百里醒來,睜開眼環顧四周,原來是地牢,每次都是送人進來,這次倒輪到了自己。
“你終于醒了!小兔崽子!”玉姨的手心疼地抓住百里的胳膊,跪在百里身邊,眼睛早已哭腫。
“玉姨?”百里總算清晰地看到了她的臉,她沒事就好。
玉姨連連點頭:“是,是我!”玉良婉在牢中待了數日,本以為已是等死的命了,沒想到死之前還能看見百里。
“別哭了,我沒死。”百里笑道,不自覺扯動了胸口的傷,連忙抬手捂住。
玉姨趕緊把他按下:“千萬別亂動,幸好沒再出血,哪個黑心的,竟然把你傷成這樣。”說著眼睛又紅了起來,不自覺地啜泣。
玉姨雖然平時兇了點,但她心疼他,百里都明白,于是乖乖躺好,不再亂動。
玉姨原本是陳子湘身邊的婢女,從小照顧他的飲食起居,百里來了以后,同樣照顧百里,比待自己的親生孩子還細致入微,可是后來,先王立儲,陳子湘被封為太子,陳子湘的母親擔心他被身邊人利用、挑唆,便尋釁要殺了玉姨,百里和陳子湘秘密將玉姨救下,從此寄托在百里府里。
百里曾開玩笑說過,既然他沒娘,今后就喚玉姨娘好了,玉姨那時嫌棄極了,才不要他這個兔崽子,可事實上,玉姨怕是早就將百里和陳子湘當作親兒子了罷。
牢房里還有很多人,有曾經的大小官員,也有王族貴胄,大多目光呆滯,精神萎靡。
玉姨見百里打量著他們,說道:“剛開始的兩天,大家都在反抗,但外面沒有絲毫動靜,漸漸地,也就認清了,楊典軻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現在的日子,也不過是等死罷了。”
“衛丞相呢?”百里問道。
玉良婉眼含恨意:“那個老賊早就對楊典軻投了誠!”
是啊,良禽擇木而棲。
玉良婉轉而責備地問百里:“你為何不告訴我望卿的真實身世?”
望卿?衛望卿嗎?百里疑惑:“您說的是?”
玉良婉趕緊改口:“我忘了,楊云映,你那日帶回府里的女子,我與她母親是摯友,她取這名字時我還在她母親身側。”
百里驚訝:“那您可知道她父親是誰?”云映一直想要知道的身世,竟然就在自己身邊。
“那個男人不配做她的父親,也配不上她的母親!”玉良婉最好的朋友,竟然被那樣的人毀了一生。
玉姨并不想提,可是這對云映很重要。
百里:“如果是望卿想知道呢?”
玉姨:“她已經知道了,她的父親是衛泛章。”
“衛丞相?”百里訝異,云映究竟是怎樣的身世“她母親已經去世了,不是衛夫人才是。”
“當然不是那個惡毒女人!”玉良婉甚是沒好氣,想起那個溫婉的女子,語氣又柔和了下來。
玉良婉:“她的母親,是江南方家的二小姐,方怡芷,方家素來練兵有道,南方的兵馬原本都由方家掌管,方家老爺子年輕時,正值赤努之亂開始,方家有四子,方老爺子帶著長子方漢孝、三子方漢仁到王都共謀戰略,一住便是十年,先后帶出了不少優秀的將士,但八年后,衛泛章來了王都,那年怡芷十六歲,衛泛章因為公務和方家來往密切,一來二回,和怡芷間漸漸產生了情誼,兩年后,衛泛章到方家提親,要娶怡芷,方老爺子當時也是瞎了眼,覺得衛泛章官位雖不高,但人老實忠厚,在王都這些貴公子中,也算是超凡脫俗的,他待怡芷也真,怡芷父親方漢仁也覺得不錯,便應下了,沒想到……”若是知道那樣的結果,她就算綁,也要把怡芷綁離方家“大婚當日,新娘成了方漢孝的女兒,方怡芊!第二日,方漢仁因參與朝中稅務偷缺,判了死刑,念著方老爺子的功,只斬了方漢仁一家,還有方怡芷和弟弟方恒紹。”
百里:“望卿母親不是……”
“她沒死。”玉姨接著說道“第二日我收到了她的書信,她說,衛泛章救了她,要帶她離開,要我勿念,自此我再也沒有見過她,幾年后,我問過衛泛章,他說怡芷死在了被屠城的云映城,我不知道他說的真假,甚至懷疑他是在利用我去巴結太后,怡芷錯了,衛泛章從來不是她想的那樣,他只是一個巴結權貴的狗,當年巴結方家也是一樣,她被利用了!”玉姨言語無不惋惜,以及悔恨。
不知道那丫頭是什么反應。
不遠處蜷在角落里的郭大人,冷哼了一下:“那衛丞相也比武淵王好,他選擇了良木,從來沒有加害于我等,而陳武淵,他只顧保全自己的性命,踩在陳國子民的尸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