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奕的突然到來擾亂了喻筱澄思緒。
她看見他的第一反應就是迎上前，跑到他身邊，但那么多雙眼睛正盯著自己。
他們隔著人群遙遙相望。剛才打的腹稿，她全忘光了。
她對著話筒吞吞吐吐，視線不受控制地盯著伍奕。
“就……祝大家玩得開心吧……”
場下又是一片哄笑。
“筱澄你也太敷衍了吧。”
“就是啊?！?/p>
“我……”
暈，平常這種場合對她來說就是小意思好不好，今天完全是意外，她根本沒法在伍奕的注視下從容地講話，而且……該死，他居然也在笑她。
她看見伍奕偏過頭裝作咳嗽的樣子用手把嘴巴擋了一下，臉上的笑意一閃而過，但很快他又迅速恢復了面無表情，還無比認真地朝她點了點頭，鼓勵喻筱澄繼續往下說。
這下丟人丟大了。
筱澄的大腦依舊是一片空白，她只能硬著頭皮講。
“今天我……十六歲生日嘛，然后……特別特別開心，這么多朋友為我慶祝……我真的非常感動。嗯……剩下的時間就請大家好好享受派對的歡樂時光……我講完了?！?/p>
喻筱澄埋著頭匆匆跑下臺。
“這話聽著好冠冕堂皇?！?/p>
“為什么在我們面前還要打官腔啊。”
“她剛才怎么了？”
不在意大家的議論聲，她直接朝伍奕飛奔過去。
雖然覺得很丟臉，但是比起能跟他說話這些小難堪算不了什么。
伍奕也朝她走過來。
但沒走兩步就被身后的何佳楠拉住。
“口袋巾忘了?！?/p>
她靠近他，將折好的口袋巾裝進伍奕西裝上衣的衣袋里。
伍奕跟劇組請假回國，Sindy讓何佳楠跟著他一起，萬一有什么事不至于只剩伍奕一個人。
于是她跟著他來到了喻筱澄的生日宴會現場。
裝口袋巾的動作有些親昵，她是故意挑在這個時候做給喻筱澄看的。
滿意地瞥見筱澄的腳步明顯地頓了一下，何佳楠才把手從伍奕的衣袋里拿出來。
“好了。”她朝他嫣然一笑。
·
每當伍奕出現時喻筱澄就會把全部的注意力集中在他身上，從而忽視了周圍，才沒有看見站在離他不遠處的何佳楠。
一盆冷水澆滅了她滿腔的激動與熱情。
要不要過去，她猶豫起來。
但奔都奔到這里了再改變方向未免顯得太過刻意，于是喻筱澄還是朝他，不，是朝他們走了過去，只不過放慢了步調。
“還以為你不會來?！彼銖姅D出笑。
“這么重要的日子，我當然要來了……生日快樂?！蔽檗日f。
“生日快樂?！焙渭验残χ胶?。
“謝謝?！庇黧愠晤I著他們進來。
“隨便玩，這里吃的喝的都有，別太拘束。”
端著托盤的侍者走過來，她拿了兩杯香檳遞給他們。
“我爸媽不讓我喝酒，就不陪你們喝了……”她慢慢往后退，伸手指了指旁邊，說：“朋友叫我?！?/p>
其實哪有朋友叫她，她不過想找個借口逃離。
喻筱澄匆忙轉身，往秦歆蕊跟魏臨的方向走。
何佳楠的到來，是她預料之外的事。她的開心全被打破，她甚至又開始變得難過了。
但仔細想想，好像也沒什么值得大驚小怪，她是他的女朋友嘛，跟著伍奕來也合情合理。
走到歆兒和魏臨跟前，筱澄的臉色垮得很難看。
“怎么了姐妹？就一次發言沒說好而已，不用放在心上的啊?！鼻仂锢斫忮e了她不開心的原因。
筱澄不說話，只是拿起桌上的橙汁一飲而盡。
“誒這是我……”
這是魏臨喝了一半沒喝完的。但看見喻曉澄一臉一醉方休的表情，他收回了阻攔的手。
喝完這杯，喻筱澄把空杯子遞給侍者。
“我還要。我要一盤。”她說。
“好的，請稍等。”
“她怎么了？剛才不都還好好的嗎？”歆兒問。
魏臨搖搖頭。
然后秦歆蕊就見筱澄一杯接一杯把橙汁灌下肚。
“這……”
看不過眼，歆兒摟過筱澄的腰說：“怎么了？這橙汁喝多了是能喝醉還是咋的？”
這一急把她東北腔都給逼出來了。
秦歆蕊及時住嘴，朝魏臨那邊瞟了眼，幸而他的視線在別處，沒注意到她們這邊。
“怎么突然心情不好了？跟我講講唄?！?/p>
喻筱澄正欲開口，卻打了個橙汁味的嗝。
“……抱歉?！彼p手捂嘴，眼神無辜。
歆兒無所謂地擺擺手，輕柔地撫著她的脊背幫她順氣。
魏臨的視線隨意往宴會場上一掃，就明白了喻筱澄心情突然變差的原因。
他看了眼坐在圓桌那邊的一男一女，走到筱澄身邊，問她：“要不要我陪你一起過去？”
喻筱澄捂著嘴搖頭，目光畏縮。
“你之前不是說如果伍奕來就邀請他跟你一起跳舞嗎？”魏臨問。
筱澄更加大幅度地搖頭。
開什么玩笑，要是伍奕一個人來她可能還有這個膽子，但現在人家女朋友在那邊，她再跑去就不太合適了。
“走吧，跳個舞而已，勇敢一點?！蔽号R拉她。
正欲說話，喻筱澄身子一抖，又打了個嗝，嘴邊的語句被硬生生吞進肚子里。
魏臨直接握著她的手腕把她拽走。
被拽走時筱澄用眼神向歆兒求助，可秦歆蕊的關注點和他們完全不同。
原來魏臨知道這么多喻筱澄的事啊……可她自己連筱澄什么時候跟伍奕這么熟了都不知道。
他們之間的秘密真的很多呢。
·
既然無法阻攔魏臨，喻筱澄只希望自己走到伍奕面前時能不再打嗝了。
突然后悔剛才一口氣喝了那么多橙汁。
打嗝太不優雅。她在他面前還是很注重自己的形象的。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人精神一緊張就容易使肌肉在收縮與舒張之間快速切換，離伍奕三步遠喻筱澄打了最后一個嗝之后突然不打了，等完全走到他面前后，她放下了擋在嘴前的手，努力裝作從容地與他們對視。
伍奕的視線落在她被魏臨拽著的手腕上。
“伍先生，筱澄有話跟你說。”魏臨直入主題。
伍奕漫不經心地掃了他一眼，盯著喻筱澄道：“你說?！?/p>
“……”
喻筱澄從沒覺得這么緊張過，她的心跳得極快，手心里蒙了層薄汗。
跟伍奕跳舞，是她的夢想之一。
但她太慫，從沒想過能有真實現的那一天。
如今實現夢想的機會觸手可得，她卻只覺得雙腿打戰，話都說不利索。
艱難地咽了口唾沫，筱澄看了何佳楠一眼。
跳舞的要求應該不太過分吧，如果她幫他拒絕自己那就太尷尬了。
“我……可以請你跳支舞嗎？”她終于問出口。
低著頭忐忑不安地等著他的答案。
千萬別拒絕，千萬別拒絕。她在心里默念。喻筱澄長這么大還沒被人拒絕過。
“可以。”伍奕說。
他同意了……
可是下一步該做什么？牽他的手嗎還是……
“走吧?！彼苯右话褦堖^她的肩。
“……”
男人的手臂有力地圈著她，讓人有種安全感。
喻筱澄覺得自己死而無憾了，真的，被伍奕這么一摟，她只覺得天旋地轉不知身在何處。她想把命都給他。
魏臨適時地放開了她的手腕，那欣慰的眼神仿佛注視著自己即將出嫁的女兒。
喻筱澄木頭木腦地被伍奕帶到舞池中央。
負責播放音響的人見壽星準備跳舞，立刻換了音樂。
悠揚的華爾茲響了起來。
其實比起慢調的華爾茲，筱澄更喜歡跳熱情豪放的探戈。但她現在這個僵硬的狀態別說跳探戈，連走路都困難。
“會跳舞嗎？”伍奕面對她站著。
“啊會?！贝┲敫吒募殠鲂?，他們之間的身高差沒那么恐怖了，喻筱澄只要稍微探出手就能搭上他的肩膀。
但她一動不敢動。
為什么手心這么多汗啊……等會兒他們還要牽手呢。
“是嗎？”她這副不知所措的樣子讓伍奕對她的回答表示懷疑。
他一只手自然地牽起她，另一只手規矩地放在她的腰上。
喻筱澄這才伸出手臂戰戰兢兢搭上他的肩。
距離一下子拉近了，她目光躲閃著根本不敢看他。
他的手寬厚干燥，關節連接處覆著細細的繭。她的掌心里卻全是冷汗，伍奕肯定感覺到了，但他什么也沒說。
“準備好了嗎？”伍奕問。
怎么可能準備好，她覺得自己緊張得心臟病都要犯了。
喻筱澄違心地點頭。
“別緊張。”他又說。
“沒有……我還好?！?/p>
“嗯，要開始了?！?/p>
伍奕專注地聽著音樂的節奏，找了個合適的節拍進。
喻筱澄小學畢業時開始學舞，因為初三要準備中考才沒學了，滿打滿算學了兩年。
家庭原因，她總時不時地要參加各種各樣的宴會，所以這兩年的工夫她早就練熟了這些必要的交際舞。但現在，她覺得自己把學的東西全還給了老師。
兩個八拍都沒跳完，她就踩到了伍奕的腳。
“對不起?！?/p>
她想找個地縫鉆進去。
“沒事?！蔽檗葏s很淡定，似乎早就料到會是這種結果。
“你剛才不該逞強說自己會跳舞的，不過還好我有心理準備?！?/p>
“……”
她沒有逞強，她真的會，但是……唉有苦說不出。
音樂舒緩地流淌著。喻筱澄后面又連續踩了伍奕幾腳后，逐漸找到了狀態，心情也慢慢放松下來。
圍著舞池跳了幾圈，兩人配合得越來越默契。
手上的冷汗在慢慢消退，喻筱澄也終于敢抬頭與他對視了。
她正環著他跳舞，這個事實多么讓人幸福。
“學得很快?！蔽檗炔唤洫劦馈?/p>
她也懶得再為自己辯解了，順著他的話往下說：“因為我聰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