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基呆若木雞,臉色微微漲紅,欲言又止的樣子像極了便秘。
他極力想反駁陸開的意見,卻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說什么。
“孝延兄,你是否對朝廷某些制度心懷不滿?”遲疑半餉,榮基沉聲問道。
陸開啞然,平靜道:“說不上不滿吧,一朝天子一朝臣,大梁國制度能令國內安定五百年,是經過考驗得出的最符合目前結果?!?/p>
“那,為何你字里行間,對朝廷的強權問題,都充斥著不滿?”榮基不死心追問道。
“有嗎?”陸開反問一句。
“沒有嗎?”榮基笑著再次反問。
二人四目相對了一會,陸開站了起來,揮手道:“在大勢所趨前,不滿又有何用?有時候人只能隨波逐流,單靠個人之力,是無法改變大勢趨向。”
榮基心中有所明悟,沉思了一會,抬頭道:“孝延兄,你覺得,當今朝廷哪方面的強權出現了問題?”
最近大梁國境內,不斷出現動蕩,與前朝即將覆滅得時候很像,都是佃農反抗。
“可不敢妄議朝廷,我這腦袋,還不想離開身體?!标戦_摸了摸脖子,打了個哈哈。
榮基被堵住了,從懷中掏出一錠金子,道:“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孝延兄,這是接下來辯論的挑戰費,五十兩金子。”
陸開眉頭擰了起來,大梁國金子和銀子的兌換率為1比十,五十兩金子,相當于五百兩銀子,足夠貧農富足過一生了。
“我每日只接受一次挑戰,很抱歉。”盡管有些心動,不過陸開還是拒絕了,無規矩不成方圓,他不可能為了錢而打破自己定下來的規矩。
榮基如泄了氣的皮球,眼巴巴看著陸開,期盼道:“我明日就要趕回家中,下次與孝延兄見面,不知何年何月,孝延兄,這點小小的請求都不能答應嗎?”
“你想問什么,盡管開口,分別之后,我自當好好斟酌,等下次相見,說與你聽。”
此時的榮基,就像渴望得到知識的學子,陸開于心不忍,轉換了思路。
“孝延兄,我也不怕丟臉,我想請教你,看看大梁國目前賦稅制度,是否出了問題?!睒s基沒有隱瞞,拱手鄭重一拜。
和陸開辯論一番后,陸開的言論已經遠超他的想象,榮基在他身上,幾乎看到了圣人的影子,他相信陸開不會讓他失望。
陸開沉吟少許,泰然自若道:“關于這個問題,下次你我相會,我自當告知。”
對于賦稅問題,陸開還是很慎重的。
賦稅是大梁國的命脈,如果自己的言論被散播出去,不知道會得罪多少貴族,自己恐怕會和商鞅一個下場,五馬分尸!
榮基大喜過望,拱手拜了拜,道:“如此,便有勞孝延兄了?!?/p>
“好了,此番挑戰落下帷幕,難得有人能在我手上過了幾招,且飲茶?!?/p>
陸開重新坐下,為榮基倒了一杯大紅袍。
他個人雖然不認可榮基的理念,但是轉念一想,他們二人誰的理念都沒有錯,只不過是位置不同,以及,眼界不同。
榮基的強權理念,是強權至上,在強制力的束縛下,萬眾一心,千秋萬世。
陸開的理念,是公理強權共同存在,公理監督強權,強權在被監督的情況下,行駛它的權利,但是,這只是空想。
因為陸開知道,他的理念,別說在古代,哪怕在二十一世紀,也絕對不可能實現。
無論人類文明如何進步,永遠脫離叢林法則,拳頭之上!
“別發愣,這茶整個天下,只有我這里有。”陸開將榮基陷入沉思,輕聲提醒。
榮基回過神來,靦腆一笑,拿起茶杯品嘗起來。
“唔~好茶,孝延兄,這茶,叫什么?”榮基看著杯中茶水,清澈的茶水微微泛紅,散出的氣息沁人心扉,讓人舒暢無比。
“大紅袍,哪怕是當今圣上,也沒喝過。你是第一個讓我刮目相看的挑戰者,也是第一個喝到我茶水的挑戰者?!?/p>
陸開低頭弄著茶葉,頭也不抬回應。
“如此珍貴,榮基怎么受得起?!睒s基惶恐不安,他相信陸開不會說謊,連當即圣上都沒法得到的茶,陸開竟然泡給他喝,不得不說這是一份榮耀。
“哈哈,知道珍貴就好,別浪費了?!?/p>
陸開再給他倒了一杯,自己也慢慢品嘗起來。
兩人靜靜品茶,彼此都不開口,臨近分別之時,榮基實在忍不住,拱手道:“孝延兄,你就不想知道我身份嗎?”
陸開不假思索道:“我知道你是體制內的人?!?/p>
“什么體制內的人?”榮基不明白他的意思。
“朝廷中人,或者說,你的長輩,是朝廷命官,而且地位不低?!标戦_沒有藏著掖著,瞟了眼榮基開口。
榮基內心巨震,不好意思搓了搓手,道:“還望孝延兄見諒,我目前不能告訴你我的身份,相信過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再次相逢了?!?/p>
“希望如此,我也想看看,到時候的你又會有何高論?!?/p>
陸開笑著將他送出了門。
“誰輸?誰贏?”
門外圍觀的人還舍不得離開,見得二人談笑風生出門,紛紛伸長了脖子。
“看不出來啊,二人都面帶微笑,好像尋到知己一樣,根本看不出輸贏。”
“我覺得是陸開輸了,你看,那少年紅光滿面。”
“放屁,陸孝延一臉風輕云淡,比他也不遑多讓啊。”
眾人心中瘙癢不已,陸孝延連戰十五日,無疑敗績。
在場的,沒有一個不想擊敗陸開的,但是,他們又不希望擊敗陸開的,是一個外地人。
矛盾的心理讓他們備受煎熬,看著二人的眼神,眼巴巴的。
“孝延兄,此番辯論,雖然沒有得出結果,但是榮基在你的話中,受益良多,榮基心服口服?!?/p>
走到院門口,榮基轉身,鄭重一拜。
眾人瞬間嘩然了。
“這么說,陸孝延又勝了?”
“我的天啊,戰績已經保持十六場了,十六場不敗啊?!?/p>
“此人若這么保持下去,必定驚動朝廷,說不定會破例讓他進入仕途啊?!?/p>
“前途無量,前途無量啊?!?/p>
對于眾人的贊賞,陸開顯得很平靜,不過榮基卻產生了異樣的心思。
陸開智勇雙全、能言善辯,而且為人正直,何不如把他推薦給朝廷,一個大好人才龜縮在田埂中,這是大梁國天大的損失啊。
“回去之后,且與父親說說,讓圣上把此人招入帝都,為朝廷效力?!?/p>
打定主意后,榮基再度拱手,帶著兩個護衛策馬而去。
直至三人消失在遠房,鐘伯稍微靠近陸開,沉聲道:“少爺,那兩個侍衛腰間配著金邊玉牌,是朝廷中人。”
“我知道?!标戦_慢斯條理點頭,突然冷笑道:“看來我的消息,已經被未來老丈人捕抓到了,這不,派他兒子來試探我了。”
在于榮基辯論結束的那一刻,系統聲響起了提示聲。
“恭喜宿主,獲得墨然五十點崇拜值?!?/p>
朝廷中人,不遠千里而來,而且姓墨,陸開又不是傻子,用屁股想想就知道他的身份了。
鐘伯下意識打了個激靈,哆嗦道:“少爺,您,您是說,榮,榮~~?”
“不錯,榮光王府的小王爺,我未來的小舅子。”陸開聳聳肩道。
他也沒料到自己竟然會引起榮光王的注意,看樣子,他一直沒有忘掉和陸行的約定,也時刻在關注自己。
現在自己剛剛打出點名頭,他便讓小王爺親自前來試探,目測等功名及身之后,上門的就是榮光王的女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