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杜如金真稱得上是失魂落魄。盛視一行,去了等于沒去,什么結果都沒的出來不說,還被杰蒂森算計了一回,她心里亂亂的,有種自作自受的感覺。
經濟罪案調查科已經到了下班的時間,那瀾回寢室前先給杜如金打了通電話,確定她也剛剛回來時,就說夏承乾也沒走呢。杜如金問那是可以到長官的辦公室聊天嗎?那瀾說這正是她打電話的原因。
杜如金上午出門時化了一點妝,衣服搭配也講究了一些,除了口紅被杰蒂森搶去一半之外,別的看著都還好。
那瀾在樓下等她,兩人一起去了夏承乾辦公室。一邊走杜如金一邊問:“已經下班了,長官為什么不來我們寢室?”那瀾說這是女寢啊,夏哥是在方寸之間行事的人,怎么會來呢?
杜如金主要是覺得自己這身衣服和打扮看起來很別扭,在盛視,這算輕裝淡妝,在這里正好相反。她平時在夏承乾面前總像個小女孩兒,而今太有女人的樣子,真不習慣。
夏承乾工作也沒有全部忙完,看到她們進來,他把文件都放在一邊,對杜如金道:“怎么樣?我聽那瀾說你沒有見到盛視的律師。”
杜如金抓了抓頭發,道:“好奇怪。一個人都沒有。”
“跟盛視的老板是怎么談的?”
杜如金坐下,趴在辦公桌上,下巴墊著胳膊,長吁短嘆。她說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原來是想好好談的,可是盛視老板遲到了幾個小時,她等來等去等的心都涼了。幾句話下去,就那樣了。盛視老板說時間寶貴,讓她去找律師,然后她就去了。
夏承乾問道:“你真的打算徹底違約嗎?”
杜如金道:“違約賠錢倒不怎么樣,但是如果盛視想跟我好好算,那估計我就惹上了大麻煩。”
那瀾道:“還有沒有回旋的余地?杰蒂森出現了嗎?他有沒有幫你?”
杜如金道:“杰蒂森今天在公司,不過人家明星架子大,有什么事都差小四季傳達,那幾個小時都我一個人等的,餓個半死。”
那瀾不信,怎么會呢,杰蒂森對她那么好,在這關鍵的時候不會能躲起來的。
杜如金有氣無力道:“誰知道是不是盛視老板的命令,去了就給我個下馬威。讓我等,讓我出丑。”
那瀾和夏承乾互相看了看,感覺鞭長莫及,這樣的事情也不知道怎么幫她,發生什么都要她一個人去面對。那瀾于是道:“那你怎么沒有給我打電話呢,我去陪你呀。”
“我不想你跟我一起煎熬。你沒見到他們,在盛視,杰蒂森也跟你平時看到的他不一樣。好多明星,一個個趾高氣昂,面對粉絲可能會態度好點,面對我——你想,我跟他們老板吵過架!不說把盛視得罪了個遍,也差不多吧。說實話,我那時候好想你們,最想你和長官,我連梁山都想啦。”
那瀾拍拍她后背,道:“誰讓我們的如金是個要求完美的人呢。當今文壇,有幾個作家敢輕易撕毀跟大公司的合同,不過就是脫離原著在商業化的軌道上兜一圈而已,人家也是為了賺錢,可我們的小火爐兒卻不肯接受。”
杜如金抬起頭,重申那是她最喜歡的小說,她寫的時候投入了很多感情,如果拍電影的話,也希望它被完整的展現出來。她跟盛視簽約的時候跟他們談過,因為這部小說改編的電影主要會采用交織對比結構,當時編劇和導演都對熒幕時空的設計和配置做了預想,認為完全可以滿足她的要求。她只有這一個要求,就一個,哪怕改編授權費她都可以不要,只要按照她的意愿拍攝。
拍電影賺錢是第一位,誰會為了作家的感受而跟錢過不去呢。那瀾感嘆道:“一切都按照你的意愿拍攝太難了。”
夏承乾點頭,道:“是很困難。現在撇掉對方的立場,我們來談談如金。”
杜如金立刻坐正了,像個認真聽課的小學生一樣注視著夏承乾。
夏承乾問:“你去這一趟,對盛視突然轉變態度的原因有什么心得?”
杜如金說她沒什么心得,就是覺得跟盛視老板吵了一架,人家想當然的得找機會為難她。
夏承乾認為不是。他最近了解了一下,在杜如金來經濟罪案調查科這半年的時間里,盛視會不定期的發布關于電影的消息,宣傳是一方面,變相的做調查問卷是主要目的。盛視想知道這部電影的市場究竟怎樣。由小說改編的影視作品,最大的兩個群眾基礎來自原著的影響力和演員的號召力,拍攝的質量是后續才要討論的問題。
網友的反饋大部分都是正面的,惜墨的讀者占了一部分,杰蒂森和溫庭偉的粉絲占了另外一部分。真正看過原著的人都不希望導演和編劇對劇本做太大改動,他們跟作家一樣,希望電影能夠最大限度的尊照原著拍攝。從盛視發布的消息看來,取悅大眾是主導,以往的新聞都是以宣傳“保持原著魅力”博取關注度,這是他們第一次發布關于劇本會有改動的消息,他看了評論,發現百分之九十的聲音都是反對的。
那瀾道:“我也看了,夏哥說的對,網友都不贊成改劇本,那些贊成的,不知道是不是盛視請來的水軍。”
杜如金嘴角上揚,心里更暖,覺得夏承乾好關心她,能為了她去看那么多條新聞。
夏承乾對她道:“你既然說盛視對電影的拍攝有過比較系統的預計,以你的個人經驗,小說的情節和主題被展現出來又不存在明顯問題,那么盛視沒有理由在萬事俱備的情況下不要東風。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的事,盛視這種在電影市場成熟運作多年的影視公司不會去做。所以我個人有個大膽的假設,根據消息發布的時間來分析,我覺得這可能跟杰蒂森有關。我不知道你是否注意到了盛視之前發布的那條消息。”
杜如金想了想,道:“之前那條?是杰蒂森不演下部電視劇的那條嗎?”
“對。”夏承乾還是笑了笑,道:“我知道杰蒂森和那個叫亞雯的女明星一直有緋聞。夏哥最近八卦了一些,以前不入耳的很多新聞都仔細看了看。我對娛樂圈的事情也并非全然不知,不瞞你說,玉言以前的工作會接觸到不少明星,她有時候會跟我講上幾句。演員這個職業很特殊,說是表演,不入戲也演不好。男男女女,一個個光鮮亮麗,整日接觸,要說沒有半點感情在里面不太可能。盛視的藝人里,不管是作為演員還是制片人,杰蒂森和亞雯合作的影視劇是最多的,他們有緋聞也算正常。”
杜如金脫口而出:“那他們也不該假戲真做啊!”
夏承乾說當然有不該之處,但他真正想說明的不是這個。杰蒂森和亞雯作為觀眾心中的熒幕最佳情侶,兩人如果繼續合作拍攝電視劇的下半部,會有扎實的觀眾基礎。突然換了角色,觀眾心中會很有落空感,會跳戲。杰蒂森的演技和名氣在那里,替代他的那個明星再大牌也未必能替代得了,觀眾都有懷舊心理,角色常常會對號入座。電視劇早就有上下部的計劃,杰蒂森也一定早就為了電視劇安排了檔期。這是一部很有前景的電視劇,換角可能要面臨利益和口碑的雙重下滑,所以如果盛視真的要這么做,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杰蒂森本人不想參演,他想以此向杜如金示好。
分析的這么透徹,跟杰蒂森在地下停車場里說的基本一致,看來長官真的用心去想了。杜如金心里好高興。
那瀾也一點點理解了夏承乾的意思,就道:“那么盛視連續發布這兩條消息,其實是沖著如金來的,向她示好的同時逼她露面?難怪,難怪如金見不到律師,他們一定事先安排好了的。”
杜如金道:“別的都對,這個不太可能,姑姑那種性格絕對不會聽從杰蒂森的擺布。”
那瀾道:“我們是透過現象看本質。現象就是那樣,本質也偏不了。”
杜如金還是難以置信,甩了甩頭,仔細回憶了一下去盛視的所有細節。楊邑讓她等了幾個小時,亞雯,白鷺,杰蒂森,溫庭偉無一有工作安排,都在休閑廳里,律師事務部沒有人…………
厚著臉皮去想,他們好像說的有道理啊。她應該這樣去理解嗎?搞來搞去,是她攪了局?
假如真是這樣,除非楊邑供奉的那塊石頭開了花,否則還能有什么原因。她肯定不是因為太過仰慕自己的才華,盛視不缺像她這樣的資源。
杜如金有點不知所措,對夏承乾道:“長官,那你覺得我現在應該怎么做?靜觀其變?這不好吧,我今天都已經跟盛視老板表態了,什么錯愛,什么實難接受,垂青啊,好多肉麻的詞我都說出去啦。”
夏承乾道:“那也是你的事業。經營一番事業不會無往不利,總有難的時候。做人和經營事業密切相關,想讓你的事業如魚得水,背地里你的人可能就要過的比別人艱難。目前來看,你的驕傲自尊與你的事業是此消彼長,夏哥不想看到你做人為難,但是更不想看到你的事業遭遇滑鐵盧。你還年輕,可能不像某些商人那么市儈,不過夏哥還是認為跟盛視合作對你來說是一個機遇。”
杜如金看看那瀾,那瀾道:“夏哥會再準你假的,讓杰蒂森幫你約,先和解,再談合作。”
夏承乾道:“那瀾,這段時間工作不忙,你陪她去。”
那瀾眼睛一亮,笑容出現在臉上,道:“太好了,我一定做好思想教導工作,不讓她臨時改變主意。”
夏承乾點點頭,看了看手表,道:“我先下班了。喬治有點感冒,我早點回家看看。”
杜如金馬上問:“嚴不嚴重啊?那她今天沒有上學嗎?”
夏承乾道:“去了,不太嚴重,給她書包里帶了感冒藥。這個時間,玉言應該已經把她接回來了,我得盡快回家看看孩子好點沒有。”
杜如金一聽是佟玉言接的喬治,一下沒控制住,張口道:“長官,你和玉言姐是住在一起了嗎?”
夏承乾拎起外套,笑了笑,道:“今天特殊情況。”
杜如金松了口氣,拍了拍胸口,用肢體語言說:幸好你們沒住在一起。可千萬不要住在一起啊,你們住一起,我可怎么辦?我還指望你多關心關心我,跟我好好發展呢。千萬不要住一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