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欽寧那邊已經安排妥當,五日后便是茶會,在此之前,她還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做,自布莊被查封后她的資產也被查抄,現今的她身上只有幾錠碎銀子,顧欽寧的錢還要去辦一件很重要的事不可挪用,再者他尚不知勐都發生的事,不知也好,否則也只徒增傷悲,所以,籌措銀兩的事還是先瞞著他。只是這銀兩該如何籌備呢?
書房,夜頌正在處理事務,云沐橙趴在外廳桌子上百無聊賴的思考銀兩籌措之事。
齊韻隔著珠簾望了一眼外面的云沐橙,想起那日她跪在雨中哭喊的情景心中升起一絲愧疚之感。
“綏安城近幾日好似極其熱鬧啊。”其中一位中年男子摸著不太長的胡須說道。
“勐都國君在云海關屯駐大軍,卻苦于交通不便,軍費無法順利運進去,也不知是哪個聰明人想了個辦法,招募綏安城的商人向那邊輸送糧草,遂發一文書,大家稱其關子,商人憑關子回綏安領取銀兩,如此入中的想法固然不錯,可當商人回綏安來領錢的時候才發現,因為錢幣不足,每天發放的錢幣著實有限,而官府甚至動用了鹽抄引來頂替,卻仍然無法滿足兌現,所以,現今,府部外整日排滿前來兌現的商人,氣氛甚是緊張,現今還有幾百萬兩沒兌換呢。”一直倚靠在門邊的男子說道,此人,名鑫榮,夜頌心腹之人。
關子,鹽抄引,云沐橙在心里反復念叨著這兩個詞,官鹽的買進必須憑借鹽抄引,想到這,云沐橙靈光一閃,看來,連老天都在幫她。
稀稀拉拉珠簾滑動之聲打斷了幾人的談話,珠簾旁站著的女孩卻絲毫沒有愧疚之意,微笑著掃過在座之人。
“沒有規矩。”中年男子睨了她一眼,毫不客氣的說道。
夜頌沒有理會,微笑著問她:“很快就結束了,無聊了?”
云沐橙笑笑說:“我可不是來找你的。”說著,話鋒一轉,朝向中年男子,笑容可掬道:“魏先生,我們來談筆交易如何?”
魏先生不可置信的望著她:“我?”大笑:“找我作甚?”
云沐橙對他的戲謔絲毫不動容,于他的對面坐定,說道:“魏先生是惠豐堂堂主,綏安與會龍山莊的事務都屬于您的管轄,我說的對嗎?”
魏先生摸摸胡須,道:“不假。”
“聽聞,您做生意向來眼光獨到,敢做別人想做卻不敢做的生意,關鍵是還能做得風生水起,晚輩著實是敬佩的不得了。”
魏先生清了清嗓子:“你就不要給我戴高帽了,有什么事就直說。”
他的語氣依然有些不耐煩,可云沐橙還是看到了他面上的一絲笑意。
“那晚輩就直說了,現今有一樁生意,收益快且高,卻需要比較大的投入,您敢做嗎?”
魏先生皺了皺眉,“說具體點。”
“給我十萬兩,四日后的此時,我交付您十一萬兩,您看這四日收益一成的買賣可做不?”
魏先生嗤笑一聲,不屑的說道:“說了半天不就是借錢嘛。”
“非也非也,不是借,是投。”
魏先生大笑:“你以為你這小聰明能耍的了我,有借必是要有還,投就不同了,倘若你生意失敗,損失自然我自己擔著,再說,我憑什么相信你,你要拿這錢做什么,你若說不出個所以然,我又何苦擔這心事。”
“您不必相信我,拿這錢去做什么我也不便說,只是您應該想得到,倘若我開口問夜頌要,別說這個數,就算是再多的錢,他也會給我,所以,今日這錢我是勢在必得,至于是從他那直接拿走還是我四日后不僅如數歸還甚至多出一成收益,您是個聰明人,應當知道如何選擇。對了,我這里倒是還有一個理由,看看合不合您的口味,看得出,您也不甚喜歡我,或許壓根就覺得我配不上你們少主,所以啊,機會來了,倘若我將這筆錢糟蹋了,那就趁機坐實我恃寵而驕的名頭,讓我在軒轅宮難以立足好了,如此一來,或許他就不喜歡我了呢,你們自然而然的就可以將我給打發了,皆大歡喜不是嗎?”
齊韻與鑫榮對視一眼,同時看向夜頌,卻見他斜倚在座上,聽得正是津津有味。
魏先生看了一眼夜頌,思索片刻,這丫頭雖然滿嘴胡話,但有一句還是在理的,不從他這拿,也是從少主那拿,總歸是要拿的,不如就如她所說,立下字據,且看她四日后如何交差。
“行,我同意了,我一會給你憑據,你便可去綏安銀票鋪領取。”
云沐橙大喜:“那就說定了,不過,我可能要分幾次取完,您只要和銀票鋪交代好便可。”
魏先生看看夜頌,點了點頭。
銀兩之事解決了,云沐橙笑嘻嘻的對夜頌說:“你的人我想借用一下。”
夜頌掃了齊韻與鑫榮一眼,回道:“看好哪個了?”
云沐橙指著鑫榮歡喜道:“就鑫榮吧。”
鑫榮不可置信的愣了愣,見夜頌點頭,心中腹誹,果然是有異性沒人性,如此就把他轉讓了。
、、、、、、
綏安離會龍山莊并不遠,坐著從夜頌那借的馬車,不一會就到了。
寬闊的街道上,云沐橙走在前面,鑫榮有些郁悶的跟在后面,陪一個女人逛街著實是無趣。
如之前聽到的,綏安府部門口,商人們焦灼的排著隊。
云沐橙向四周望了望,走進了街角的一家茶樓,上了二樓,選了一個視野開闊的隔間,并要了一壺好茶和一碟點心,透過窗戶看著排隊的人們。
鑫榮有些坐不住,茶雖是好茶,可大好的時光在此喝茶著實是浪費時光。
“鑫榮,你來看。”云沐橙朝他招招手,鑫榮狐疑的探過頭去,順著她指的方向向外看去。
“看到那個穿灰衫不停搖扇子的男人了嗎?”
鑫榮點了點頭,灰衫男人體型肥胖,加上天氣炎熱,身上的衣衫幾乎被汗水濕了個遍,他排在隊伍的末端,看起來很急躁。
“好,那就把他請上來喝個茶吧。”
鑫榮嗯了一聲,突覺不對,驚訝的問道:“請他喝茶?”
“對呀,喝茶。”云沐橙笑著回道。
于是,鑫榮便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隔間,心中腹誹也不知這丫頭葫蘆里賣的什么藥。
一壺新茶,兩盞青瓷杯,二人對坐方桌兩端,灰衫男抹了一把腦門上的汗,說道:“姑娘倘若只是想請在下喝茶,那先謝謝了。”
云沐橙笑笑說:“天氣如此炎熱,大哥排隊如此辛苦,何不過些時日再兌換,官府總不至于到時候不認賬的吧。”
灰衫男擺擺手:“姑娘有所不知,我們做生意的,時間就是金錢,錢都耗在這上面,耽誤一天便是損失一天的錢,這不,我前些日子定了一批貨,眼看這兩日要交付了,可卻拿不出錢來,唉,悔啊,當初壓根就不該接這一單。”
“大哥先別發愁,我這倒是還有些閑置的錢,也不急于使用,既然您有難處,不如將你手中的關子賣于我,您看怎樣?”
灰衫男一聽,立馬來了精神,激動道:“姑娘可是當真?”
云沐橙點頭:“那是自然,不過,我這錢財雖是閑置,但好歹也吃著利,現下官府也不知多久能夠兌現,所以,你手中的關子只能折價賣于我,您看怎樣?”
“成成,您說幾折。”
“六折。”云沐橙目光堅定的看著他,鑫榮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到,忙給云沐橙使眼色,可云沐橙神情不變,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七折。”灰衫男討價還價。
“六折。”云沐橙絲毫不退讓。
灰衫男抹了抹腦門上的汗,思考了片刻,突然單手在桌上一拍:“成交。”
“那好,我們現在便立下字據,隨后您且隨我大哥去銀票鋪取錢,一手交錢一手交關子,對了,我這還有賺錢的生意,倘若有興趣,待取了錢還是回到這里,如果沒興趣的話那便算了。”
“有有,自然是有,我去去就回。”
銀票鋪離得近,也就一盞茶的功夫,鑫榮便和灰衫男回到了茶樓,鑫榮將關子遞給了云沐橙。
云沐橙看著關子,滿意的點了點頭。
“大哥如果愿意的話,我想請您幫忙去下面和那些同仁說一下,無論是關子還是鹽抄引,有多少我收多少,當然也不會讓您白忙活,您請上來的人,只要交易成功,按人頭,一人我多給您十兩,您看如何?”
灰衫男聽后大喜,好聲應了下來,顛顛的跑下樓干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