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拎著蓮汐一路喘都沒喘一下,落地后,扔下蓮汐,便道:“公子回來之前,不要和我說話。”
“丹桂——,丹桂——”蓮汐扯著丹桂的衣袖,央聲道“你不要告訴云錦,下不為例,我一定下不為例,好不好?”
“小姐,你可知道你埋下多大的禍事,這是在凡間,昏迷不醒的那人我看了一眼,分明是將死之人,現在轉眼就恢復如初,功力大增,怎么不惹人懷疑?跟在三皇子身邊的又豈是普通人?再者,凡人逃不脫輪回,須得經歷生老病死,小姐,你救得一次,還能次次都救得的了?”
蓮汐立馬低頭認錯“不能,哪能隨便救別人,這又不是魔界,一個爹不在哥沒影的地方,我得好好保護自己,不能被人發現這個秘密,對不對?丹桂。”
丹桂一肚子氣現在被蓮汐軟軟的化解,還想說些什么,看見蓮汐水霧霧一副討好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瞅著她,她竟然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得嘆了口氣。
她向來都知道,公主聰慧,很多事情看的極為通透,就好比這次事件,她相信公主也知道,一旦救了這個人,日后勢必少不了麻煩,可公主依舊救了,終究是心太軟。
“小姐,下次莫要沖動了,只怕這次已經引起了那個三皇子的注意了,希望他是個明白人。”
蓮汐的腦海閃過三皇子溫潤的眸子,和云錦有著一樣眸子的人怎么會是壞人,便道:“放心,他是個好人。”
丹桂瞅了瞅自家公主篤定的眼神,實在不知道,公主哪來的自信相信這三皇子必然是個好人,沒錯,她承認,三皇子現在的確是心思純良,德才兼備,因此帝王之氣才會降臨。可人心最不可測,更何況三皇子還是日后的帝王,那把龍椅就是最不可測的因素,一旦坐上去,至高之位哪里會由心由己的過活。
算了,丹桂擺脫掉腦中所想,現在主要的事就是該如何對公子說今天的事。
臨近晚飯,云錦和倉海仍未歸來,蓮汐時不時向門外張望著,丹桂也心不在焉,腦海中回想起公子臨走前的話。
倉海可能出了事,我前去看看,保護好汐兒,小姐難得出趟門,不要讓這事影響她。
直到現在,公子也沒能把太子帶回來,東海究竟出了什么事,還是說,公子現在也出了事?
這方青枝擺好碗筷,丹桂道:“小姐,你先吃吧。“
蓮汐抱著小白隨意的坐在臺階上,沒有回頭,只擺擺手道:“你們吃吧,我不餓。“
撫著小白順滑的皮毛,猛然想起小白還沒吃飯,便央青枝喂些食物給小白,小白被青枝帶走后,蓮汐默然的看著夜空,眉色淡淡的,只一雙眸子猶如那夜空般漆黑看不見盡頭。
丹桂上前,坐在蓮汐身邊:“小姐是擔心公子嗎?”
蓮汐輕輕勾了勾唇角,弧度微微彎曲,露出一抹極淡的微笑,說出的話卻令丹桂摸不著頭腦:“飯菜都涼了,你去吃飯吧,不然青枝鴛鴦不敢動筷。”
丹桂只好起身,臨走時深深的看了一眼蓮汐,公主的心思有時極為單純,有時卻誰也猜不透。
話說云錦離開后直奔東海,來到東海上方還未降下騰云,便慌忙搜索倉海的氣息,旁邊的密林里有絲微弱的氣息傳來,云錦捏了訣趕去密林。
果然看見倉海與一名黑衣人交手,面色蒼白,動作略微遲緩,顯然是受了傷,不遠處是身受重傷的三公主,周邊躺著一些蝦兵蟹將。云錦顧不得其他,調動靈力一個閃身擋在倉海身前,倉海捂住胸口,面上滲出細汗,粗粗的吸氣,而后跌坐在地上,調動體內本就不多的靈力調息。
那黑衣人見云錦插了手,一雙銳利的雙眼露出笑意,手下動作更為狠戾,迅速,兩人你來我往間,云錦手下動作越來越快,黑衣人眼中笑意更甚,沖著云錦搖了搖頭,一個幻影留在原地,真身來到云錦身后,抬掌拍向云錦后背,這一掌可不是與云錦對面時輕飄飄的逗弄,而是實打實的用了七分妖力,黑衣人應該吸食不少妖怪的妖力,內里妖力極為洶涌霸道,如海浪奔騰一般朝云錦的四肢百骸襲來。
云錦早就猜到這黑衣人術法不低,但此人之前一直留有后手,像是試探,他摸不清對方修為,現在這黑衣人似乎耐心耗盡,也或許是幾十招內自己的修為完全被黑衣人摸透了,沒了性子,一招,僅一招。
云錦眼前忽然一片漆黑,呼吸也粗重起來,一口血涌上喉嚨口,他咬緊牙關死死抵住,這才是黑衣人原本的修為。
黑衣人冷笑兩聲,瞇起雙眼看著死死撐住的云錦,心下卻道,若是換上尋常一輩的年輕人,只怕這一掌已經廢了對方心脈,沒想到云錦竟能接下這一掌,氣息雖紊亂,可終究沒有傷到根本。
不虧是魔界二殿下,云降的兒子。
黑衣人調動妖力,提掌上前,云錦腳下沒有挪動半分,眼睛卻銳利的像刀子,快速計算著黑衣人的速度,出掌方位,以及自己應該如何躲避,想打敗對方是不可能的,眼下只能守,持消耗戰為上策。這里是東海,既然林中躺了不少蝦兵蟹將的尸身,那便說明,東海巡兵已經發現了黑衣人,必然會派人回稟龍王,只要能拖到龍王來,這黑衣人或許就不足為懼。
掌風即將觸碰到云錦時,順著帶來巨大的壓力,巨壓之下,云錦袖袍翩飛,黑發飛揚,掌風緊隨巨壓而來,云錦詭然一笑,身影突變,瞬間轉移,黑衣人掌風落在云錦身后的樹上,那需兩人才能環起來的樹竟變成粉劑,一陣風吹過,粉劑迎風飄散,連個影子都尋不著,像是從未存在過。
黑衣人微微挑眉,對云錦有這番動作像是情理之中。
兩人一個主動出擊,另一個只避不接招,你來我往竟然又拖了十余招。
黑衣人住了手,雙眼盯著面前臉色蒼白的云錦,分明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卻仍不肯低下半分頭顱,眉眼間盡是不屈之意,黑衣人哂笑,驕傲么?看著怎么就那么刺眼呢。
迷蹤幻影——
云錦周身瞬間被黑衣人包圍,云錦細細分辨真假,哪知竟辨不出真假,繡袍下,雙手不禁握拳。
四周絲絲縷縷的妖力如網般向云錦裹來,云錦忙化出護體靈力,奈何他與黑衣人修為相差甚大,完全抵受不住黑衣人巨大的妖力,一口鮮血終是噴了出來。
黑衣人根本沒給云錦反應的機會,運氣又是一掌,這一掌若是打在云錦身上,心肺必毀。
掌風迎面而至,云錦抬眼,頂住巨大的壓力,似乎是想以自己微薄的靈力硬接對方這一掌。
不知何時調息一周天的倉海霎間擋在云錦身前,而后立刻又飛了出去,面如土色,連連吐了幾口鮮血,胸口起伏漸漸緩下來,一雙眼睛強烈掙扎后終于不堪重負閉了下去,身軀頓時變作巨大的龍身,碩大的金龍躺在地上,一動不動,連往日耀眼的金色龍鱗都失去了光彩。
云錦咬咬牙,雙手握拳,一雙黝黑黝黑的眼珠緊緊的盯著黑衣人,像是要透過黑巾看透對方的真面目。
黑衣人瞥了一眼倒地不起的倉海,眉眼間盡是蔑視。
右手緩緩捏訣,一雙眼睛看著云錦就像在看一個死人,提氣捏訣,直沖云錦面門而去。
黑衣人這一招,顯然是用了十成的妖力,速度又極快,已然是下了殺心。
云錦眉眼微瞇,一張笑臉突然出現在腦海。
向來驕傲如他,自以為在平常小輩中修為已是遙遙領先,加之自己腦袋向來好用,收妖從未失過手,遇到修為極高之人,不說能勝,但絕不會丟了性命。
沒想到,今日第一次失手,竟是以命為代價嗎?
丟了命無所謂,只不過,他若不在了,他的小公主誰還會放在心尖上護著,小心疼著。
他不甘心,不甘心。
這是他第一次深刻意識到自己的差距究竟有多大,三界之中,他要的不僅是在年輕小輩中遙遙領先,還要站在三界頂端,只有這樣,才有資格護得下他的小公主。
云錦一雙眸子寒若冰潭,冰冷徹骨。
想讓他死,哪有那么容易?
他身懷仙妖兩種力量,豈能這么容易就死。
黑衣人睜大雙眼,似是極為驚訝,分明一副油盡燈枯之象的云錦周身竟爆發出如此洶涌的妖力,這抹強大的妖力極為陰邪兇狠,飛沙走石間,云錦不退反進,招招致命,黑衣人竟被這不要命的攻法逼得連連后退。
妖力!
誰能想到,向來修習仙術的云錦竟然身懷妖力,仙妖兩種力量同時同在,這顯然是黑衣人萬萬沒有想到的,短時間內或許無法取得云錦性命,黑衣人尋個空擋遁了去。
云錦眼見黑衣人沒了蹤跡,心下一松,唇角漸漸滲出血絲,越來越多,胸前的白色錦衣不一會已經染紅,云錦穩住心神后,撩起袖子抹掉唇邊血絲,邁步上前查看倉海傷勢,心肺俱傷,奄奄一息,忙把體內不多的仙力輸送進倉海體內,隨著仙力輸送,云錦臉色越加難看,金龍慢慢化作人形后,云錦住了手,深吸一口氣,又緩了一緩才站起身來。
云錦瞥了眼躺在地上低著頭的倉云,幽幽冷冷,看的倉云心中一顫。
抬手招來祥云扶著倉海眨眼就消失了,一句話也沒與倉云說,不多久,倉云起了身,拍了拍身上的塵土,看了一眼云錦消失的方向,良久才捏訣進入東海。
這方三皇子回到府邸后,盡管納蘭霧一再上翻下跳證明自己身強體壯,三皇子依舊命人把御醫叫來,好生把了會脈搏,結果,人御醫說,這脈搏沉穩有力,哪里會是重傷中毒之人的身子,分明比那健壯之人還要康健。
三皇子這才安心,讓御醫為自己查看一番,包扎傷口。送御醫出門后,遣了下人出去,暗自沉思。
納蘭霧心里也納悶,沒有人比自己更清楚自己的身體,他現在功力渾厚,筋脈舒暢,駕著輕功一路來到府邸,竟不覺得疲憊,若是以前,他必定要好生喘上一喘。
三皇子把今日之事細細告知納蘭霧,納蘭心中疑慮更甚,那兩個姑娘著實可疑,現在帝都形勢嚴峻,萬不能讓眼皮子低下出現異變。
連個婢女都有那般功夫,主子隨便一出手,就解了殺手閣的毒,這哪里會是一般人,還是趁早查清楚。想到此,納蘭連口茶都沒喝,急忙又出了門。
云錦扶著倉海尋了處靜謐的角落顯出身形,進了屋內,把倉海放在床榻上,抬腳出門,跨出門檻時,忽的瞥見自己染血的衣袍,捏了個凈身決,白衣恢復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