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間,洛洛仍未見蓮汐的身影,道:“我說,你們這,一個神君,一個龍太子,一個魔界殿下,怎么連個小小的風疾都治了三天還不見好轉。“
倉海忙道:“不要把無辜的我牽扯在內,我可是一步也沒進過小公主的房門。“
說罷,朝著云錦努努嘴。
洛辰搖了搖頭笑了:“只怕是再也好不了的。”
云錦佯裝沒聽見,對丹桂道:“小姐的飯菜可送過去了?”
“送過去了,菜式是按照公子吩咐做的。”
云錦點了點頭,不再言語。
蓮汐面對一桌子菜,一點胃口也沒有,倒是小白吃的歡快,小尾巴晃來晃去的,蓮汐一把抓住眼前的小尾巴:“小白,你晃的我頭暈。”
“叩——叩——”
蓮汐聽到敲門聲,趕緊鉆回被窩,軟聲道:“請進——”
云錦應聲進門,看著桌子上滿嘴肥油的小白,眉色沉了沉,撩開簾子,看了眼床上的蓮汐,面色紅潤,伸手捏了捏,肥嫩嫩的,這幾天裝病倒不是個壞事,只不過總是在房間悶著,可別悶出病來,道:“聽說今天是廟會,很是熱鬧,哥哥帶你出門逛逛。”
蓮汐雙目放光,忽的又咳了咳道:“可是我這風疾……”
“汐兒可能不知道,這病有時并不一定要用藥來治”
“不用藥來治,那用什么治?”
“用光。”云錦盯著蓮汐震驚的小臉,臉不紅心不跳道:“以往并沒有藥,凡人患了病后就在陽光下驅病,所以,或許你出門曬會兒陽光,風疾自然而然就好了。”
蓮汐向來聰敏,這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她只會送對方兩個字:
呵呵——
可如今對她說這話的是云錦,云錦是何許人也?
若是拿這句話問倉海,東海八太子八成會立馬跳起來,指著天罵罵咧咧半天,還不帶重復的,話雖不重復,每句的意思卻都是那一個,總結總結,就是關于魔界二殿下云錦這廝臭不要臉的。
不能說倉海功力深厚,文采斐然,誰都知道他們水生動物四肢發達,最不愛讀書。
只能說,魔界二殿下云錦著實是太過臭不要臉,以至于能讓倉海這等單個字都認識,排成排不認識的水生動物都能四個字四個字的出口成章對云錦臭不要臉的行徑進行深刻的剖析。
若是拿這句話問洛辰,依著仙界太子向來簡潔明了,惜字如金的脾性來說,他大約會用四個字來形容,笑面狐貍。
至于是褒還是貶,自行體會。
若是拿這句話問三界女仙或者女妖,這群向來只看臉的花癡大約又要開始念詩了,而后再長長嘆一聲:“想嫁——”
若是拿這句話問三界其余的仙家,不出意外會聽到:
呀——,那魔界二殿下可真是溫潤如玉,得體大方,知行得禮,三界難得的儒雅之人,難得啊——
魔界二殿下,那可是天縱奇才呀,能從死亡之巔活著上來的人,奇才,奇才,佩服,佩服——
…………
說了這么多,總結下來,就是,魔界二殿下,是個天生的且活了幾萬年從來沒被人戳破的戲精。
既然是從未,可見功力之深厚,所以聰慧的蓮汐僅是以懷疑的眼神從上到下掃了眼了面不改色,唇邊帶笑的云錦,當掃向那雙眉眼清澈的像是一汪清泉,從水面就能清楚看到水底的那種,蓮汐懷疑的眸子顫了顫。
云錦唇角上揚的弧度更甚,笑意更深。
能不深嗎?
魔界二殿下臭不要臉的修為更上一層樓,戲精本色又突破一重,確實值得高興。
桌子上的小白正拿著潤濕的軟巾擦拭嘴邊的油污,聽見云錦這番言論,前爪子一抖,軟巾劃過嘴角沾濕了脖子一片的狐貍毛,一雙狐貍眼瞪得溜圓,似是極不相信眼前的這人竟是魔界二殿下云錦。
瞪了半天后,才勉強接受這話確實是從魔界二殿下云錦嘴里蹦出來的后,前爪子抓了抓頂在頭上的耳朵,而后捂了捂自己的狐貍眼,生動形象的擺明了沒眼看這三個字。
蓮汐已經在房中悶了三天,在待下去估計都要發霉了。再者,自從來了這兒,云錦每天忙得都找不到人,這次主動要陪自己出門玩,實屬難得,也不知帝都現在情形如何,確實需要出門一趟。
街道上果然很熱鬧,熙熙攘攘的,云錦伴在蓮汐身旁,眼睛時不時掃過迎面而來的陌生人,生生的在擁擠的街道為蓮汐留下一方前行的空地。
“阿汐——”
云錦不愧多吃了幾萬年的米,在如此雜亂的廟會還能清楚的聽見這兩個字并且根據聲音的音色清楚地判定玄池就在他身后幾個鋪子遠的一塊賣胭脂水粉的攤子前。
位置知曉了,不過是相差幾個鋪子,半盞茶不到的功夫就會追上。
人也知曉了,死皮賴臉的凡人一個。
云錦冷哼一聲。
接下來就是如何在這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神不知鬼不覺的避開。
呼吸之間,云錦靈臺中已經飄過十幾個法子。
前方有個賣冰糖葫蘆隨著人流而動的小販,云錦向那小販招了招手,小販一見那身低調奢華有內涵的衣袍立馬麻溜的擠開人流抱著木扎子過來了。
云錦側開身子,邊轉邊瞧著木扎子上各種各樣的冰糖葫蘆,轉到木扎子另一側時,云錦眼角瞥了瞥前方,很是滿意的買了一串,是的,這祖宗從上到下,從頭到尾每個冰糖葫蘆都瞅一遍后,慢條斯理的指著一串歪瓜裂棗道:“就它。”
小販個兒不高,平日里冰糖葫蘆擺放也都不甚在意,今日是廟會,人多的就像是一溜鴨子下水,翅膀挨著翅膀,鴨掌挨著鴨掌,所以賣相不好的,個頭小的他都放在上面,要知道現在人買東西,眼睛毒著呢,專挑個兒頭大糖汁多的,誰曉得今日竟碰到個這樣的,偏偏看上了最頂端那個因山楂不足所以沒幾個山楂且沾了幾滴糖汁的冰糖葫蘆。
小販疑惑的看了一眼云錦,這布料,這玉簪,嘖嘖——
就憑他多年在布店玉器店門前擺攤的眼光來看,絕對的低調奢華有內涵,這就表明這祖宗眼神絕對的好使,眼神好使的話,看了半天選了這么個歪瓜裂棗,只能說明一件事。
有錢燒的。
管他呢,由于人多,小販只得踮起腳尖伸長胳膊去拿身邊這個有錢的祖宗手指指向的位置,木扎子下移一點,小販矮胖的身軀隨著腳尖踮起,右手向上時微微側開,正好擋住了蓮汐的身子,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玄池睜著一雙極為有神的眼睛,目光灼灼,一眼看上去就曉得,這人視力好得很,只怕穿針引線都不用瞇著眼,可這位穿針引線都不需要瞇眼的三皇子就這么大咧咧的從蓮汐身邊大咧咧的走過去。
邊走邊嘀咕:“人哪去了,分明在就在這呢?”
云錦余光飄過玄池沒入人群的頭頂,唇角止不住的上揚,瞬間又壓了下去,仍舊是那個清風霽月的魔界二殿下。
蓮汐懷中的小白翻開狐貍眼,眼皮微微上撩,透過這一線天,正巧看到云錦這個輕易不被發現的笑,狐貍嘴抽了抽,眼皮一合,又睡了起來。
小販好不容易取下那個歪瓜裂棗,抬起袖子抹了抹額頭的汗:“給。”
云錦打量著歪瓜裂棗,又瞅了瞅小販被太陽曬了有些發黑的臉,上下兩片薄唇一開一合,吐出十分清晰的話:“哦,眼睛花了,看錯了,不要了。”
哈——
小販瞪著雙眼,揚起耳朵,他是不是聽錯了?
這低調奢華有內涵剛剛說了什么?
看錯了?不要了?
云錦心情十分好,又重復了一遍:“不要了。”
小販這回可算聽見了,每個字都聽得特別清楚,聽得清楚的后果就是他真想把手中這串歪瓜裂棗砸這祖宗臉上。
云錦心情很好的又抬起了手,指向木扎子中央那個糖汁極多,水果極多的冰糖葫蘆王:“這個吧。”
小販黑著臉看著云錦,抬了抬手中那串歪瓜裂棗,意思是,我好不容易取下這串,您老不會還讓我重新插上去吧。
云錦眉眼間有些嫌棄,正巧這時,蓮汐開口了:“你可算睡醒了,再不醒來,我都懷疑你是不是暈了過去?”
云錦涼涼的看了一眼打著哈欠的小白,眼睛一瞇,指向那串冰糖葫蘆王的手指屈尊降貴的轉向小販手中那串歪瓜裂棗。
小販歡天喜地的立馬把那串鎮攤之寶也取了下來,一下子把最難賣的兩串都賣了出去,小販心情好極了,嘴角扯了大半張臉,當看到云錦手中的金裸子時,扯了大半張臉的嘴角直接咧到耳朵根。
云錦一手一個,對比極為明顯。
小販沒讀過書,平日里做的最多的事就是沒生意時觀察天上的云,所以他現在看到云錦手中這兩串出自他自己攤子上的冰糖葫蘆,他自己都忍不住嫌棄。
真是一個是天上的云,一個是他腳底的泥。
低調奢華有內涵的優雅貴公子極不優雅的一把扯過小白,而后極優雅的伸出天上云放在蓮汐面前:“嘗嘗。”
蓮汐瞠目結舌的看著小白一張狐貍臉被云錦壓在胸前變成狐貍面餅,四只爪子扒拉著怎么看怎么像架在燒烤架上的乳豬。
蓮汐呆愣愣的接過天上云,云錦輕柔的朝小白笑了笑,而后輕柔的舉起腳底泥放在小白狐貍嘴前,輕柔的道:“吃。”
蓮汐“……”
小販“……”
小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