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車，能載得動我們兩個人嗎？”陳跡打量了一下眼前的馬車，對頭戴斗笠的車夫問道。

“載不載得動，這里也就只有我一個車夫了，你們若覺得我辛苦，多給點賞錢就是。”車夫抬起斗笠，露出了一張慘白的臉，一雙漆黑狹長的眸子看向陳跡。

陳跡與洛婉秋對視了一眼，便上了馬車。

他們上車之前自然用了輕身的術法，免得給車夫帶來麻煩。

咔噠咔噠，馬車緩緩行駛，沿著蛇形小路向著第一個村子行去，車輪每一次軋到路面上的一個方孔上都會發出一聲清脆的響聲。

馬車內的空間很大，花花綠綠的顏色鮮艷，中間還有一個很有木質感的桌子。

陳跡伸手在桌角上一掰，就給它折出來一個印子。

啪，洛婉秋瞪了他一眼，伸出纖手把他的手拍開，然后將折印撫平。

陳跡笑了一下，然后朗聲向車夫問道:“這位師父，請問你做這行車走馬的活計有多少年頭了？”

“差不多十年了啊，干習慣了，像你們這樣的年輕男女也接過幾對。”車夫的聲音從前頭傳來。

“米有百樣米，人有百樣人，干這個，不輕松吧？”陳跡接著說道。

“不輕松啊，有的家伙又哭又鬧，看見路邊的樹都嚇的不行，我這個車可不經折騰啊。你說這有什么好怕的，該經歷的都經歷過了，現在怕有什么用？”

“這么多年，也難為你一趟趟的接人了。”洛婉秋這時也出聲說道。

“呵呵，那有什么辦法？到了這個地方，也總要生活的嗎，現在我孩子和老婆也跑了進來，往年還指望他們給我送錢呢，現在可倒好，不出來掙錢就更不好過嘍。說到這我也得勸你們一句，現在這里跟原先可不一樣，錢可要省著花，最好你們都能找個活計。”

“這里從什么時候開始不一樣的？”

“我想想，忘了啊，誒，不記得了。”車夫自這之后就沒在言語了。

陳跡與洛婉秋對視了一眼，心照不宣。

馬車一路越過曠野，外面的微風輕輕吹過紙片草，嘩啦嘩啦的聲音很是清脆。

草叢被吹低，露出了一排排奇怪的老鼠泥像，身軀的方向隨著馬車的移動而變換著位置。

車速不快不慢，咔噠咔噠地行著，陳跡和洛婉秋也沒了言語，一同看著外面千篇一律的景物，以及那似乎亙古不變的翡翠太陽。

過了一會，馬車路過了第一個村子，但是沒有停下來。

陳跡透過車窗看見村子里有許多小孩子在互相打鬧。

很快，他們又路過了第二個村子，里面沒什么動靜，只有一口井，井里爬出一個灰衣老嫗，發覺陳跡在看她還和藹地招了招手。

第三個村子，村口的一間房屋的窗子里，一位妙齡女子正一只手撫摸著自己半露的香肩半靠窗欞自顧自憐。

看見陳跡后還對其笑了笑。

陳跡歪過頭看了她一眼，就被洛婉秋伸手給捂住了雙眼。

笑道:“非禮勿視！”

陳跡拍開了她的手，疼的她一咧嘴。

馬車很快來到一個規模更大的鎮子，行了進去，在街邊停下。

街上很多穿著不同年代風格衣衫的男女老少，他們都有著一雙狹長的黑目，大多都在那里口若懸河地講著什么故事。

表情或快樂或悲戚。

“就在這里下車吧。”車夫這時出聲了。

陳跡和洛婉秋下車，來到車夫面前，他再次抬頭看了二人一眼。

然后悶頭小聲說道:“你們都還年輕，能干活，可以去給鼠員外做工，它能給你們發錢的，它現在是鎮子上唯一能發錢的。”

“或者有什么好經歷，可以講給鼠員外，它最喜歡聽故事了。”

陳跡點了點頭，若有所思，然后伸手彈出三枚暗黃色的錢幣給他。

“既然能拿錢，你走的地方多，見識的也多，為什么不自己去講故事？”

車夫接過錢幣，難得地露出些許開心，然后說道:“我只想安分守己地過日子，何況現在老婆孩子都來了，還是安穩點的好。”

這個時候，一隊魁梧強壯，身穿硬紙板盔甲的士兵走了過來，然后對車夫呵斥道:“燕十四，你這是什么意思？不知道新人第一次是不允許被帶到鎮子上的嗎？”

“幾位兵爺，鼠員外愛聽故事，這兩人年紀輕輕衣著不凡，想必也是有見識的人，我這也是為鼠爺分憂心切嗎。”車夫說著將一枚錢幣塞進了為首士兵的手里。

那士兵點了點頭，“下不為例，要不然我們很難辦的。”

“一定一定！”車夫又看了一眼陳跡二人，點了點頭，便趕著馬車走了。

“你們，跟我來。”那為首士兵說著上前輕推了陳跡一把，沒推動。

“呦？挺有勁。怎么，不想跟我們去見員外？”那個士兵提高了語調說道。

“來，給銬上，好久沒看到這么橫的了，不抓幾個關進牢里還真不知道錢不好掙啊。”

“哈哈哈哈。”他身后的幾個士兵聞言都哈哈大笑起來。

緊接著就有人從腰間拿出一個惟妙惟肖的手銬要把陳跡給扣住。

“告訴你別反抗，要不然你連見鼠員外的機會都沒有了！”那個士兵一邊上前一邊恐嚇道。

陳跡看到對方也想給洛婉秋帶上手銬，皺了下眉，也拿出一枚錢幣交給領頭的士兵，說道:“我們倒是有幾個好故事，還望通融一下。”

那個士兵收下錢幣，揮了揮手止住了手下，然后帶著陳跡和洛婉秋向著鎮中心一個大宅子走去。

“小伙子挺識時務，不像我幾天前在大城里見到的那些愣頭青。”

眾人一路進了大宅子，來到院子里，發現里面正舉辦著一場奇怪的茶話會。

一個碩大的老鼠像人一樣地坐在太師椅上，身邊有幾個小丫鬟正給它扇風，而它的前面，有一排人正在排隊，輪流給這只老鼠將故事。

它瞇著眼，時不時點點頭，賞幾個錢，偶爾又搖搖頭，把人踹飛。

陳跡看了一會，心中有了數，知道這就是他們要找的正主，那個車夫也是有意思，看出來他們的不同就直接給他們帶到這里了。

陳跡此時也懶得再看，便和洛婉秋一同向前走去。

“誒，你們要排隊！”那個帶他們來的士兵頭子見狀大喊了一聲，剛說他上道，這個錦衣青年怎么就不守規矩上了？

陳跡來到了鼠員外面前，看著它老神在在的樣子不由得嗤笑了一聲。

鼠員外一睜眼，大喝了一句:“哪來的愣頭青，攪我興致，給我拖出去！”

陳跡聞言一伸手就將其攝了過來，笑道:“道行不淺啊，鼠員外。”