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不告訴她,請柬是我主動要給你的呢?”
喻筱澄半靠在盥洗臺邊沿,雙手插在上衣口袋里看著她們。
“一直很想跟你做朋友,所以想把邀請函給你一張,但是好遺憾,你沒有接受。”喻筱澄聳聳肩。
“現(xiàn)在看來,有些小肚雞腸的人好像誤會了呢。”
“我這個人記仇得很,以后我們可能永遠也沒法做朋友了。”
說完,她像是壓根懶得管她們的事情一樣,往門外走。
走之前,她補了句:“你們繼續(xù)。”然后拉開門出去。
徹底離開了她們的視線,她緊繃的神經(jīng)才稍稍放松下來。
喻筱澄背靠在門旁的墻壁上,深深呼了口氣平復(fù)心情。
剛才那種場景,她還真有點怕。
·
門內(nèi)。
喻筱澄輕飄飄的幾句話把所有事情都翻了個個兒。
原來不是安佑找她要請柬,是喻筱澄主動要給她。
可是安佑是自己這邊的人,她為什么要邀請她。
一時興起,還是想挑撥離間。如果是后者,那自己這樣做豈不是正中喻筱澄下懷?
但既然是想挑撥離間,她剛才又為什么要說那番話替安佑解圍。
搞不懂。
疑點重重,矛盾太多。
其實有些事,看似復(fù)雜,實則非常簡單。但何惠不明白。她習(xí)慣了把所有事情考慮復(fù)雜,可無奈她的小聰明又沒有辦法把這些復(fù)雜的事件理出一個來龍去脈,于是往往無法看清真相。
安佑依舊縮在墻角。她的身體算不上瘦弱,但平常不管做什么都呈現(xiàn)出一種畏縮的姿態(tài),因此常給人一種她既弱小又無能的感覺。
也許自己是真的錯怪她了。何惠想。
但何惠永遠不會認錯。
她后退一步,惡狠狠地說:“這次我就不追究了,下不為例!”
安佑點點頭,臉上還殘留著未干的淚痕。
等何惠帶著那群女生離開了,她才像一瞬間被抽走了全身力氣一樣,倚著墻壁緩緩蹲在地上,頭深埋在臂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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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xí)快要結(jié)束的時候,安佑才回到教室。
喻筱澄從題海里抬頭看了她一眼,女生左半邊臉有些紅腫,頭發(fā)重新梳過,情緒還算平靜,只是泛紅的眼圈表明她哭了很久。
只看了這一眼,喻筱澄又若無其事地埋頭做題。
但心情不可能是平靜的。
女生經(jīng)過自己座位旁邊時,持續(xù)書寫的中性筆沒墨了,喻筱澄手忙腳亂地換新筆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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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佑是個什么樣的人?”放學(xué)時,筱澄挽著秦歆蕊的手臂走在校道上。
“安佑……”歆兒回憶了半天才記起來班里有這號人物。
“不知道,我連她長什么樣都記不清楚。”
“就是總跟在何惠身后的那個女生。”喻筱澄提醒道。
“噢,她啊……”歆兒這才有了點印象。
“看她平常的狀態(tài)感覺家境不是很好吧,其他的就不清楚了……怎么突然問起她來?”
“有點好奇而已。”喻筱澄無所謂地笑笑。
“她和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呢。”秦歆蕊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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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安佑和她們是不是一個世界的人,再跟她交談都是不可能的事了。
喻筱澄明白,現(xiàn)在安佑在何惠身邊的日子非常不好過,自己要是插手,非但幫不到她,反而會火上澆油。
于是只能任由事情順其自然發(fā)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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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天,公主殿下的生日終于要來了。
宴會當(dāng)天正好是周末,喻筱澄早上七點就被池珍叫起來。
“快起來!我約了美容院,咱們八點鐘就要到。”
喻筱澄整個人縮在被子里,池珍站在床邊不知從何下手。
“嗯……為什么不直接請他們到家里來啊?”
懶洋洋的聲音從被窩里悶悶地透出來。
“因為我給你約了全套美容……可把你懶死了,快點起!”找到了筱澄屁股的位置,池珍不輕不重地朝上面拍了下。
“哎,媽,你干嘛……”被子里的人像蟲一樣蠕動著。
“再不起床我掀被子了。”
“別別,我起,我馬上起!”喻筱澄最怕這一招,立馬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翻起來。
池珍對她的反應(yīng)非常滿意。
“快點啊,我在客廳等你。”
池珍帶上門出去,喻筱澄不情不愿地從床上爬起來洗漱。
穿戴整齊后,她半瞇著眼睛打開房門。
啊好困,這種精神狀態(tài)下去美容院心情一點都不美麗。
昏昏沉沉地想著,突然一個小小軟軟的身體貼上自己的腿。
喻筱澄低頭,見喻天宸正抱著她的腿仰頭朝自己笑。
“姐姐生日快樂!”小奶音嗲嗲地說。
“謝謝。”心情頓時明媚起來。
“打算送姐姐什么禮物啊?”喻筱澄蹲下身子問他。
“現(xiàn)在不能告訴你,晚上才能給你。”天宸神神秘秘的。
“這樣啊……”喻筱澄眼睛一轉(zhuǎn),“那你先偷偷跟姐姐說好不好,姐姐不會告訴別人的。”
喻天宸想了想,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小手朝她勾了勾,筱澄聽話地把耳朵湊過去。
“我只告訴你一個人,你不可以跟別人說哦。”小家伙用氣聲道。
喻筱澄抿著唇憋笑。
“好。”她同樣用氣聲回應(yīng)他以示重視。
“我要送的禮物就是……”
誒?為什么感覺哪里不對勁?
這是要送給姐姐的禮物,如果現(xiàn)在就讓她知道的話,晚上豈不是就沒驚喜了?
突然想通的喻天宸停了嘴,沒再往下說了。
喻筱澄沒聽到答案,有些詫異地問他:“怎么不說了?”
天宸往后退一步和她拉開距離。
他搖搖頭,說:“現(xiàn)在說了晚上就沒驚喜了。”
“天吶……”筱澄模樣夸張地驚呼,對正坐在沙發(fā)上注視著他們的池珍說,“媽,天宸變聰明了哎。”
“……”
“……”
“以前百試百中的方法居然不管用了。”她直起身順手摸了摸喻天宸的小腦袋。
“姐姐走了,晚上等你的禮物。”她說。
喻天宸捂著頭目送她和池珍出門的背影。
好討厭被別人摸頭啊啊啊啊。
·
在美容院待了一整天的喻筱澄仿佛重獲新生。
直到傍晚,她才從美容院出來。她覺得自己渾身閃著光,走路都比平常得勁。
回到家,造型師已經(jīng)在等著了。
“你之前選的那條裙子不合格,我重新讓人幫你選了一條。”池珍說。
之前選的……啊就是那條她隨手一指,被池珍稱為劣質(zhì)夜店風(fēng)的小黑裙吶。
“那你何必多此一舉讓我選?”喻筱澄嘟噥道。
每次都是這樣,她選的總會被池珍否定。既然如此還不如池珍直接幫自己決定算了。
“只是想看看你的審美有沒有進步而已,結(jié)果你今年依然讓我失望了。”
“……”
·
喻筱澄在樓上梳妝打扮的間隙,一樓已經(jīng)被布置成了宴會廳。
閉著眼讓化妝師在臉上捯飭了一個小時后,筱澄睜眼,打量著上完妝的自己。
那句話怎么說來著,人靠衣裝馬靠鞍,還真是這個道理,她差點都認不出自己了,這也太美了吧,化完妝跟P了個照片似的,真不愧是從意大利學(xué)習(xí)回來的造型師,厲害厲害。
“喻小姐,您可還滿意?”造型師問。
“滿意滿意,能把我打造成這樣,您真是鬼斧神工。”喻筱澄贊不絕口。
造型師謙虛的同時還不忘拍馬屁:“那都是因為您天生麗質(zhì)。”
·
和造型師商業(yè)互吹完,喻筱澄小心翼翼地提著裙擺下樓。
裸粉色的收腰曳地長裙溫柔又俏皮,長發(fā)隨意披散下來,剛剪的空氣劉海更添了幾分甜美。頭戴一頂銀白色皇冠,表明她是今天的主角。
十六歲的女生,如果打扮得太過成熟會顯得不合時宜,過于青澀又讓人覺得非常稚嫩。喻筱澄這身打扮恰到好處,優(yōu)雅端莊的同時又青春靚麗,看著讓人感覺非常舒服。
公主殿下下樓,四周全是歡呼聲,生日快樂的祝福聲此起彼伏。
喻筱澄一邊回以禮貌地微笑,一邊在人群里尋找她最期待的那個男人。
那個無論在哪里都最亮眼的男人,就算在這種每個人都費心打扮的場合,也會是最萬眾矚目的那一個。
視線在場上掃了兩圈,沒看見他。
也對,他現(xiàn)在應(yīng)該在巴黎吧,可她偏偏還抱著不切實際的期待,幻想著他會出現(xiàn)在這里。
好傻啊你。她自嘲地想。
·
“生日快樂啊筱澄。”
“謝謝。”
“天天開心。”
“永遠幸福……”
“今天好漂亮啊。”
“謝謝謝謝,你們今晚一定要玩得盡興!”穿過祝福她的人們,喻筱澄徑直走到秦歆蕊身邊坐下。
歆兒今天也很美,抹胸短裙將她的身材優(yōu)勢全部展現(xiàn)了出來,她屬于穿抹胸不用塞墊子的那種女生。
“魏臨呢,怎么沒看到他?”喻筱澄東張西望。
他還沒到?這不應(yīng)該啊。
正說著,就聽見音響里傳出魏臨的聲音。
“喂,喂,聽得見嗎……喂。”他正在調(diào)試音響。
“他干嘛?”筱澄問。
“他好像說要上臺主持什么的。”歆兒也不太清楚。
“開什么玩笑,他是我爸媽的貴客,怎么可能讓他來主持。”喻筱澄轉(zhuǎn)頭看向魏臨那邊。
當(dāng)他拿著話筒準備正正經(jīng)經(jīng)講話的時候,喻筱澄心里又開始出現(xiàn)那種熟悉的不好的預(yù)感。
魏臨這個人啊,跟他不熟的時候一本正經(jīng)得很,一旦熟了之后又成天跟你嘻嘻哈哈沒個正形。
果然,她聽見他對著話筒講:“筱澄剛才跟我說,她有很多很多心里話想要對大家說,你們別看她平常總愛開玩笑好像很不正經(jīng),其實她是個內(nèi)心柔軟的小女生……”
“我怎么不知道你是個內(nèi)心柔軟的小女生?”秦歆蕊笑著在她耳邊吐槽。
“我自己都不知道。”
說了這兩句話的工夫,魏臨就已經(jīng)把場上的氣氛炒的火熱。
“大家想不想聽壽星講話?”
“想!”
“再大聲一點!”
“想——!”
“好,我們有請喻筱澄同學(xué)。”
“喂,叫你上臺講話了。”秦歆蕊拍了拍她。
“講什么啊,我無話可說啊。”喻筱澄無奈地朝臺上走去。
和魏臨擦肩而過時,她佯裝惱怒地打了他一拳,臺下一片哄笑聲。
“我真的沒有準備,就只能隨便講兩句了,你們不許笑我。”她對著話筒說。
“不可以噢,要是我們不滿意是不會允許你下臺的……”
喻筱澄指著聲音來源:“誰說的,我可是很記仇的。”
換來更熱烈的笑聲。現(xiàn)場氛圍超級棒。
“好了,我真的要開始說了,這是來自一個內(nèi)心柔軟的小女孩的肺腑之言……”
正打算說下去的時候,筱澄突然看見正對面的門口斜斜地靠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剪裁得體的黑色西裝,雙手插兜,正似笑非笑地盯著自己,一副對她馬上要說的內(nèi)容饒有興致的樣子。
他不是在巴黎嗎,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