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你的印象里,我是20歲出道的吧。實際上,我16歲便已經出道了。”他靜靜地說著,我便靜靜地聽著。
“那個時候剛入社會什么都不懂,以為簽了經紀公司就是件特別牛逼的事情。后來才發現,那家公司的合約簡直和賣身契一樣。”
我再一次緊了緊抱著他的手臂,從沒有想過他會和我講起他的過去。
“我去那家公司當練習生,艾豆,你知道么,不是只有女明星才有潛規則的,男孩子也有。”我大概知道他接下來要和我說什么了,我說,“如果覺得難受,還是別說了吧。”
“不,我想說。”他頓了頓,“那個經紀公司的老板,將我關進了一個小房間里,他說只要我和他干那種事,他就同意給我出唱片。”
“我當然拒絕,我才16歲!我還未成年!”江廿激動地掙脫了我的懷抱,“他竟然要對我做出那種天理難容的事情!”
“我掙扎,他便打我。我哭,他也打我。”
“他脫下了我的褲子,將他那丑陋的器官…”江廿閉上了眼睛,整個人都在顫抖,我將他拉到了懷里,“我們不想了好嗎?江廿,我們不想了。”
“我被他整整折磨了一個多月。”他在我懷里安靜了下來,“我不敢告訴任何人,我深怕別人覺得我臟,覺得我不干凈。”
“我回到家,躲在房間里不敢出門。”
“我爸媽常年工作在外,根本顧及不到我的感受,那段時間,只有李叔陪我。”他的淚早已在不知不覺中落下,我抱著他,像抱著一個孩子。
(2)
“我看了三年的心理醫生,然后才走了出來。”他平靜了下來,“也就在最后一年的時候,我認識了老權,才有了現在的我。”
“那次柳殷把我綁在酒店大床上的時候,我就在想,我這樣的人,為什么不去死。”他頓了頓,“可是那么難捱的兩年我都過來了,我就在心里告訴自己,我不能就那么輕易地死掉,我要讓欺負我的人都下地獄。”
他的眼神帶著決絕,令我不寒而栗。
我想起好幾年前,北城鬧得沸沸揚揚的經紀公司老板猥褻案,原來江廿也是受害者之一。
那個時候的我,在做什么呢?
過著不諳世事的中學生活,活在父母的保護傘下,整個世界對我來說都是那么的友好,又怎么會去想這個世界的另一頭,我未來愛著的那個男孩子,會經歷這種事情。
“那個經濟公司的老板并沒有得到他應有的懲罰,沒判多少年他便被保釋了。我當時已經在全國開巡回演唱會,看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恨不得飛到他面前把他給殺了。”
說到這里的時候,江廿異常憤怒,“還有那個柳殷,有我在的一天,她就別想在娛樂圈混下去。”
江廿說這些的時候,周身都透著冷氣,有那么一瞬間,我突然覺得自己不認識他,他不再是那個溫潤如玉的翩翩公子,而是眼里心里都帶著仇恨的人。
我久久沒有說話,對于所有的這一切,我入耳到心,難受至極。
江廿也逐漸平靜了下來,他把他的過去,不能說的秘密都講給了我一個人聽,我不知道該以什么表情回應,或者說什么話來安慰他。
對于這些,我從來都不擅長。
(3)
“艾豆。”江廿叫我,我看向了他。
“你對我說你喜歡我,可我擁有這么骯臟的過去,我根本配不上你的喜歡。”他說著,像在說一個既定的事實。
他之前一直拒絕我,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我嘆了口氣,將手扶在了陽臺上,“我之前就說過,我不會討厭你的。”
他自嘲地笑了笑,眼里帶著疏離,“那你還確定你還喜歡我嗎?”
我看向他,笑了,“如果你也喜歡我,那我擁有的是你的現在和未來,過去怎樣,對我來說,不重要。”
他的眼睛里再次流下了淚水,看著我的時候卻是不敢相信。
他把他所有的痛苦都封閉了起來,我們看到的他,是那么的光鮮亮麗,那么的無與倫比。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過去是多么的不堪。
知道這一切對我來說都太過沉重,壓得我喘不過氣。
有那么一瞬間,我仿佛感受到了他身體傳來的痛楚,然后腦海里浮現出一個又一個的畫面,那些畫面太過血腥暴力,令人望而生畏。
我呼了口氣,看向他,剛想說點什么來緩解太過壓抑的氛圍,卻聽他說道。
“那天,我在夢里祈求,希望能擁有平凡的人生,于是我見到了夢神。他說,有一個女孩,如愛著自己的生命般愛著我。”
“他問我,是否愿意讓她陪在我的身邊。”
“我說,好的。”
我聽他說完這番話才知道,原來夢神不只是在我的夢里出現過,也曾出現在他的夢境中。
他需要我,而我剛好想待在他的身邊,于是夢神給了我們這個機會,讓我們彼此交換了靈魂。
“如果有一天,你能接受自己了,那我們再交換回來吧。”我想了想,目前我能為他做的,只有這個了。
他說,“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