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輕遙啞口。
上一世的她為了宇文淵毫無底線,她知道。
可這話從別人口中說出來,竟是這般不是滋味兒。
“我不會嫁給宇文淵。”
“是么。”宇文決一挑眉,起身逼近她,“可圣旨已下。”
孟輕遙頓時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向她襲來。
“信不信全憑王爺一句話!”她頂風(fēng)而上,繼續(xù)道,“機會只有一次,我相信王爺不會眼睜睜地看著它從指縫中溜走!”
空氣突然凝滯。
宇文決幾乎是瞬移到了她眼前,慢悠悠地伸手捏住了她的下顎,力道大得嚇人:“天下人都在傳,得鳳女者得天下。你是鳳女,我信,可是你,我不信。”
孟輕遙呼吸一窒,從他的眼里,她看不到一絲光,這眼眸沉得可怕,沉得毫無情緒。
“怕了?”
“不。”孟輕遙對上他的眼,一字一頓,“皇后的位置,我要了。可是皇帝,絕不會是宇文淵。”
屋里再一次陷入沉寂。
宇文決終是松開手,轉(zhuǎn)身吐出二字:“三日。”
同是三日。
“如此,輕遙便恭候王爺大駕。”
孟輕遙離開了,在門外等候許久的九黎看了一眼她離去的背影,跳進(jìn)門檻道:“爺,這三小姐囂張跋扈,臭名昭著,你為何還要娶她?”
宇文決眉眼一挑,見九黎滿臉困惑,不覺嘶了一聲:“這福伯和劉嬸告假回鄉(xiāng),府里頭已經(jīng)快半月未打掃了,不如……”
“爺!我錯了爺!”九黎立馬求饒。
要知道自家王爺平日里都是笑容滿面,但是那一肚子壞水可不是憋的,要懲罰一個人,什么手段沒有?惹不起啊惹不起。
回程的路上,孟輕遙緊了緊自己的衣衫,看著對面的座位發(fā)呆。
在這天底下,唯一能夠跟宇文淵抗衡的只有宇文決。
她能夠重活一世,已是上天恩賜,她絕不會逃避!
她必須要讓宇文淵和孟如雪付出代價!
雖然不知道宇文決為何會相信她是鳳女,更不知道他為何會突然答應(yīng),但至少,目的已達(dá),別無所求。
“小姐……”綠意看她臉上風(fēng)云變幻,心里總是有那么幾分不安。
自打她今日醒來,全然變了一個人,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我做事自有分寸,你是唯一我能信任之人,希望你不負(fù)所望。”
“是,小姐……”
話已說滿,綠意不好再多問,只得乖乖閉了嘴。
孟輕遙看了她一眼,心知綠意是真的關(guān)心自己,畢竟上一世自己囂張跋扈,好賴不分,總覺得綠意愛管閑事麻煩得很,刻意疏遠(yuǎn)她。
現(xiàn)在仔細(xì)想想,每當(dāng)自己受傷難過的時候,陪在身邊的也只有綠意。
就好比她剛才的舉動,雖然微不足道,但足以證明她對自己的真心。
于是拳頭一捏,抬眸道:“明早幫我去做一件事,越快越好。”
綠意一愣,旋即回道:“是,小姐。”
回到府中已是三更,好在沒有孟輕遙的吩咐,沒人敢踏進(jìn)她的院子,再加上紅梅好吃懶做,早早就睡了,所以并沒有人發(fā)現(xiàn)她們的行蹤。
只是第二日,孟輕遙剛起身走出屋子,月牙門外便傳來一道婉轉(zhuǎn)如鶯的聲音。
牙關(guān)一緊,恨意頓時浮上心頭。
孟!如!雪!
很快,身著鵝黃薄紗裙的嬌俏女子款款而入,臉若桃李,膚若凝脂,一雙修長的狐貍眼炯炯有神,走起步來頭上的珍珠碧玉步搖叮當(dāng)作響。
孟輕遙緊緊攥住了拳頭,她不能沖動!
孟如雪看到孟輕遙一晃而過的異樣,不覺上下打量了一眼,小心問道:“姐姐?”
“哼,還舍得回來?這么好玩的事都不帶我去!肯定把我這個姐姐忘了!”孟輕遙收拾了一下心情,看似委屈地撅起了小嘴。
孟如雪見她似是與往常無異,道是剛才自己多心了,便笑著回道:“不累,前日姐姐不小心從樓梯上滾落,多得老天保佑才沒事,所以我跟干娘就去祈福,想讓佛祖多多保佑我們孟家。”
不得不說,孟如雪確實聰明,身為一個養(yǎng)女,不僅懂得謹(jǐn)言慎行,而且還在暗中布局,最后再給人致命一擊。
如果像自己前一世,很容易就被她的外表迷惑,可現(xiàn)在看來,越是平靜美麗的模樣,卻越讓人心里發(fā)怵。
“妹妹和姨媽可真是有心了。這不,我已經(jīng)好了。”
“好了?”孟如雪不覺看她一眼,“我聽紅梅說……”
“紅梅那丫頭喜歡說三道四,妹妹又不是不知道。”
“這倒是……”孟如雪說不上來哪里不對,可就是覺得有些不對。
紅梅說她瘋了,就連太醫(yī)都連連搖頭。一下瘋病,一下失憶,她到底該信誰?
孟輕遙嘿嘿一樂,上前親昵地拉過她的手道:“為了慶祝你跟姨媽回來,我特地命人去請了個戲班,那個戲班可有名了,是剛來京城的,你一定要賞臉啊。”
孟如雪聞言略一思忖,扶著她坐了下來:“我的好姐姐,你平日里可不喜歡聽?wèi)虬。俊?/p>
“誰說不喜歡就不能聽?”孟輕遙勾了勾唇角,“這府里頭到處冷冷清清,爹又不讓我上街玩,要是再不找點事干,我這沒病也得憋出病來。”
“姐姐說的是,那我就陪姐姐一塊兒去看吧。”
似是放下了心般,孟如雪露出了以往溫婉的笑容。
孟輕遙看在眼里,知道這人心思縝密,要是一個不留神,一定會被她瞅出不妥來。
好在有了上一世的教訓(xùn),她也絕對不會讓這個難得的機會付諸東流。
夜晚,華燈初上,孟府里一片燈火輝煌。
暢音閣中已經(jīng)搭起了臨時的戲臺,下面也已擺滿了桌椅。
綠意聽從孟輕遙的吩咐,特意告訴府里頭的人,無論男女老少,今天都可以一起看戲。
這不天色剛暗下來,戲臺下頭已經(jīng)座無虛席。
孟皓江原本擔(dān)心孟輕遙病情不穩(wěn),一下子又變出個瘋病來,著實頭疼。但見她興致勃勃,便由著她去了。
“小姐,這是今日戲曲的節(jié)目單,唱戲的班主讓我交給你的。”
孟輕遙一看,上面赫然寫著兩個名字和一個空著的序號,前面兩個是眾人熟知的《貴妃醉酒》和《打龍袍》,這最后一個嘛……
今日讓綠意送了一出好戲給班主,想來是要讓她提名了。
思忖片刻,“那就叫《哭孟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